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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歌和池慕酒這師生二人,氣人的本事比著長的,都是聲東擊西的高手。幸虧薩米爾沒迴密電告訴皮皮,執政官去了昆侖星。


    池慕酒這一趟離開加勒比,根本不是去昆侖的。他隻身一人開機甲進地下航線,飆哪兒去了根本沒人曉得。航線上遺落的點點滴滴,他都仔細收集起來,零星的宇宙垃圾都不放過。


    航行終點是一處小行星帶,除大戰後漂成微型天體的機甲碎片,這裏沒什麽別的。


    就這了無人跡的宇宙荒漠,他竟然能待十二天。


    整整十二天,池慕酒就靠複合營養針劑度日,將小行星帶從裏到外轉過七八圈,依然不肯走。


    落在機甲操作台前的星空圖,翻來覆去就那幾個維度,操縱網上掠過的天體,也大同小異的就那幾個模樣。


    他人前十裏春風渡江南楊柳的一雙眸子,落在星空圖上古水無波,挨個將那些天體和天體周邊的間隙摩挲一遍過去,瞧得眼底盡是血絲。


    “蘭,黛,子……”翛然磕上眼眸,機甲、炮火和他的蘭黛子一並湧入腦海,擁擠的得不堪入目。


    他甚至分不清楚,那場混亂裏的硝煙,是因為蘭黛子點燃的,還是因為蘭黛子的出現,血色和機甲爆開的焰火才美的格外豔麗。


    ——這是他的長阪坡。


    當年帶走雲歌和蘭黛子屍體,池慕酒身負重傷在此大戰過一場。先是聯邦太空軍的各種圍堵,後是海盜攔路,他硬是拚著一口仙氣突出重圍,連夜亡命諾瓦,跪在實驗室外央求哈迪博士的。


    那一晚,他抱著雲歌的培養箱,跪在瓢潑大雨裏淋得渾身濕透,哪有一點聯邦戰將的樣子,更像一隻落湯狗。


    “在這裏開始的,就要在這裏結束,對嗎?”池慕酒攤開手心裏攥緊的螺絲帽,兩條劍眉在眉心處鎖成中國結。那是機器人八天前遞給他的,他一直攥在手心裏,整整八天都沒肯放下。


    枚螺帽直徑不足二點五毫米,微米編號卻標得非常清晰,來自加勒比太空港群,是一架微型機甲外殼上脫落的小零件。脫落螺絲帽的位置並不致命,隨行太空機器人修補也很方便,所以失主沒來找迴它。


    這麽小的物件,他是怎麽在小行星帶找到它的,都是千古之謎,更別說匹配到機甲上去辨認它屬於哪個部位……


    不得不說,池慕酒是十三星係第八大奇跡本跡,心思細膩得令人發指。


    螺絲帽出自海盜地盤,但絕不是當年跟他大戰過一場的海盜,是鹿總督治下的加勒比,編號全是這個時代的標準體式。


    這段時間,除了護衛隊開走的機甲,有且隻有一架私自離港,麥哈·麥迪開走那一架。


    薩米爾說皮皮治軍很嚴,軍備物資管理更嚴,想從她手裏私自開走機甲,她一定半路送它進黑洞,讓其消失的無影無蹤,權當加勒比從沒造過那樣的廢物。混戰期間,軍備物資緊缺,私自開機甲離港,更不可能。


    所以,池慕酒斷定麥哈·麥迪開機甲來過這一帶。


    “雲歌是出了名的嘴賤,也是出了名的不喜歡說謊。”池慕酒從手心裏的螺絲上抬起頭來,遙控機器人過來帶走那枚小零件,開機甲艙門扔出去。“他帶我去加勒比錯過的,我希望是真的錯過了,而不是……被期望的開始。”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祈禱你在天之靈,保佑你愛過的所有人!”


    “再見,蘭黛子!”


    小小的螺絲帽,宇宙塵埃似的飄進小行星帶,眨眼間尋不見蹤跡。


    說來昆侖星的沒來,跑去宇宙荒漠祭墳,搞不懂是個什麽轉機。


    倒是皮小鹿那倒黴孩子,機緣巧合地混進地下城見到父母雙親,日子卻過得並不如意,徹底掉進一潭爛泥。


    迴家當天的蛋撻、牛排,相當於提前過新年,平時隻有麵包、米飯和簡單的蔬菜。就這,已是地下城的小康生活!在工廠幹活兒,隻有糙麵包和涼水,勉強能夠果腹。半城的人,連糙麵包和幹淨涼水都沒有。


    地下城物資極度貧乏,與往日人間仙境之昆侖不可同日而語。


    昆侖星是一顆很奇特的星球,沒有赤黃交角。海洋在南北端,將陸地圍成一個開口的環形,常年吹東風。所以,星球上的陸地一半是森林,一半是荒漠,以樓蘭平原為界,過“黃土高坡”就是沙漠地帶。沙漠邊緣尚有綠洲,偶有機械狼出現,沙漠腹地簡直寸草不生,仙人掌都長不起來。


    可憐的地下城,就建在那個仙人掌都長不起來的沙漠腹地,因為這裏相對安全。


    沒有足夠的水資源,不管工業還是農業,都會受到極大的限製。


    地下城想從連接南北海的昆侖穀引流海水,明顯不現實,分分鍾被機械兵團切斷命脈,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唯一的出路,就是利用氫氧燃料製造循環水係統,同時保證能源供應。


    昆侖這顆奇葩星球,是所有居住行星裏人工改造最少的星球,但它為數不多的改造項目之一,就是增加大氣氫含量比重。因為星球上大部分固態氫都儲存於深海地殼之下,大約在南北極位置,還埋得還足夠深,陸地上存量極少。


    樓蘭官方知道地下城的存在,刻意限定大氣氫含量供給,要讓地下城無水可用。地下城想要百年,要麽燒完氫氣廢掉這顆星球得天獨厚的生態環境,與樓蘭共存亡;要麽節省資源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熬不住就困死在沙漠裏,或者舉城遷進樓蘭。


    地下城能熬到現在,拚的到底是什麽,很難說。


    至於硬件資源,都在樓蘭官方控製之下,能搞來的全都物盡其用,哪有多餘的?


    皮小鹿機器人設計出來,但材料不齊,迫不得已找張隊提前引薦她去見遊擊隊隊長。


    鹿爸爸所謂的工程隊,不過是個修理廠,平日裏幫遊擊隊修理槍械、格鬥機甲什麽的,沒別的大工程,也見不到遊擊隊隊長。


    所以呢,上班第三天,張隊帶皮皮見了個小官,尋思著一步步來嘛。


    工廠熱,沒有空調啥的,皮小鹿也穿成了空檔馬甲上陣、配條牛仔褲的男人裝。張隊說是老熟人,隨意一點,她甚至臉都不洗,下班就在工廠門口煮杯咖啡等她的貴人。


    這地兒,咖啡可是奢侈品,皮皮煮一杯捧在手心裏沒舍得喝。捧到微涼不見人來,她焦慮萬分地原地踱步,轉身跟人撞個滿懷,咖啡潑得一身。


    抬頭見一皮膚黝黑的方臉漢子,驚訝又竊喜的眼神癡癡傻傻地盯住她,脫口一聲“小可愛”親昵得遭人嫌棄,皮皮險些剩下半杯咖啡揚手潑他臉上!


    “哎喲,這……”見狀,張隊趕緊上前。他深深地為咖啡為難了一陣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隻能憋一臉憨笑打個圓場。“我們幹體力活兒的,都是粗人,不拘小節,不拘小節!”轉而又將欲意潑人一臉咖啡皮皮拉開一點點,給她介紹那方臉漢子。“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塗老大,巡邏組一把手。”


    “幸會!”皮皮一口幹掉剩下那半杯咖啡,跟她“沒見過麵”的塗老大握一握手,算是結下個交情。“皮皮·鹿,鹿澤夕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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