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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地下城,皮皮一行人才曉得什麽叫做四麵楚歌。


    數林裏,遠遠近近的到處響起“沙沙”聲。經曆過的都敢斷定,那是機械狼“悄無聲息”靠近人群的動靜。


    達米諾斯將皮皮護在懷裏,握槍的手汗透了,他竟然將逃離火場時捂住口鼻的襯衣碎布纏在掌心上防滑。


    皮皮也不敢大意,學著他的做法將碎布條纏在掌心上再握槍,但總覺得別扭。這一別扭,她莫名的又臉紅。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達米諾斯手背探了一下皮皮額頭,以為她屬高燒體質,全然不覺蘿莉總督不是薩米爾,臉皮不夠厚。


    “沒有,天氣有點熱。”皮皮下意識地躲閃開他探上自己額頭的手背,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她那羞羞答答的流浪公主的模樣,落在達米諾斯眼裏可憐楚楚的,還有一點別樣精致與倔強。他頓時心窩裏貓爪似的癢癢,想要去牽她的手。


    確實,這個季節的昆侖星有點熱。但淩晨的微風裏總帶一點涼意,比不得正午,還不至於熱到臉紅。


    “再往前走應該是峽穀,在那裏遇上機械狼群,我們肯定討不到什麽好處。可能有近萬人跟過來,得想個辦法。”皮皮顧左右而言他的姿勢非常拘謹,兩手臂垂在褲縫邊,僵直的一動不動,話題很現實,也很正經。


    ——峽穀就在對麵,裸眼穿過樹林間的空隙就能看到。


    地下城居民出逃路線隨風勢走向而定,跟賣酒壯漢預計的有些偏差。


    天快亮了,還有許多微型飛機在往叢林這邊過來,遠遠的就能聽見動靜,應該是被“森林大火”吸引來的。


    頭頂上空雖然有茂密的樹林做阻擋,微型飛機一時半會兒不會開進林子裏來自找磕絆,但不等於陸續趕到這裏的人群聚集起來不會暴露。


    另一方麵,火勢燒得很大,盡管他們一路都在下風口垂直方向,但在林子裏待久了,保不齊會跟樹林一起灰飛煙滅。


    ——這裏是被定義的“無人區”,珊莎又將地下城的走水事件搞成自然火。很大程度上,樓蘭那邊是不會派消防機器人過來的。他們隻會在遠處鏟出一條防火帶,阻止火勢蔓延,或者讓它自然熄滅。


    “……”達米諾斯醞釀整整一宿的柔情蜜意,被追隨他們的上萬人一刀斬斷。他這休閑西裝真空上陣的草率樣,站在蘿莉總督麵前總有點貽笑大方之感,索性將醞釀一宿的柔情割舍在一旁,正經說事。“在這裏分道,我們去峽穀,讓平民往西。”


    “我之前來過這一帶,西邊地勢平坦,有湖。到那裏,難保不會被路過的微型飛機發現,但若能在這之前想辦法躲進湖底,是可以避開機械狼襲擊的,也能躲避飛機掃描。”


    “直走是峽穀,那裏草木叢生,磐石錯節。微型飛機一旦進入峽穀將很難運作,你我身份特殊,去那裏比較好,寧願遭遇機械狼突襲,也不能落在機械兵團手裏。進入峽穀,隻需要避開狼群就好。”


    “對不起,達米諾斯!讓你跟我一起冒險……”皮皮很怕連累他人,平日裏偷懶也盡可能使喚機器人幹活,不會指使旁人的。這一趟搭上達米諾斯,她一路都深感愧疚。


    “我願意跟你一起冒險。”達米諾斯截斷皮皮的尾音,驀地牽過她手來,雙手握在手心裏不肯鬆開。


    皮皮想從他手裏抽手迴來,卻沒能動彈一下,那小子手勁大得很。於是,她腦袋埋得更低了。


    “喂,別在這裏秀恩愛,很犯罪的!”賣酒壯漢跟上來,吊兒郎當地蹲在地上,手槍磕一磕腳邊的大石頭,搞出點兒動靜來,提醒那位想要當眾撒狗糧的。“我知道去峽穀的路,跟我來。”說著,他起身就往峽穀方向過去,走到眾人前麵去領路。


    肉眼都看得見的地方,要他領路?!


    達米諾斯:“……”


    還想挨一頓拳頭是嗎?


    “你這人怎麽迴事?”達米諾斯臉黑得沒空洗。他好容易牽上蘿莉總督,沒心思理會旁的。


    到是他屬下的兄弟們機靈,上去兩個,追上那壯漢將人揪住就不肯撒手,堅決執行隊長命令。“沒聽明白嗎,讓你跟平民一路,往西去?到點兒想辦法去湖底避難。你不是說,去湖邊很安全嗎?”


    “此一時非彼一時,現在我覺得去峽穀更安全。”壯漢就那滿臉青一坨紫一坨的模樣轉身迴來,死皮賴臉地給達米諾斯的小弟們懟了迴去。真空上陣的皮夾克被扯得露出“香肩”來,他也毫不在意。“峽穀又不是你們開辟的,憑什麽不讓我去?我是地道的昆侖星人,去峽穀避難是我的權利。你們這些外來的傭兵,是不是海盜,我特麽哪裏曉得。不向管控局舉報你們,是給城主麵子。不要得寸進尺強迫我收買路費,好嗎?”


    總督親衛隊一眾隊員:“……”


    “別吵了!”皮皮終於找到機會掙脫達米諾斯,踩著叢林野草上來勸架了。“這位大兄弟,你誤會了。我男朋友……”總督這一路,到哪裏都稱達米諾斯是她男朋友,就是為了避免遇上像爾撒那樣的麻煩精,但終歸給自己找了一個更大的麻煩。按照先前的約定,她不好當麵改口,又總覺得“男朋友”三個字說出口怪怪的。話到中途,不易察覺地停頓了半拍。


    不過,她這一停頓,讓達米諾斯聽出了格外一層意思。


    幸虧壯漢對蘿莉斷句的方式不以為然,她尚有機會表達幾分虧欠之意,以緩和當前矛盾。“他建議平民去湖邊避難,並沒有別的意思,僅僅是想為西城保存實力而已。這麽多平民,要是在同一個地方全軍覆沒,西城往後的日子會更加不容易的。”


    “我也是昆侖星長大的孩子,怎麽能讓西城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實力受此無妄之災?


    “我們所有的意圖,不過是想盡可能為西城減少損失,沒有別的用意。”


    “姑娘,我不知道你們什麽來曆,但是跟著你們,肯定比自己逃命更安全。你男朋友手底下這幫人,在城裏打架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現在你們想要拋下平民私自逃亡,我不答應。”壯漢橫鼻子豎眼睛的,沒給皮皮好臉色看。


    他振臂一唿,衝後方相繼跟上的平民大喊。“這些軍人,”轉手指達米諾斯鼻梁骨,故意的。“想丟下西城追隨他們的平民,讓我們自生自滅。你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相繼跟上來的平民,聲音都壓得很低、很沉,害怕驚動遠處逼近的微型飛機,但這一輕聲迴應如浪如潮地奔湧而來,卻很有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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