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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禦滄將那賣身葬父的少女與一把刀都安排到別院,自然是不想澈月王府被曝露出來,讓兩人都難以判斷究竟落到了何人手上。


    風浣淩也知道應當晾一晾他們再行探問,但她卻總忍不住想起那少女的麵容,越想越覺得此事絕不單純。即便世上的人難免有所相像,但像極了顏無雙的人偏偏被他們撞見,這絕對不會僅僅隻是巧合,大半是幕後黑手設下的什麽圈套。


    可是龍禦滄迴到王府後卻好像已然忘記這茬事,繼續如常生活,未再提過關於那兩人的任何事。


    轉眼便到了蘇墨璿晉封睿貴妃的大典,為此提前忙碌起來的風浣淩便也顧不上許多,把一把刀和賣身少女的心事暫且放下。


    蘇墨璿的晉升宴設在泰和殿,誠如龍璟溟所承諾的那般,比之先前的宮宴盛大了不少。


    席間觥籌交錯,滿滿皆是對睿貴妃的祝禱之詞,連帶著國丈蘇忭、國舅蘇慎臉上都沾光不少,被同僚灌下好些酒去。


    當宴席過半,蘇墨璿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便向聖上求請讓澈月王妃陪著到偏殿去透透氣,龍璟溟自然不會拒絕,還特意叮囑宮人要照顧好睿貴妃,切忌驚動胎氣雲雲。


    莫淑妃在旁看著都忍不住羨慕道:“聖上還是待妹妹最好了,當真是關切到無微不至,姐姐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姐姐有賴禦醫照看著,如今胎象已穩,哪裏像本宮,離滿三個月還遙遙無期呢。禦醫說這種時候最為危險,稍有不甚便可能會造成小產,聖上會多緊張些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沒有故意疏殆姐姐的意思。”


    蘇墨璿有意提起負責照顧莫淑妃龍胎的禦醫賴天瓔,果然見她臉色微變,雖然那變化微乎其微,卻還是沒有逃過她的雙眼。


    坐在四夫人席位下首的昭儀風清婉,卻無暇注意莫淑妃臉色變化,滿含暗恨的雙眼始終死死盯著攜了風浣淩一同去往偏殿的蘇墨璿。


    兩人單獨進了偏殿休息後,風浣淩方才開誠布公地問:“娘娘可是懷疑莫淑妃腹中龍裔有何問題?”


    沒了外人在,蘇墨璿坦然點頭道:“不錯,若不是我自己懷了身孕或許還注意不到細枝末節中的一些異樣。但更主要的是,我已然可以確定太後娘娘所用的佛香,是被動過手腳摻進了****的。而幾番近距離接觸後,我覺得莫淑妃身上那隱隱約約的香氣也不尋常。”


    莫太後的佛香中被摻進****?誰能將這等事做得神鬼不覺?


    其實在風浣淩自問的同時,答案早已唿之欲出——除了皇帝之尊的龍璟溟以外,誰又能有如此威懾後宮的勢力與狠辣手段!


    但莫淑妃身上的異樣,又代表著什麽呢?


    “王妃應當知道麝香為何物吧?”蘇墨璿突然發問,見風浣淩點頭方才繼續道,“我便是懷疑,莫淑妃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或是香醺中,含有些許麝香。此物對尋常人不錯算,身為女子者若長期接觸,輕則影響受孕,重則可能導致終生不孕!”


    風浣淩越聽越是驚心,倒不震驚於麝香的厲害,而是聽蘇墨璿話中意思,莫淑妃應該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直在用著暗中摻了麝香的東西。如此一來,她又怎麽可能懷上龍裔?又是誰如此手眼通天的,能在她的用度中作手腳?


    這個隱在暗中機關算盡的可怕黑手的身份,才是讓風浣淩最為心驚與心寒的。


    “我好像聽說過,賴禦醫當年與尚未入宮的莫淑妃可謂青梅竹馬,私交甚是不錯。”風浣淩順著蘇墨璿的思路沉聲分析著,“若是莫淑妃的身子當真無法再受孕,那麽她當下腹中的孩子,大半應是借賴禦醫而作假的。可她如此做,目的何在?是要尋個適合的時機,利用腹中帝裔引什麽敵對者上勾?還是她已然設計好所有後路,待滿了十月懷胎之期後,能夠‘變’出個孩子交差?”


    莫淑妃尚不知曉自己多年來受麝香侵體,已然無法受孕,所以才會為了爭寵等目的,不惜假孕的吧?


    但背後那個明明知道真相的人,為何沒有拆穿她呢?


    “這深宮中無處不是險惡,也不知我腹中的孩兒能否平安誕生,即便生得下來,又能否平安長大?”


    依蘇墨璿的性子本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但自從肚子裏多了個小生命後,她發現自己的很多情結開始有些難以自控,尤其會時不時便莫名其妙發傷春悲秋一番。


    “看來娘娘是真心想留住這個孩子。”


    望著青春麵龐上隱隱多了些許母愛光芒的蘇墨璿,風浣淩不禁想起前世懷了身孕後的自己,倒未曾擔憂過自己的孩子會沒機會活著出生,更未曾深想孩子出生後能不能平安長大。那時太過“天真”的她,隻顧著感受無盡美好,想像著由自己為龍璟溟誕下第一個孩子,是何其美好的事情。


    結果,卻終究隻是她自己可悲地空歡喜一場罷了,其實比之當下的莫淑妃悲哀也算相差無幾了。


    “在他來之前,我未曾期盼過,但在他來了後,我也從未曾想過要舍棄掉。畢竟,孩子終究是最無辜的,能免得他再去辛苦的重新投胎,也算善事一樁。”


    蘇墨璿略帶自嘲地勾起嘴角,抬手輕輕撫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仿佛正輕觸著那團漸漸成形著的小生命般。


    “娘娘,您到時辰該喝安胎藥了。”


    專伺為睿貴妃送安胎藥的宮女來到偏殿,恭恭敬敬地將那濃黑藥汁呈送到主子麵前。


    幾乎是捏著鼻子喝下那苦口良藥的蘇墨璿,趕忙又吃了顆宮人送上的蜜棗,這才勉強壓下還在胸腔內翻湧的苦澀。


    隨即,兩人又在偏殿清靜了兩刻鍾後,風浣淩才又虛扶著蘇墨璿往迴走去,隻要穿過條迴廊便可迴到泰和殿仍自衣香鬢影的正殿之中。


    但路才走到一半時,蘇墨璿忽然覺得略有不適,負責貼身伺候主子的女官不敢怠慢,即刻便去找禦醫過來,生怕是胎象出了什麽問題。風浣淩自然要留下來照看,與玉樹一同扶著她緩緩椅坐到迴廊的圍欄上。


    蘇墨璿在暗影中向風浣淩遞了個眼色,隨即麵露痛苦地道:“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喝下的安胎藥有問題,我這肚子竟然墜墜的疼,可如何是好?”


    風浣淩一邊安撫著風墨璿,一邊吩咐玉樹到大殿內向玄帝稟明情況,玉樹看到主子眼色方才明白是故意要支開自己,便也沒再多問便急急去往大殿。


    如此,空蕩蕩的迴廊裏便隻剩下風浣淩與蘇墨璿兩人,遙遙自泰和殿裏傳出的絲竹樂聲,更初著這方天地孤寂清冷。


    “貴妃娘娘這是怎麽了?”


    不知何時也離開宴席的風清婉出現在長廊盡頭,也是未帶隨從地孤身一人。


    “長姐來得正是時候,貴妃娘娘忽然覺得肚腹不適,我在不知如何是好呢。”風浣淩露出見到救星般的驚喜來,“我與娘娘身邊的侍女都已然指派出去,卻到現在也沒趕迴來,當真讓人心急如焚!”


    一聲“長姐”倒讓風清婉怔忡須臾,方才上前道:“不如我代妹妹照看著睿貴妃,妹妹趕緊再去找人過來吧,畢竟兩個侍女限於身份隻怕難以成事,不比妹妹貴為王妃更方便些。”


    風浣淩瞥了眼蘇墨璿後,方才勉為其難地道:“好,那貴妃娘娘可就交給長姐了,畢竟適才在宴席上可是眾人皆知由我陪著娘娘好幾來的,萬一娘娘與帝裔有什麽閃失,我必然難辭其咎,是首當其衝被問責的那個。”


    聞言,風清婉眼底劃過抹流星般轉瞬即逝的異芒,“姐姐我豈是不懂輕重緩急的人?你盡管去找人便是,你我終究同為風家女兒,再鬧騰也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長姐難道還會眼看著你受難麽?”


    似乎聽過這番承諾才安下心來的風浣淩,終於肯將蘇墨璿交到風清婉手裏,而後便匆匆跑向泰和殿方向去。


    終於隻剩下自己與睿貴妃,風清婉臉上虛浮的笑意霎時褪盡,以居高臨下之姿,目光陰冷地俯視著麵前因忍痛而微微扭曲了淡遠美貌的蘇墨璿。


    “疼麽?適才給你送安胎藥的宮人,大概有沒有告訴你,她半路曾被夜風熄滅的燈火耽誤了些許時間吧?你猜得到在那段時間裏,我的人在你的安胎藥裏,動了什麽手腳?”


    蘇墨璿緊咬唇瓣,眼色如刀地淩遲向風清婉,額角冷汗卻流得更甚。


    “其實你我本該沒什麽仇怨,可你偏偏要為了個蘇姨娘處處與我作對,所以會有今日,也隻能怪你自己太過不識好歹!你以為聖上的孩子是那麽她懷的?你可知道過去那麽多懷得龍裔的妃嬪,最後都落得什麽下場?你可知道就算是曾經貴為皇後的顏無雙,最終也沒能鬥得過我!”


    每說出一句,風清婉便麵目猙獰地逼近蘇墨璿一分,眼底越燃越烈的怒火中,隱隱透出瘋狂之意。


    蘇墨璿強撐起身子站直,毫不退讓地道:“風昭儀,換究竟想對本宮做什麽?前麵不遠便是泰和殿,你以為傷害了本宮後,你還能有機會全身而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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