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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城人口有限,兵力不足。出於防備需求,出入口單一已是必然的。瑪雅星地下城要不是有隔壁狼城通氣兒,也是一個出入口。


    收到情報,陸續有平民追隨遊擊隊撤離地下城,浩蕩又鬆散的隊伍月夜進入沙漠,蜿蜒數公裏朝大海的方向行進。遊擊隊則兵分兩路,一路護送平民撤離,另一路悄悄潛行往樓蘭方向而去。


    離開地下城那“安樂窩”,沿途仍有不少居民閑散地聚一塊兒說戲,邊走邊抱怨。


    當然,沒有茶喝,戲也全憑幾張嘴聊。


    “塢彈什麽的,不會懟進地下城吧?那麽多年與樓蘭城相安無事,他們今天怎麽就腦袋發熱要轟掉地下城呢。”


    “聽說情報來自從巡邏小組調任出去的偵察分隊,應該不會有錯。那窩兔崽子野是野了一點,辦事還挺牢靠的。”


    “兩枚塢彈都落在黃土高坡,怕是情報有誤……”


    ……


    咻!穹頂之上的破風聲,悄悄鑽進每位出城居民的耳蝸。與此同時,地下城每位居民個人終端裏都蹦出來一條消息:“地下城被塢彈鎖定,請大家注意隱蔽!——遊擊隊安全預警係統。”


    “啊……”沿路閑聊的人群裏,也不曉得是誰喊開第一聲尖叫的,頓時惶恐如潮水一般喧囂過頭頂,暴露在無處藏身的空曠沙漠裏。


    抱緊孩子的無助的母親的眼神,以及母親懷裏孩子望向夜空那道火光時無辜、無畏、無知的懵懂,讓倉惶逃進沙漠的男人們在混亂中抓不住救命稻草。


    ——全家抱一起等死不是,拔腿而狂奔亦逃不到哪兒去。


    “趴下!”“趴下!”“趴下!”……


    護送居民出城的遊擊隊,除了抄大聲公沿撤退路線一路狂奔一路大喊以外,麵對的衛星彈他們別無他法。從前,各大城市還沒成廢墟時,尚有有地對空的導彈攔截兩炮,現在除了槍和手雷遊擊隊要啥沒啥,不讓它勢如破竹地楔進地下城還能怎樣?


    出城的,在遊擊隊的喝令之下,抱住一家老小趴成一堆一堆的。


    那些抱著僥幸心理慢悠悠在城裏等塢彈的,真的等來了塢彈。城門附近的還能倉惶撤離,在城裏的隻能架起惶恐、無助的眼神,仰望地下城嚴實又不牢固的穹頂。


    瞧不見天幕上那道火光,他們隻能寄希望於地下城的穹頂不那麽塑料,好歹在中塢彈爆炸時保存一些可以救命的殘軀,以彌補他們不信邪的僥幸與無知。


    砰!


    這枚塢彈穿透力驚人,五點七八秒透過岩層,在距離地麵三千七百多米的地方爆炸,不偏不倚地落在地下城街道上。


    惶恐尚未登台,爆炸已然落幕。那麽近距離地與塢彈爆炸的火光接觸,都看不清楚大街上人們恐懼的表情,所有人與物就已在滾滾火光裏灰燼全無。


    轟,轟,轟,轟……


    地底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夾雜著煙塵和碎屑物,從穹頂坍塌的地方騰起,在沙漠裏團成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再升到高空在散盡。


    爆炸衝擊波衍生的大小地震,在黃沙表層蕩漾出水波狀的震動紋,沙丘也在劇烈的震動中往下坍塌。放眼望去,方圓幾百公裏的黃沙都浩浩蕩蕩地在朝著平麵化的趨勢運動,極其壯觀。


    ——後續地震和火光,都是地下城配電站、各大工廠爆炸的結局。


    由於物質緊缺,地下城並沒能像想象中的那麽堅強,衛星彈墜落下去碎得一塌糊塗。瑪雅星地下城的穹頂,都扛不住太空重甲兩枚導彈,何況是在昆侖星這要啥沒啥的地界兒裏、倉促建成的藏身之所。


    等爆炸聲和震動波過去,升上高空的蘑菇雲和碎屑物也差不多塵埃落定。地下城所在地在沙漠腹地,留下一條幾千米長的溝壑,溝壑裏一片焦土。


    焦土上,餘火未滅。


    空氣裏充斥著有機物和無機物燃燒後混合的刺鼻氣體,除此之外沒有什麽能夠證明,餘火未滅的焦土之上是五千多萬純血人類曾經苟活的家園。


    那條被黃沙掩埋的鬆散隊伍裏,陸續有人從沙土裏爬出來,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又不敢放棄當下苟活的逃亡。張望一眼三千米之下餘火未盡的焦土,他們開始跪在地上沒命地扒土,將黃沙底下挖出來的親人緊緊抱在懷裏,不管是活人、還是在爆炸碎屑落中意外剩下的殘軀。


    霎時間,淡漠的月色也在遍地哀嚎中黯然失色,沒了往日的人造光華。昆侖星居民親手為它鑄造夢幻般的淡漠,鋪一地似水年華,卻不能為最後的昆侖星人點亮歸途。


    “媽媽……唔……”


    在沙漠邊緣與地下城遙遙相望的亂葬崗裏,瞧見地下城方向的爆炸火光,皮皮撕裂了心肝兒地大喊一聲,從墳坳裏爬起來就想朝那邊狂奔。她早忘記了,這裏到地下城的距離,根本不是狂奔可以到達的。


    緊跟在她身後從墳坳裏爬起來的鹿澤夕,趕緊追上去捂住女兒的嘴,將她緊緊箍在懷裏,沒讓她在如此危險的處境下抓狂。


    下一秒,父女倆被珊莎猛一下撲進黃土裏,沒有任何冷靜的過渡。


    “不要命了嗎?!”珊莎趴黃土裏輕聲嗔怒。她摁住皮皮後背的手似擁似抱的,不讓她掙紮,瞧進她眼眸深處的憐惜與心痛絲毫不假掩飾。


    可惜皮皮滑落的眼淚在鹿爸爸捂住她嘴巴的指縫裏肆意滲透,酸了爸爸的心肝兒,也模糊了自己的視線,瞧不見什麽心痛,也瞧不見什麽憐惜。


    蒂凡尼·米勒還在地下城,這一枚鎢彈下去,隻剩下生死未卜。形勢如此危機,根本不可能通訊聯係,為了不再次被信號追蹤,皮皮一行已將個人終端芯片換成臨時款了,根本不曉得那邊什麽情況。


    “沒有確切消息之前,不要這樣詛咒蒂凡尼……”鹿澤夕自己都血紅了眼睛,還低聲安慰女兒,月色下都能瞧見他眼眶裏閃爍的晶瑩。“按計劃行事,先進城。橫豎都是生死一搏,能活著離開樓蘭,我就算翻遍整個昆侖星也會把她帶迴來的。嗯?!”


    不曉得女兒心緒如何,近地爆炸的聲響又如同頭頂滾過的悶雷,響得通天徹地的。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火球闖進大氣層,拖著長長的尾焰朝地麵墜落。


    “嗬……”珊莎鼻息裏夾雜一聲哂笑,冷冷地勾起一邊唇角。她將手槍橫握在手裏,單臂打直往火球方向一比畫,再移到樓蘭方向,語焉不詳地飆一句讚歎之詞:“誰打的衛星,炮法真準!”


    幾乎同一時間,沒哭完的皮皮趴黃沙裏裝了一台微型設備,已經對火球做出精準測算。那是近地太空戰被導彈擊落的一顆人造衛星,墜落方向正是樓蘭城城牆。


    珊莎三角測量法加心算,比皮皮的儀器稍慢一點,但也測算出了衛星墜落的大致方向。她還跟皮皮玩笑,“女巫大人,你預言怎麽那麽準呢?說要搞一顆衛星下來砸垮樓蘭城城牆,還能成真。”話鋒一轉,又毀常人三觀:“老實交代,跟你心有靈犀那位是誰?我饒你不跪搓衣板,去外太空請他喝茶,代我泡兩枚導彈送他。”


    皮皮含淚的餘光瞪她一眼。“信不信我把東半球的森林全部承包下來,種成榴蓮送給楊子。保證夠你跪三生三世。”


    珊莎肩膀一抽:“……”


    智商怎的又跳閘了,非得去撞她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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