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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空港群,並不是遠古時期傳說中的加勒比。


    這裏很亂,很熱鬧!


    本就不寬街道,被密密麻麻的高樓擠得擁擠不堪。不管走那條路,隻要從街麵上過去,頭頂上各式各樣的旌幡、旗幟都能被帶得迎風飄揚,那是居民們沿街掛出來的半幹的衣物——它們必須在不怎麽流通的人造大氣裏,悶到沒什麽水汽才能收起來。


    逛街的時候,不小心掉隻襪子、內褲什麽掛在肩頭、頂在頭頂,都是常有的事情。


    大大小小的蓄電池還支起架子在窗戶外邊兒充電,跟悶在人造大氣裏的半幹衣物搶占接受能源塔光照的有限空間。


    沿街,上下樓還有居民開窗戶破口大罵,為了給蓄電池爭一小塊可以充電的地方。


    半條街都能聽見大嬸、大爺罵架,開車從樓下路過的皮皮也不例外。


    擁擠的街道不但人車混流,開車得非常小心,車從街上過去,還得注意頂上迎風飄揚旌幡,開太快會把它們帶下來的。


    轎車想抄近路從地麵升空,短距離近地飛行一段路程都不行,街道上空架的全是高壓線,還有縱橫交錯的掛內衣、襪子的晾衣繩……


    如此繁華的場景,不管是在塗山星或是地下城,皮皮都沒見過。


    最最難得的是,導彈在穹廬上各種亂炸,白日青天的都瞧得見火光,居民們依然保持著市井繁華的生活態度,為一個電池板的位置吵得不亦樂乎。


    跟隨軒轅劍登陸加勒比太空港群,兩年好幾個月了,皮皮對這裏的生活一無所知。要不是今天必須開車出來,她還不曉得加勒比的生活是這樣的……


    登陸太空港的第一天,從機甲站到軍營,她都沒有離開過薩米爾的轎車,中途休息也隻顧盯著拇指上的半麵金蛇發呆。那枚戒指,每條細小的雕刻線都被她研究透徹了。


    路上,水和食物都是達米諾斯打包好外賣,從前排遞給她的。


    至於小小一座太空港,為什麽沿途開車過去,跑了小半天沒到目的地,皮皮並不過問。


    按照現代汽車的最快時速,落一越野車在雲歌和珊莎那樣的飆車黨手裏,半天時間能在緯度六十度左右的位置跑完半座瑪雅星。當年從阿倫戴爾連夜飆車迴地下城,就是一個很好的實例。若是直線距離,恐怕繞赤道一圈也隻要半天。


    然而在加勒比,什麽車擱這裏都得是一蝸速,幾十米讓一行人,有時有還是一群行人,慢吞吞不看車的一群行人……


    皮皮有點無語!


    成天在軍營裏不出門的鹿小姐,出門見個世麵,居然是這樣的。


    ——是腦袋被門夾嗎,要選擇開車?


    咬牙盯住前方慢吞吞橫穿馬路的行人,皮皮直想把安全係統卸掉,一腳油門轟過去算了,但是不能。


    “姑奶奶,你焦急上火也沒用!從這裏到航站,路況好的話,還得開半天。”達米諾斯坐在副駕上,話雖說得安慰,實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皮皮一腳刹車把轎車踩停在路邊,拎上手提包,開車門下去走路。


    “皮皮……”達米諾斯隨即推開另一側車門,跳下轎車就追。


    等他下車,皮皮的身影早已經淹沒在人群之中。


    那丫頭,居然真的“穿高跟鞋追恐龍”,跑五公裏路去坐太空港唯一的懸浮列車。


    這地界兒,有什麽東西是能快的?懸浮列車都跟觀光電軌一個模樣,老黃牛拉破車,僅僅是不堵車而已。


    折騰到航站,那裏已經圍觀了不少民眾,牧揚的航艦準備起航了。


    鹿小姐就那滿頭大汗,耳後側盤一淑女發髻、頂上還翹兩撮呆毛兒的模樣,灰頭土臉的撥開人群就往裏擠,平平整整的小西裝硬是擠出無數褶皺來。


    “牧先生,留步!”


    人群圍住的,是一位須發花白的老爺子,穿一身文雅、筆挺的休閑西裝,怎麽瞧都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大佬級人物。他讓身邊人給自己戴上手銬,正要登上準備起航的超級航艦。皮皮還沒鑽出人群,將他就喊住了。


    達米諾斯想在人群邊緣拽住皮皮,可是那小丫手臂抹油,他手還沒攥緊,人就溜了。


    最讓人捉緊的是,溜走的那丫還朝牧揚身邊小跑過去。達米諾斯著實捏了一把冷汗,心道:“這丫頭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這麽上去跟牧先生說話嗎?”


    皮皮整天關在實驗室裏,看起來不怎麽問世事,不曉得牧揚的厲害。


    那人百年前就在加勒比占港為王。當年,他還是蓬萊星係不知名地頭蛇,縷縷騷擾聯邦邊境,被上野平三郎率軍追殺至此。


    走投無路的牧揚,為了能有更大的勝算占領加勒比,親手炸毀妻女航艦,打頭陣炮轟封鎖線。


    軒轅劍在加勒比太空群島近三十年,不敢暴露真實身份,其原因也在於此。


    皮皮那稚氣未脫的模樣,架一件小西裝強作鎮定,不曉得瞧在牧揚眼裏到底幾斤幾兩。


    “先生此去匆忙,不知何日再能相見。可否留步,代我鑒別一樣舊物?”皮皮征求意見的言語說得客氣,行動卻很蠻橫。她從手提袋裏取出一支黑金手槍,硬塞進牧揚手裏。


    牧揚大約還沒鬧明白,這丫頭哪兒蹦出來的,槍就塞他手心裏了。他雙手拷在一起,搶擱他手心裏,不接都不行。


    “皮皮……”追上去的達米諾斯,頂一頭風中淩亂的鳥窩,冷汗順著發際線往下淌。


    他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上,險些反手姿勢拔出搶來,手都悄悄塞進風衣裏搭上了槍械把手,連固定槍械的皮質搭扣都摳開了……


    哪有這樣的,槍械主動交到陌生人手裏,還站那麽近?


    如果牧揚抬手一槍,他這距離可是救不了的!擔心當場被牧揚近身侍衛打成篩子的想法沒能成埃落定,風向陡然間變了。


    牧揚非但沒有拒絕皮皮的無禮要求,儒雅的“長輩笑”還禮之後,捧起手槍各個角度端詳一遍。


    驗證完畢,他撩眼皮瞧向站他跟前那稚氣未脫的小丫,鼻息裏一聲嗤笑,溫暖的長輩笑轉瞬間假成一塑料麵具扣在臉上,眸子裏霎時唿嘯而起的烈烈寒風才是真實的。


    ——老狐狸終於露了本相。


    “皮皮!”達米諾斯一個激靈,趕緊把握槍的手從風衣裏抽出來,趁牧揚還沒撥開槍械保險的空檔,衝過去橫兩人中間,抬手將皮皮撥到身後護住,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假裝他沒當眾將手探進風衣裏摸槍。


    他笑得,比牧揚的塑料麵具還假,格擋在兩人中間,企圖拿它擋子彈。“嘿嘿……牧先生,您別誤會了,她這女朋友。那柄手槍,是她從軍火販子手裏買來的。我說是假貨,她偏不信,要來找您鑒定。這不,我倆剛吵完……”


    達米諾斯伸手去牧揚手裏搶槍,想把它奪迴來砸皮皮懷裏,強行將人拽走。


    牧揚被手銬銬住的一雙手,不動聲色地讓開。達米諾斯搶槍的手頓在半空,有點尷尬。他收手迴來,舔著臉皮賣笑,“這丫頭向來胡鬧,先生莫怪!我這就帶她……”迴去。


    牧老爺子零下一百攝氏度還帶冷風眼神光,越過達米諾斯肩頭,瞧向他身後那主,長輩式的“溫和”腔調截斷達米諾斯的尾音,訊問皮皮:“你是上野家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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