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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錘砸兵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納米可塑材料滲透天文台梁柱的速度。


    珊莎舉大錘,舉得肱二頭肌酸軟無力,再上來幾個她恐怕大錘得錘腳趾頭上。


    其餘幾個扛大錘的力士,也輕鬆不到哪兒去,平均一分鍾要出來砸一次機械傭兵,還得換地方隱蔽,避免固定位置的熱感應引來狙擊子彈。離開隱蔽地點出去的時候,又得留心高空掃射的子彈,每一步都很艱難。


    中途中彈被替補的,高達百分之三十。


    屋頂花園裏亂晃的一群無頭機械傭兵,僅僅能幹擾高空視線、擋幾枚子彈而已,這個打地鼠的遊戲沒有一點是有利於狼仔的。


    又陸續上來幾個機械兵,在柱頭頂端冒出半個腦袋。


    “珊莎,能不能聯係皮小鹿?”跟珊莎對望的一名兄弟,打手語問她。


    天空血色未盡,不遠處的槍聲卻已逐漸依稀,每名戰士都在苦苦支撐的路上絕望。能不能等到皮小鹿計劃的設備啟動,珊莎心裏也是黑黢黢一無底洞,沒有溫度,且沒有希望。


    “皮皮……”她舉目眺向如血的夜幕,心海岸邊早已矗立一塊墓碑在墳頭。“我等你迴來掃墓,可別把我忘記了。”轉念想起城頭羽弗雲歌的首級,她又不敢去死,不敢就此埋掉自己。“我再走了,你該怎麽辦啊……?”


    這一錘定音的念想,在珊莎心裏錘了鼓。“再等一等,我再想辦法。就算為皮小鹿,我也不會讓加勒比護衛隊斷送在樓蘭城裏。”隔著兩台遊走的無頭傭兵,她手語迴複那位兄弟,領頭扛大錘出去砸“地鼠”。


    此時此刻,要指望皮皮確實不容易。她還掛在惡龍爪子上,在亂葬崗上空撞成“瘋狂米老鼠”蹦迪模式呢。


    那頭遠古生物,掠過摩托車爆炸火焰上空時,給鐵鏈底下秤砣一般的重力帶偏,倒頭撞在崖壁上。它暈頭轉向的,猛一下又墜入穀底,嚇得皮皮尖叫連連。


    穀底千百年的枯枝敗葉,因為摩托車爆炸被點燃,燒成一片火海。火焰灼燒的溫度,隔著厚厚的牛皮靴底都能感受得到。掉下去,管它什麽生物,怕都是灰燼埋入塵土的結局。


    鐵鏈上墜的“秤砣”,又差一厘米掉進烈焰之中,幸虧惡龍捉住那隻小可愛腰包裏摸出來一隻磁鐵絞盤。哐當”一聲,她把絞盤扔在鐵鏈上了。


    絞盤“嘩嘩”的轉過幾十圈,將“秤砣”拎起來,遠離火海最最炙熱的外焰層。遠古生物在火海上空勉強恢複平衡,“唿啦”拍一拍不大平衡的翅膀,歪歪扭扭地飛出山穀。


    “秤砣”這才恰恰的,跟穀底大火擦肩錯過。


    那隻小可愛也是神奇,尖叫吼得直入雲霄,竟然可以慌亂中翻個設備出來派上用場。到底該說她工程師邏輯訓練有素,還是特工基因長得好呢?


    “秤砣”沒能跌入火海,全全仰仗一隻不起眼機械小玩意兒,生生地把那上古生物氣得要吐陳年老血。


    它前後左右,見山峰、斷崖就將“秤砣”往上邊亂撞。“秤砣”也不是吃素長大的,聽耳畔風聲就開反方向蕩“秋千”,臨近山峰、崖壁時,兩條大腿往上用力一蹬,強行將遠古生物反向拽迴空地。


    惡龍幾番嚐試不成,反遭“秤砣”拉拽,又翅膀受傷重心不穩。它索性兩爪子一鬆,扔掉那隻小可愛。


    “啊……”


    “皮皮!”


    跌落高空的驚唿聲裏,皮皮聽到夢裏才能聽見的那個男人聲音,大腦頓時空白的一片。


    突然落地,她沒掉在黃土裏,也沒跌在墓碑上,而是落入某人懷裏,跟他從墳坡頂上沿路滾到墳溝裏去。


    高空“唿啦”一道烈焰噴吐的唿嘯,朝著他們落地的方向過來。


    砰!墳坳裏忽一聲炮響,單聽見惡龍咆哮襲來,籠罩在整個亂葬崗上空。旋即,遠古生物歪起個翅膀,烈焰吐到一半,溜煙兒跑了。


    墳坳裏那一炮,是太空近戰的武器。可能是出手倉促的原故,炮彈隻穿透惡龍單支翅膀“肉膜”。沒一炮轟掉它。


    轟……穿透惡龍翅膀,炮彈才在半空爆炸。


    ——隻慶幸救援來得及時,沒讓那遠古生物一把火燒了小可愛和她的“秤砣”。


    “皮皮……”


    不等那隻小可愛夢醒,同她滾做一團的男人已翻身爬起來,將她從懷裏推開一點,全身各處檢查一遍。“你有沒受傷?有沒有哪裏痛的?”問得格外焦急。


    皮皮腮邊淚痕未幹,就那麽直愣愣地把人盯著,大腦不曉得該作何反應。


    她伸手想去捧一下他的臉,手指到他腮邊,又不敢。生怕碰一下,他的身影就會煙消雲散,像無數次夜裏醒來時那樣——夢見他,就再也不想醒;醒過來,就再也不敢睡。


    “雲……歌……”皮皮眼底一陣酸澀,不爭氣的眼淚忍不住“啪嗒”兩顆掉下來。


    “是我。”雲歌翛然抬手摟她入懷裏,真實得不敢想象。


    皮皮輕笑一聲,很滿意,很知足的樣子。“我是不是……死了?”


    雲歌狠狠的一個菠蘿蜜敲她腦門上,滿臉嗔怒的憤恨。“你要死了才肯見我嗎?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不,是……”皮皮這是沒氣過勁兒,還是腦電波掉線不曉得怎麽迴答,半句話兩個字,她說得脫節,又生硬。


    “時間不多,別在這裏磨蹭。”雲歌撿起皮皮摔在黃土裏的手槍,給她別在腰間,又將她腰包上快要斷掉的帶子扯開,重新係得牢靠一點。“快去啟動設備,見它還在原地。”說完,他從夾克內袋裏翻出來一支藥膏,塞進皮皮手裏,是縫合凝膠。“可能用得上……”


    “我去追陶然,迴頭找你。有他在,警衛係統不容易搞定。”雲歌在她眉心吧唧一口,起身拔槍就往遠古生物逃走的方向追上去。


    戰場上相逢,容不得兒女私情。


    皮皮翻身爬起來,滿是塵土的袖子一橫,左右一抹眼淚,往她裝設備的方向狂奔而去。


    果然,設備還在。跪地上檢測一遍,係統運行一切正常!


    “準備就緒!大衛·魏,請收到迴複。”皮皮密電傳進樓蘭城。


    短短幾秒鍾,她等得心急如焚。


    天文台屋頂花園上那幾匹狼仔,以少敵多與機械兵團近戰長達十幾分鍾,是否還撐得住?裝好的設備是否完好無損,能否正常啟動?


    無數戰況設想,在皮皮呆愣的幾秒內,從她腦海裏排隊過去,每一個都不完美。如果所有設想均不成立,最後唯一的辦法就是:隻要設備還在天文台,她就可以啟動爆破程序,同樓蘭城一起下地獄。


    答應過爸爸的事情,也因為那頭機械遠古生物逃走,而沒人可以替代她。


    然而,這隻跪在黃土裏的花貓臉小可愛,並不是什麽大英雄,她也怕。


    她怕死,更怕她親近的人會死。


    她擱在啟動鍵上手指都在顫抖得停不下來,心底隻暗暗慶幸雲歌不在,不會瞧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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