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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
醫療艙裏那小可愛輕聲喃呢一句，聽不清她在說什麽，智能語音係統都不無法識別，隻能閃閃綠燈提示病患即將蘇醒。
鹿先生煙盒往衣兜裏一揣，起身大步踱到醫療艙跟前，打開艙蓋，手指小心翼翼地拂開女兒腮邊散亂的耳發。見她眼角豆大的淚珠滾下來，他眉心擰出來的川字紋比黃土高坡溝壑還深。“迴家還哭，在外邊兒流浪就那麽快活？”
小可愛濕漉漉的睫毛微微一顫，緩緩撩開眼皮，看進鹿先生眼眸深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浸潤幾分水色，更加清澈透亮。
鹿先生眉心川字紋悄悄散開，雖是不動聲色，眉眼間卻有笑意。“睡二十幾個小時，還沒睡醒？”
“爸，爸……”小可愛這聲喊得艱澀，像是牙牙學語說話的孩子，不確定是不是該這麽發音。
“昆侖星險境重重，你跑迴來幹嘛？”爸爸的威嚴拉不下馬，喊他一聲他就來勁。“出去十幾年，還是那麽死腦筋。你找到男朋友，不跟他結婚好好過日子，跑迴來啃老，好意思嗎？等你再從這裏出去，好男人還能剩個渣兒，早搶光了！”
小可愛似乎沒聽懂爸爸在說什麽，眼神一條直線，沒有聚光。嚇得米勒醫生趕緊起身過來給她做檢查，她一巴掌拍在孩子他爸屁股上，讓他閉嘴。“讓你平日裏有事沒事的就知道兇女兒，迴家都不想認你。閃一邊兒去！”
米勒醫生做檢查，比這裏的醫生更專業，也更細致。十幾分鍾來迴折騰，那姑娘一點反應沒有，躺醫療艙裏任她各式各樣的針管往手臂上招唿，任她翻眼皮筆燈強光往虹膜裏探照……
“皮皮……”鹿先生曉得她怕痛，站另一邊不礙事的地方輕輕捋開女兒額角碎發，見她仍然沒有反應，心碎得一地。“曉得昆侖星淪陷，你怎麽還一個人迴來？他不攔著你倒也罷了，怎麽可以放任你一個迴家！如此不在乎你生死安危，迴頭要來求婚，我肯定不會答應。”
“爸爸！”皮小鹿翛然起身，猛一頭撲進鹿先生懷裏，紮手臂上抽血的針管都不顧及，慌得米勒醫生趕緊給她拔下來。
鹿先生雙臂一緊，將女兒摟進懷裏不肯鬆手，輕拍她後背，卻沒半句言語。做老爸的大抵都是如此，話到用時方恨少。
平日裏不撒嬌的孩子，哭起來總是天昏地暗的，皮小鹿也不例外。她眼淚一決堤，哭到肩膀發抖都停不下來。
從前沒怎麽見皮皮哭過，向來強勢威逼女兒的鹿先生被她一哭，心都化了。“天塌下來，爸爸替你頂著，沒事的……嗯？”
皮皮可能沒聽見，也有可能什麽都沒聽進去，埋頭在父親懷裏，隻管哭。這十餘年的每一天都寫在眼淚裏，浸透在爸爸的衣襟上……
“他欺負你，是不是？”鹿先生埋頭鼻尖蹭一蹭女兒亂成鳥窩的丸子頭，柔和了聲音問她。“他怎麽欺負你的？說給爸爸聽聽，我一樣樣照單還他！”
哭成這樣，且不說她能不能說話，嘀咕兩三個字也沒人聽得清楚。她埋頭在父親懷裏直搖頭，哭得全身發抖。
“讓她休息一會兒。你別再問了！”米勒醫生猜到一些端倪，怕她哭到暈厥，趕緊在一支鎮定劑紮皮皮手臂靜脈血管裏。
高濃度的鎮定劑，很快讓哭到全身發抖的皮皮安靜下來。她淚痕滿麵的，神情漸漸木偶成呆滯模樣。心海掀起的萬丈波瀾，卻已排山倒海地毀了城牆，四下裏沒有燈塔，蕩漾的隻剩一片狼藉。
“他在樓蘭城，送我離開的時候沒能脫險。”在鎮定劑作用下，皮皮情緒很穩，迴望內世界那一片狼藉，又想起當年父親沒收雲歌畫像的舊事，迫不及待的想反駁他兩句。同不同意求婚，是一碼事；他能不能迴來求婚，是另一碼事。
皮皮望向父親的眼神，空白的一片，仿佛她的全世界都是空的。那眼神，瞧得鹿先生心底一酸，將女兒一把揉進懷裏，不敢說話。
良久，他終於忍不住輕聲問一句：“是赤霄？”
“不是。”皮皮窩在父親懷裏，聲音極輕，仿佛這些年沒說的話，都寫在父親衣襟前那片濕潤裏。再多，她也沒力氣再說。“羽弗……雲歌。”
鹿先生暗地裏一驚，跟夫人相互交換過眼神，當下沒說什麽。哄著女兒睡熟，夫婦二人才悄悄躲進衛生間說話——醫院資源緊張，沒有地方給家屬準備休息室，條件好的單間病房也隻剩下衛生間沒裝監控，空間還算私密。
夫婦二人打死都沒想過，未來女婿會是羽弗雲歌。那個人，不是許多年前戰艦墜毀在幽靈港時就沒了嗎？
百思不得其解到算不得什麽，讓他遇上皮皮，許多事情都得早做準備。沒血緣關係的話，那丫頭不會宣之於口倒是事實，但事情真相肯定瞞不住。自家女兒心有七竅，通透得跟她親媽有得一拚，他們又不是不懂。
裝睡的永遠不需要哄。
爸媽躲進衛生間裏說話，皮皮翻身起來再給自個兒紮一支高濃度的鎮定劑，借醫療艙係統給達米諾斯寫密電：“我去過樓蘭，從密道出城的時候粗略記過一遍路線。你找到西城落腳點後，通知珊莎·史密斯聯係我。另有一位老熟人也在昆侖，爾撒·依瑪，想辦法核實清楚。等我消息，找機會攻下樓蘭城。”
她隻字不提羽弗雲歌，不想亂軍心，更不想博人同情。
去加勒比海盜基地的時候，皮皮是以羽弗將軍未亡人身份住進軒轅劍軍營的。複仇也好，軍令也罷，她理應一肩替他擔上。
密電幾經周轉，需要借用轉發站台才不容易暴露雙方坐標，不會那麽快收到迴複。
趁鎮定劑功效未過，父母還在衛生間說悄悄話，皮皮趕緊倒騰計算機。
通過計算機網絡摸底，她發現醫院所在地是一座地下城。地下城分區是標準的上下兩層，總麵積37萬平方公裏，按計算機終端數量估算人口密度約為155人/平方公裏，全城約5735萬人口，不足瑪雅星地下城一半。
地下城網絡是獨立的“局域網”，跟外界網絡沒任何聯係，也沒樓蘭城什麽事兒。皮皮寫給達米諾斯的密電，都是拆分後偽裝好通過衛星中轉的，沒過樓蘭城。
言下之意，她不可能通過網絡查出來昆侖星除了這裏以外，是否還有別的地下城，像西城那樣的，或者更大。當然，她也沒辦法獲取樓蘭城的消息，不可能知道雲歌現在什麽情況，是生是死，是病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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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艙裏那小可愛輕聲喃呢一句，聽不清她在說什麽，智能語音係統都不無法識別，隻能閃閃綠燈提示病患即將蘇醒。
鹿先生煙盒往衣兜裏一揣，起身大步踱到醫療艙跟前，打開艙蓋，手指小心翼翼地拂開女兒腮邊散亂的耳發。見她眼角豆大的淚珠滾下來，他眉心擰出來的川字紋比黃土高坡溝壑還深。“迴家還哭，在外邊兒流浪就那麽快活？”
小可愛濕漉漉的睫毛微微一顫，緩緩撩開眼皮，看進鹿先生眼眸深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浸潤幾分水色，更加清澈透亮。
鹿先生眉心川字紋悄悄散開，雖是不動聲色，眉眼間卻有笑意。“睡二十幾個小時，還沒睡醒？”
“爸，爸……”小可愛這聲喊得艱澀，像是牙牙學語說話的孩子，不確定是不是該這麽發音。
“昆侖星險境重重，你跑迴來幹嘛？”爸爸的威嚴拉不下馬，喊他一聲他就來勁。“出去十幾年，還是那麽死腦筋。你找到男朋友，不跟他結婚好好過日子，跑迴來啃老，好意思嗎？等你再從這裏出去，好男人還能剩個渣兒，早搶光了！”
小可愛似乎沒聽懂爸爸在說什麽，眼神一條直線，沒有聚光。嚇得米勒醫生趕緊起身過來給她做檢查，她一巴掌拍在孩子他爸屁股上，讓他閉嘴。“讓你平日裏有事沒事的就知道兇女兒，迴家都不想認你。閃一邊兒去！”
米勒醫生做檢查，比這裏的醫生更專業，也更細致。十幾分鍾來迴折騰，那姑娘一點反應沒有，躺醫療艙裏任她各式各樣的針管往手臂上招唿，任她翻眼皮筆燈強光往虹膜裏探照……
“皮皮……”鹿先生曉得她怕痛，站另一邊不礙事的地方輕輕捋開女兒額角碎發，見她仍然沒有反應，心碎得一地。“曉得昆侖星淪陷，你怎麽還一個人迴來？他不攔著你倒也罷了，怎麽可以放任你一個迴家！如此不在乎你生死安危，迴頭要來求婚，我肯定不會答應。”
“爸爸！”皮小鹿翛然起身，猛一頭撲進鹿先生懷裏，紮手臂上抽血的針管都不顧及，慌得米勒醫生趕緊給她拔下來。
鹿先生雙臂一緊，將女兒摟進懷裏不肯鬆手，輕拍她後背，卻沒半句言語。做老爸的大抵都是如此，話到用時方恨少。
平日裏不撒嬌的孩子，哭起來總是天昏地暗的，皮小鹿也不例外。她眼淚一決堤，哭到肩膀發抖都停不下來。
從前沒怎麽見皮皮哭過，向來強勢威逼女兒的鹿先生被她一哭，心都化了。“天塌下來，爸爸替你頂著，沒事的……嗯？”
皮皮可能沒聽見，也有可能什麽都沒聽進去，埋頭在父親懷裏，隻管哭。這十餘年的每一天都寫在眼淚裏，浸透在爸爸的衣襟上……
“他欺負你，是不是？”鹿先生埋頭鼻尖蹭一蹭女兒亂成鳥窩的丸子頭，柔和了聲音問她。“他怎麽欺負你的？說給爸爸聽聽，我一樣樣照單還他！”
哭成這樣，且不說她能不能說話，嘀咕兩三個字也沒人聽得清楚。她埋頭在父親懷裏直搖頭，哭得全身發抖。
“讓她休息一會兒。你別再問了！”米勒醫生猜到一些端倪，怕她哭到暈厥，趕緊在一支鎮定劑紮皮皮手臂靜脈血管裏。
高濃度的鎮定劑，很快讓哭到全身發抖的皮皮安靜下來。她淚痕滿麵的，神情漸漸木偶成呆滯模樣。心海掀起的萬丈波瀾，卻已排山倒海地毀了城牆，四下裏沒有燈塔，蕩漾的隻剩一片狼藉。
“他在樓蘭城，送我離開的時候沒能脫險。”在鎮定劑作用下，皮皮情緒很穩，迴望內世界那一片狼藉，又想起當年父親沒收雲歌畫像的舊事，迫不及待的想反駁他兩句。同不同意求婚，是一碼事；他能不能迴來求婚，是另一碼事。
皮皮望向父親的眼神，空白的一片，仿佛她的全世界都是空的。那眼神，瞧得鹿先生心底一酸，將女兒一把揉進懷裏，不敢說話。
良久，他終於忍不住輕聲問一句：“是赤霄？”
“不是。”皮皮窩在父親懷裏，聲音極輕，仿佛這些年沒說的話，都寫在父親衣襟前那片濕潤裏。再多，她也沒力氣再說。“羽弗……雲歌。”
鹿先生暗地裏一驚，跟夫人相互交換過眼神，當下沒說什麽。哄著女兒睡熟，夫婦二人才悄悄躲進衛生間說話——醫院資源緊張，沒有地方給家屬準備休息室，條件好的單間病房也隻剩下衛生間沒裝監控，空間還算私密。
夫婦二人打死都沒想過，未來女婿會是羽弗雲歌。那個人，不是許多年前戰艦墜毀在幽靈港時就沒了嗎？
百思不得其解到算不得什麽，讓他遇上皮皮，許多事情都得早做準備。沒血緣關係的話，那丫頭不會宣之於口倒是事實，但事情真相肯定瞞不住。自家女兒心有七竅，通透得跟她親媽有得一拚，他們又不是不懂。
裝睡的永遠不需要哄。
爸媽躲進衛生間裏說話，皮皮翻身起來再給自個兒紮一支高濃度的鎮定劑，借醫療艙係統給達米諾斯寫密電：“我去過樓蘭，從密道出城的時候粗略記過一遍路線。你找到西城落腳點後，通知珊莎·史密斯聯係我。另有一位老熟人也在昆侖，爾撒·依瑪，想辦法核實清楚。等我消息，找機會攻下樓蘭城。”
她隻字不提羽弗雲歌，不想亂軍心，更不想博人同情。
去加勒比海盜基地的時候，皮皮是以羽弗將軍未亡人身份住進軒轅劍軍營的。複仇也好，軍令也罷，她理應一肩替他擔上。
密電幾經周轉，需要借用轉發站台才不容易暴露雙方坐標，不會那麽快收到迴複。
趁鎮定劑功效未過，父母還在衛生間說悄悄話，皮皮趕緊倒騰計算機。
通過計算機網絡摸底，她發現醫院所在地是一座地下城。地下城分區是標準的上下兩層，總麵積37萬平方公裏，按計算機終端數量估算人口密度約為155人/平方公裏，全城約5735萬人口，不足瑪雅星地下城一半。
地下城網絡是獨立的“局域網”，跟外界網絡沒任何聯係，也沒樓蘭城什麽事兒。皮皮寫給達米諾斯的密電，都是拆分後偽裝好通過衛星中轉的，沒過樓蘭城。
言下之意，她不可能通過網絡查出來昆侖星除了這裏以外，是否還有別的地下城，像西城那樣的，或者更大。當然，她也沒辦法獲取樓蘭城的消息，不可能知道雲歌現在什麽情況，是生是死，是病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