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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揚是想“一座島鎖住一個人”,可惜世界變得太快,轉眼間牢籠就變榔捶,砸碎了某人心鎖。


    那件事,還得從皮皮繼任加勒比總督說起。


    牧揚葬禮之後,加勒比絕大部分事務的決策權都落在皮皮肩上,她沒太多時間窩在實驗室裏。很多事情她又是第一次經手,沒太什麽經驗,沒人諮詢,隻能舔著臉皮去請教凡影。


    除了日常政務,她還去得去各處巡查。這片太空港群人口眾多,“雜亂”、“無序”已是標誌性的代言詞,總而言之一句話“擁擠”。


    所以,在重建外太空地下航線的同時,皮皮還想嚐試重新疏導港內交通。


    上任第九十七天,是她名正言順休假的日子,也是她進港後第一次休假。


    喬治王子街區的居民,名正言順地見到了一迴傳說中的鹿總督。她抱一速寫本子,坐在喬治王子街區最高的樓頂天台上,畫街區鳥瞰圖——重新設計的。


    港內“太陽”不烈,四季雖有晝夜長短之分,卻天天都是一個溫度,最宜居的十八攝氏度。


    鹿總督坐在天台上,從吃過早飯就在那裏,坐到能源塔沉下人造的天際線。對麵無數居民扒望遠鏡圍觀,她竟然置之不理,極其大方地給人看。


    這個街區人最多,擁擠,能仰脖子看清楚她鼻子眼睛的有幾個人?


    圍坐在她身後嗑瓜子、喝可樂的軒轅劍隊員,嗑了整整一天的瓜子,實在受不了了。


    “小鹿,能源塔都下山了,咱出去覓食吧。”達米諾斯胡亂謅一句吆喝,把皮皮從天台上喊下來,仍然坐在樓頂花園裏嗑瓜子。


    皮皮從天台上下來,還沒坐下,達米諾斯就那十二分手賤的姿勢抽走她懷裏抱的手繪本子,三寸不爛之舌還不忘記涮小鹿。“來,哥哥幫你參考參考設計圖。喲,手繪圖挺漂亮的嘛!你是為了畫圖來畫圖的嗎?有計算機,有航拍,幹嘛非得手繪呢……純屬是找存在感。”


    “你懂個屁!”薩米爾一巴掌唿在達米諾斯後腦勺上,代皮皮教訓他。不穿軍裝,她就是一身材火辣的巧克力美女,潑墨式的長發蜿蜒在肩頭,特別誘人,說話還昵眼神過去,總是勾魂攝魄的樣子。


    也不曉得達米諾斯跟她搭檔那麽多年,怎麽忍住沒喜歡她的,可能是太熟、太把她當男人了吧,下不去手。“現場手繪才有靈感。”


    “切!”達米諾斯不以為然,手繪本子扔給皮皮,還開一聽可樂遞給她。“從古至今,像她這樣幹活兒的,也就遠古時代的屋大維。想想就很棒槌……”


    “閉嘴!”薩米爾差點兒又是一巴掌唿在達米諾斯後腦勺上,幸虧他躲得快,還索性搬躺椅去皮皮身旁坐下,這樣巧克力美女夠不著。“他怎麽棒槌了?鹿小姐又怎麽棒槌了?合著你願意在爛泥灘裏打滾一輩子似的!”


    “我是說,‘她拖著我們在這裏曬一天太陽’很棒槌……”達米諾斯自知失言,趕緊把躺椅的兩隻前腳翹起來,躲薩米爾遠一點。


    薩米爾一聽可樂擲他懷裏,正正命中膻中穴。


    達米諾斯“嗷嗚”一聲嚎叫抱住可樂,重心不穩,轟然一聲悶響,連躺椅帶人後仰過去砸在地板上。都這樣了,他還能貧嘴:“屋大維修路為了羅馬,鹿小姐修路為了將軍,性質不一樣,哪裏都不棒槌……”


    皮皮念書的時候,除了粉羽弗雲歌,還粉屋大維。達米諾斯總說,他替將軍搶了鹿小姐的少女心,是一棒槌。


    鹿小姐窩躺椅上聽他跟薩米爾玩笑,難得有點興致偷笑。達米諾斯“將軍”兩字出口,皮皮霎時間石化成一尊雕像,捧住可樂瓶呆愣在那裏,眼眸裏偷笑的光彩翛然黯淡下去,再也尋不見去向。


    砰!


    薩米爾又一聽可樂砸在達米諾斯懷裏,兩聽可樂以彗星撞地球的威力撞在一起,砰然爆成一朵琥珀色的冰花,炸得達米諾斯一臉一身。


    達米諾斯兩眼一閉,當場英勇就義,不敢說話。


    ——他知道自己錯了。


    平日裏,沒人敢在皮皮跟前提起雲歌,無意間提起這麽一句,花整整一天給她培養的快樂氛圍,全然沒了!


    皮皮撩起眼皮,木訥訥地跟薩米爾對視一眼之後,發現自己無路可逃。她可樂瓶子擱在零食堆邊緣,腦袋一埋,跟她同樣木訥的話在唇齒間打轉,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先迴去吧……手繪交給工程隊……我……還有事。”


    她木偶模樣訥訥地站起來,轉身落荒而逃。


    圍坐在零食堆周圍的,都是軒轅劍隊員,哪個人身上沒點兒雲歌的影子?她實在沒有地方可以迴避,隻能遁地跑掉。


    那晚,皮皮在海邊溜達了一宿,漫無目的的也不曉得該往哪裏去,到天亮就傻坐在岸邊看“日出”。


    達米諾斯不敢靠她太近,怕自己又犯錯,隻能遠遠的綴在她身後,不讓她發現。


    鹿小姐到天亮也沒發現跟蹤她的達米諾斯,卻在能源塔升起的地方,發現一束奇怪的光電離子散射——民用的,可能有人在那裏做實驗。


    進港後,對所有事情都興致缺缺的鹿總督,唯獨對實驗感興趣。她招唿不打一聲,獨自租下一艘遊艇,開船去了碼頭對麵。


    達米諾斯慶幸自己將功補過追她一宿,沒把她跟丟,不然大清早的,人去哪裏了都不曉得。


    碼頭對麵,果然有幾間實驗室,棕櫚葉搭的窩棚。


    透過窩棚窗戶,能瞧見裏麵堆得亂七八糟的實驗器械。窩棚外,除了老舊的防腐蝕人造海岸,就是岸邊盆栽的棕櫚樹和各種海灘植物,還混搭一些不倫不類的溫室花草,看起來沒有什麽人煙。


    碼頭上泊著一艘小船,皮皮見到的光電粒子散射,就是從船上出來的。半封閉的船艙裏,坐著一台機器人,很簡陋,可能是做實驗用的。


    咚,咚!


    “請問有人嗎?”


    皮皮那丫頭也是大膽,不怕遇上野人啥的,就這孤身一人的架勢把遊艇泊進岸邊的“野生碼頭”,上岸去敲棕櫚窩棚的房門。繞道跟上去的達米諾斯,遠遠的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咚,咚!


    “請問有人嗎?”


    “來啦!”窩裏說話都不利索的聲音,邊說邊往房門的方向過來。皮皮站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主人才來開門。


    拉開棕櫚木門板出來的,是一位身形佝僂步履蹣跚的老爺子。他沒拄拐棍,趿一雙舊拖鞋,走得搖搖晃晃的,很艱難,跟他說話一樣不利索。


    開門瞧見皮皮,老人家以肉眼看得見的遲鈍愣了一下,略顯驚訝的語氣問來人身份:“鹿總督?!”


    皮皮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那麽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認識她。她一向以為自己跟阿倫戴爾執政官步長卿一樣,除了名字什麽都沒留下。


    但是事與願違,大戰之後,她在加勒比幾乎家喻戶曉。


    那一愣之後,皮皮很謙遜地埋頭笑了一下。“喊我小鹿就行。‘總督’這個稱謂……用在加勒比有點奇怪。”


    給她開門的老人家也笑了,跟她科普加勒比常識。“牧揚自稱‘總督’,是因為他還承認加勒比在聯邦治下,怎麽會奇怪呢?”


    聽他這麽一說,皮皮忽然對“總督”這個稱謂肅然起敬,從此以後都由著別人喊她“鹿總督”。


    “我今天早上做了焗蝸牛,還烤了羊奶油麵包。昨天賣掉新裝的機器人,去集市上換迴來的食材。你要進來嚐嚐嗎?這麽早出門,應該沒吃過早飯吧。”老人家遲鈍的動作讓出門來,請鹿總督進屋。


    皮皮那傻丫頭,隻身在外,竟然沒點兒戒備心。她也不怕別人下毒什麽的,就這麽大刺刺地進屋,吃焗蝸牛和羊奶油麵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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