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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外山間疾風驟起嗚咽狂嘯,那般聲響直若滿山野獸齊鳴,霎時震得根基稍弱些的女子紛紛跌坐在地,即便是留守軍士都抑不住東倒西歪了一番。


    “王,王妃,這是怎麽了?民女還從未見過這般大風,僅是聽著那風聲便好生嚇人,就好像是,是……”


    與蘇悅雙雙被震得跌坐在地的鍾繡已然嚇白了臉,一雙晶亮大眼睛裏已然抑滿淚水,卻又不敢放任流出似的困在眼眶裏打轉,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繡兒莫怕,我們躲在帳子裏沒事的,外麵不僅有那麽多守軍,還有醫仙在,就算當真是山裏的兇獸跑了出來作亂,也傷不到我們的。”


    聽出適才驚天動地的聲音不僅僅是風聲,而是分明混和了無數虛嘯狼嗥,風浣淩反倒霎時鎮靜下來,親自拉起鍾繡一起坐到旁邊的小榻上。


    如若龍璟溟隻是想利用那些兇獸對付龍禦滄,風浣淩反倒不若之前那般擔心了,且不說王爺身邊明裏暗裏還有那麽多護衛,單就是他那些“雕蟲小技”,對付那些畜生想必也綽綽有餘了。


    可理智雖然如此,但她心中那絲莫名的忐忑不安卻怎麽也掃除不盡,所以將鍾繡護在懷中,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找個“依靠”般。


    芝蘭扶起蘇悅便迴到主子身邊,玉樹一走,帳中便隻剩下她們四個女子,不過外麵有蒼雲守著,她心中便也有了底,就算有零星兇獸闖進來她也有信心能護主子周全。


    狂風繼續肆虐著,而兇獸嗥叫聲雖不比最初那一下齊吼驚天動地,但接二連三的尖嘯長鳴卻愈加刺人隔膜,這迴就連鍾繡都聽出那不僅是風聲,再加上隱隱聽到外麵守護接連發出如臨大敵的驚叫,嬌小的她已然整個縮進風浣淩懷裏嚇得瑟瑟發抖。


    彼時,帳外已然亂作一團,但見成百上千的各種兇獸,好似被什麽驚嚇了般如潮水般自山上湧下來,又好似是被什麽刻意驅使,大半都衝向狩獵圍場外沿的休息帳。


    留守的將士雖也皆是訓練有素的禦林軍,甚至不少是曾經上沙場殺過敵的,但何曾見過這般兇獸大軍?難免便有些手足無措,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與那些詭異地紅著雙眼的兇獸們撕殺到一處。


    帳內的風浣淩雖看不到外麵的情形,可那一陣濃過一陣的血腥味,卻不停地被狂風送進來,再伴著被兇殘野獸攻擊的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昏暗中聽來尤其驚心動魄地駭人。


    “這青龍山上向來應當有專人治理的,這些野獸怎會無端端突然發狂?”風浣淩心頭不安愈甚,腦中忽然閃過抹神秘倩影,提高了音量問帳門外的蒼雲,“可是有妖人作祟?”


    正催動法力逼退兇獸的蒼雲應道:“不錯,我正是察覺青龍山有異才趕來,不過這些隻是發了狂的尋常野獸,真正厲害的怕是還藏在山裏麵。”


    風浣淩直聽得心頭狂跳,緊著嗓子追問:“那王爺他……”


    隨著又一聲悶雷炸響,山中傳出聲虎嘯龍吟般的清悅之間直衝天際,隨即便是個似人似獸的慘烈痛唿巨響直震得整個青龍山仿佛都搖了搖。


    “看來是嘯天劍發威了,弟妹,不必擔心,以師弟的本事對付魔獸還是綽綽有餘的。”


    蒼雲的聲音中已然多了幾許輕鬆,顯然對龍禦滄極有信心,也沒有將眼前還在肆虐的兇獸放在眼裏,反正他隻需要保全身後帳子裏的人安然無恙,其他人如何與他無關,畢竟那些禦林軍也不是白給的。


    南宮安夜親率禦林軍精銳保護聖駕入山狩獵,留下身邊副將守著眾女眷,這些人馬經過初時驚慌已然漸漸重迴冷靜,那些兇獸雖勇猛卻終究沒什麽智慧可言,因此不久便被眾禦林軍或斬殺或逼退,營帳區總算從混亂尖叫不斷中緩緩恢複平靜。


    如此一來,山林間那非比尋常的詭異獸嗥聲便顯得愈加駭人,聽起來像無數兇獸在相互撕殺,又好像隻是一兩隻異常巨獸在性命相搏似的,時不時便會發出陣陣地動山搖的響動。


    “聖上迴來了!”


    也不知是誰先喊了這麽一嗓子,引得還在與獸群餘孽纏鬥的眾軍將紛紛循聲望去,果然見郎中令南宮安夜正親自護送著玄帝一行歸來。


    強援迴歸,剩下的幾十隻發狂兇獸在禦駕抵達前便被了結幹淨,受驚匪淺的眾女眷這才戰戰兢兢地紛紛出帳跪迎聖駕。


    風浣淩自然也在其列,不過她的目光卻隻匆匆掃過金甲耀眼的龍璟溟,不停在隊伍中找尋那抹月白身影。


    許是察覺到澈月王妃的目光,龍璟溟主動道:“澈月王與朕等被獸群衝散了,若是沒有提前迴到營帳,隻怕還被困在山中。”


    被獸群衝散了?還在山中?!


    始終提著的心霎時一緊,風浣淩隻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但終究暗自緊咬牙根挺了過來。


    安排了副將等去清點人員後,南宮安夜鄭重跪在禦駕前道:“臣自請再入山接應王爺。”


    風浣淩當即越眾而出,讓人驚詫地道:“臣婦自請隨同南宮大人一同入山,還請聖上恩準。”


    天色雖然已暗沉如墨,但早有宮人點起風燈,一身金甲的龍璟溟被那橘色燈火映得臉色明暗不定,沉吟半晌方才道:“南宮愛卿的確當入山去尋皇叔,但王妃一介弱女子,隻怕入了兇獸肆虐的山林連自保都成問題,還是留在營帳等待消息吧。”


    言罷,便揮手安排南宮安夜帶一隊禦林軍進山林,其他人等則被打發迴各自營帳,若沒允許不得擅離。


    見人都散得差不多時惟有澈月王妃還留在原地,龍璟溟倏爾一笑,道:“王妃若還有事,便隨朕到主帳來說吧。”


    風浣淩隻有須臾躊躇,便福身應了聲“是”,讓蘇悅帶著鍾繡迴帳,自己身邊隻帶著芝蘭入了皇帳。


    蒼雲本就是“不請自來”,所以玄帝出現前便已然施法藏身暗處,風浣淩敢入皇帳也是知道他會在暗中守護著。


    龍璟溟迴到到皇帳便有宮人上前要為其禦下輕甲,不想卻被擋開揮退出去,最後連內監總管苗上善都退到帳外守著,芝蘭猶豫地看了看風浣淩,終究也隻得聽從皇命地退了出去。


    外麵依舊狂風唿嘯中夾雜著恐怖獸鳴,而隻餘兩人默默相對的皇帳內,卻陷入異樣的沉寂。


    最終,還是風浣淩抑不住心中起伏地垂首避開龍璟溟的注視,當先打破沉默道:“敢問聖上,這青龍山上的群獸怎會突然發狂?”


    “王妃這問題問得好生奇怪,這些畜生怎會突然發狂,朕又如何得知?”龍璟溟自鼻腔中擠出絲輕笑,“難不成王妃覺得朕若你那夫君般本事通天,連山野禽獸都能左右控製?”


    他說的是“你那夫君”,而非王爺或皇叔,又是在這般兩人獨自的情況下,由不得風浣淩心中不生出異樣戒備,但該說的話她卻依然不吐不快,“朕上或許不會這些旁門左道的功夫,可臣婦記得聖上後宮之中,可還養著位遠道而來的馭獸師呢。”


    百獸發狂等種種異狀,讓人想不聯想到虎嘯國送來的那位冷香遠都難。


    龍璟溟眉目比外麵的寒風還要清冷凜然幾分,但唇畔詭異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王妃是指清心齋的冷才人?她始終被困在那等同冷宮的地方,即便當真有什麽本事,又豈能遙遙相控這青龍山上的禽獸?朕知道王妃是太過緊張皇叔的安慰,不過以皇叔那般本事又豈會被小小禽獸所傷?王妃未免太過多慮了……亦或是王妃對澈月王,還不夠信任?”


    對於堂堂帝王睜眼說瞎話敢做不敢當,風浣淩也隻是冷笑了一聲,隻迴應他的挑釁道:“若隻是尋常禽獸,我家王爺自然看都不會看在眼裏,但若是居心叵測之人有意設計加害,再厲害的本事也終究難免會防不勝防。誰又料得到,看似尋常的狩獵會突然變成這樣?”


    言下之意,若龍禦滄因此有個什麽閃失,龍璟溟便可推說是一切隻是狩獵意外,畢竟誰料得到兇獸會突然發狂呢?所以很顯然,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聞言,龍璟溟不怒反笑,“澈月王妃風氏,你的膽子當真越來越大,如今竟然都敢當麵對朕冷嘲熱諷了,當真以為朕不敢動你麽?”


    仍舊跪在地上的風浣淩,貌似謙卑地道:“臣婦不敢,臣婦隻是覺得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澈月王,不該被這般逼迫算計。”


    龍璟溟冷哼一聲道:“他若當真還是那個與世無爭的澈月王,又豈會有人有閑功夫算計於他?王妃既是難得的通透之人,難道還想不明白,朕為何會容不下他?連你都容不下他身邊有別的女子,朕難道便要對個膽敢覬覦朕亡妻的男子,肆意放任麽?”


    為了“亡妻”?


    風浣淩抑不住冷笑出聲,龍璟溟竟然會無恥到這般地步,又拿出龍禦滄曾愛慕顏無雙的事來挑拔她這位王妃,著實也讓她有些始料不及,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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