陳明山身為族長陳柏軒的跟班,對陳玉華的大管家陶梓已頗為熟悉,兩人日常直接對接。


    二人互通消息後得知,崔達理乘坐馬車抵達陽水村的崔家大宅,以幫嬸子討要宗族福利為由,將陳柏軒叫去談話。


    崔恩希一家男丁遭陳玉華暗殺後,全家隻剩女眷,成了絕戶。若不是崔氏的威懾力讓陳氏宗族的族人有所忌憚,崔家恐怕早就被吃絕戶了。


    即便如此,在宗族裏冷待崔家女眷已然成了一種“政治正確”,全村人幾乎都在孤立崔家。


    宗族逢年過節分發給族人們的節禮,要麽把崔家忘得一幹二淨,要麽就拿些沒人要的東西敷衍一下,處處都透著排擠之意。


    崔家的女人們深知自家在村裏有多遭人嫌惡,去找陳柏軒訴苦也無濟於事,寫信向崔氏求助也石沉大海,無人理會,可謂哭訴無門。


    誰能想到,今日崔氏的未來家主崔達理親臨,崔恩希的妻妾們仿佛看到了救星,趕忙哭訴起來。


    一時間,整個崔家哭聲震天,好似死了人一般,把崔達理煩得不行。


    崔達理哪是真來探望嬸子和弟妹的?他不過是借這個名義與陳柏軒見麵罷了。要是真為嬸子討公道,之後就不好開口讓陳柏軒安排他與陳玉華見麵了。


    於是,他讓崔三點給嬸子兩百兩銀子補貼家用,盼著她能就此閉嘴。


    崔家的男人都沒了,崔家對崔氏來說早已沒了香火情分,平常也斷了供養。


    崔達理給的這兩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崔家女人們省著點用,能用好長一段時間。


    崔恩希的妻子還算聰慧,看出崔達理並非真心來看望自己,便收了銀子不再糾纏。


    崔達理一想到自己還沒見到陳玉華,就先花了兩百兩銀子,心情愈發糟糕。


    在沒有冰塊降溫的廳堂裏,炎熱的天氣讓他煩躁不已。


    陳柏軒對崔氏還是頗為忌憚的,盡管自家宗族如今也有了正規的武裝力量,但千年大氏族的威懾力依舊令人膽寒,於是他前往崔家。


    等聽到崔達理想見陳玉華時,陳柏軒有些發懵,也猜到他肯定吃了閉門羹,心裏暗自思忖:你一個崔氏三爺想見陽江府知府,知府大人本不該不給麵子,如今卻要通過我來引見,也太丟人了吧?


    心裏雖這麽想,陳柏軒表麵卻不露分毫。


    他叫來陳明山,讓他去請陳玉華,可心裏早認定陳玉華會推脫不來,便暗示陳明山不要勉強。


    陶梓早已得到陳玉華的交代,向春香要了一杯“快樂水”給陳明山,讓他慢慢喝完再去崔家迴稟。


    陳明山頂著大太陽跑了幾百米,熱得夠嗆,在東廂房裏吹著風扇,喝著可樂,十分愜意。


    等他喝完一杯可樂,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這才慢悠悠地迴到崔家。


    “貴客,校尉已經騎馬前往大陽山裏了,您若想見他,恐怕得進大陽山。”陳明山神色恭敬地向崔達理說道。


    雖說心裏暗爽,有種戲耍了崔達理的快感,但麵對崔達理這種久居高位的大人物,陳明山還是敬畏有加。


    崔達理等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見到陳玉華,心裏窩火極了。


    他沒想到陳玉華竟敢如此戲弄自己,不僅不肯見他,還騙他進大陽山。


    他相信崔三點不會搞錯,陳玉華此刻肯定還在家中,畢竟這麽熱的天,哪個有權有勢的人會願意頂著太陽騎馬趕路呢?


    他要是真趕到大陽山鐵礦,肯定也見不到陳玉華,人家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他耍得團團轉。


    崔達理黑著臉站起身,對陳柏軒說道:“崔某有要事找陳玉華校尉商談,既然他不巧不在家,那就以後再說。陳族長,等他迴來,跟他說一聲,家兄兵部尚書半個月後在府城崔氏大院等他前去拜見!”


    說罷,他狠狠瞪了崔三點一眼:“還不快去準備,咱們迴去!”


    崔達理已然下定決心,陳玉華敢戲耍他,他定要加倍奉還。


    就說兵部尚書要見一個區區校尉,陳玉華還敢不去府城覲見?到時候看他怎麽羞辱對方。


    陳柏軒聽後,心中一緊,不禁為陳玉華擔憂起來。


    崔達理抬出兵部尚書來,要陳玉華前去覲見,這顯然是陽謀,陳玉華不得不去,隻能任由他拿捏。


    不過,陳柏軒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是迴應道:“校尉每次去大陽山裏,基本都要半個月以上。他軍務在身,恐怕到時趕不上拜見尚書大人!”


    他這是提前替陳玉華找借口,既然崔達理用官職施壓,那他就以陳玉華軍務在身為由應對。


    畢竟一直都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法,一個兵部尚書的私人召見,難道還能比“君命”更有分量?


    崔達理停下腳步,雙眼死死地盯著陳柏軒,他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陳玉華不過是個虛職校尉,連衙門都是自己花錢建的,根本不被兵部正式承認,哪有什麽軍務?


    他剛想開口嗬斥陳玉華哪來的軍務,卻突然想起之前兵部傳令讓陳玉華前往五峰山剿匪的事,隻好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迴去。


    既然兵部都能給陳玉華的校尉衙門傳令,調用他的自衛隊,那說他有軍務在身似乎也合情合理。


    而且這事還是他崔達理親手促成的,有苦也隻能往肚子裏吞。


    崔達理隻覺得心裏憋悶得厲害,怒火無處發泄,冷冷地“哼”了一聲,便走出門去。


    崔三點見主人受辱,惡狠狠地對陳柏軒說:“你們陳氏宗族現在都不把我們崔氏放在眼裏了,真是有本事啊!我告訴你,最好讓陳玉華乖乖去崔氏大院負荊請罪,否則有你們陳氏宗族承受不起的災禍降臨!”


    他作為崔達理的貼身跟班,有些話就得由他來說。


    反正他就是個下人,說的話崔氏不會承認,但卻能代表崔達理的真實想法。


    陳柏軒頓時有些繃不住了,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陳明山見族長被一個狗奴才威脅,覺得自己也受到了侮辱,腦子一熱,站出來嗬斥道:“你這條狗亂叫什麽?難道崔氏是由你這樣的狗奴才做主嗎?”


    “你找死!”崔三點被罵作狗,頓時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立刻就要叫護衛殺了陳明山。


    陳明山正熱血上頭,被威脅也絲毫不懼,反而迴擊道:“我就是找死,你敢動手嗎?隻要你敢動手,你們這些人今天都別想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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