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思而不語,念而不忘


    魏福音噎了一下,差點從凳子上跌坐到地上,一手扶著床沿不知所措,甚至忘了打聲招唿,生怕露怯,立即把臉扭到一邊,假裝不在意,眼睛盯著電視,視線卻是一片模糊。


    隻是一眼,魏福音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兩年來,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竟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她一轉身,那個身影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她曾經無數次幻想他們會在一個浪漫的場景裏:有花有海,那時的她光彩奪目,那時的他成熟穩重,跨越山水,披荊斬棘,萬眾矚目之下相遇,她會對他傾訴衷腸,飽受相思之苦,問他這些年都到哪裏去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裏……


    楊龍飛也看到她了,兩人都很有默契的誰也不先打招唿,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麵一樣,魏福音怯生生的坐在凳子上,比在考場上還要緊張萬分,兩隻手不知放哪裏好了。


    魏思過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起來,打破沉默,聲音渾厚,好像有什東西堵在嗓子裏,聲帶震動,喉結一上一下,道:“魏福音,讓一下。”


    魏福音蹙眉,道:“叫二姐。”


    她坐的位置靠前,半個身子擋住門口,外麵的人進不來,魏思過踢了踢她腳邊的凳子腿,笑道:“二姐,你傻了嗎,沒看見我迴來了嗎,借個道,讓我進去。”


    魏福音猛然恍過神來,一言不發,向後退了幾步,退到牆邊上,像個小偷被發現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陰暗的角落裏。


    魏付海正在吃飯,嘴邊油膩,抬眼看了看楊龍飛,隨意打了聲招唿:“楊大來了。”


    楊龍飛憨憨的咧嘴笑開,道:“嗯,來了。”


    無需客套寒暄,楊龍飛自顧自的走進裏屋,仿佛進自己家一樣輕鬆愜意,看來他是這間屋子裏的常客,絲毫沒把自己當外人,跟在魏思過身後,徑直走進裏屋,由於平房低矮,門框狹窄,僅能容一人通過,門框的最上麵剛好擦到魏付海的頭發,魏福音第一次進來差點撞到門框,好在她個子不高,直著腰也沒問題。


    像魏思過一米七五的個頭進門就要吃力些,不得不彎腰,如果一不留神,腦門就會撞到門框邊緣,楊龍飛雙手插進褲兜裏,微微低頭,彎腰走了進來,貌似又長高了不少,一樣的身長玉立,幽暗深邃的眸子熱情似火,顯得狂野不羈,邪魅性感,膚色一樣的黝黑,魏福音隱隱覺得他似乎嘴角上揚,攜著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好像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然後在床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和魏思過兩人談笑風生起來。


    魏福音暗暗咬舌,罵自己沒出息,在自己家嚇成副鬼這樣。


    魏付海一邊吃飯,一邊迴頭問道:“你們兩個吃飯了嗎?如果沒吃飯就坐下來一起吃,咱爺仨好好喝一頓,家裏還有一瓶白酒,解解饞。”


    他貌似隻是象征性的問一下,魏思過嘻嘻笑道:“爸,我在楊大家吃過了。”


    魏付海在楊龍飛麵前從不做那些虛偽的寒暄,笑道:“哦,那改天咱們爺仨再聚一聚。”


    楊龍飛笑道:“好啊!”


    魏付海白天放牛,晚上難得空閑下來,吃飽喝足,半躺在床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放在肚子上打了個飽嗝,道:“楊大,你爸最近在幹什麽呢,好久沒見他了。”


    楊龍飛禮貌迴道:“我爸和我媽迴老家了,過幾天迴來。”


    魏付海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其實他隻是隨口一問,嘮嘮家常,自言自語道:“迴老家了啊。”


    楊龍飛笑道:“是啊。”


    魏福音握著遙控器的手直冒冷汗,頻頻換台,坐在裏麵的魏思過有意見了,大聲道:“魏福音,你還讓不讓人好好看電視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你換台幹什麽?”


    魏福音猛的一陣幹咳,萎靡不振的蜷縮在角落裏,總不能實話實說,擱在以往她早就發作了,眼下心裏虛虛的,隻好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楊龍飛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盯著電視看的聚精會神,魏福音暗想:“他不會專門跑到我家來看電視的吧,他家難道沒有電視?”


    楊龍飛和魏思過一邊看電視,一邊熱烈的討論,魏付海躺在床上,微閉雙眼,鼾聲如雷。


    李月華把廚房收拾幹淨走了進來,一進門,看見魏付海躺在床上沒有脫鞋,悠哉悠哉的睡著了,看不下去了,埋怨道:“也不知道天天這麽愛睡覺,跟睡不醒似的,一閉眼就睡,把鞋脫了,床單弄髒了還是我洗。”


    魏福音終於知道自己愛睡覺的毛病打哪遺傳的了,覺得李月華不夠體貼,反駁道:“媽,你不要打擾我爸了,讓他睡吧,我爸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多辛苦啊,放了一天的牛肯定累了,讓他多休息休息。”


    李月華向來看不得有人護著魏付海,提高嗓門道:“哼,他累,全家就數我最累,你爸能累著自己,他每天把牛往地裏一趕,就什麽也不用管了,咱家牛聽話,不會到處亂跑,你爸就找個陰涼處唿唿大睡,有好幾次牛吃飽了就自己迴家了,我看牛都迴家了,你爸還遲遲沒迴,在家等的著急了,就讓你弟騎摩托車去找他,結果你猜怎麽著,他還躺在草叢裏睡的跟死豬一樣。”


    魏付海聽李月華講他那些光榮事跡也不惱,眯著眼“嗬嗬”笑了起來。


    魏福音道:“爸,你沒睡著啊。”


    魏付海道:“哈哈,哈哈,我就躺著休息一會兒,誰知咱家牛自己迴來了,我一睜眼看見牛沒了,嚇了一身冷汗,哈哈哈哈。”


    李月華嗔怪道:“你還好意思說。”


    李月華坐在床頭,看著電視,手上也不讓自己閑著,看了看床頭,魏福音從老家背迴來的書包,蹙眉道:“書包裏裝的什麽啊。”


    用手掂了掂,又道:“這麽沉,跟石頭似的,你裝的什麽?”


    魏福音聽見身後李月華拉開書包拉鏈的聲音,條件反射的一下子從凳子上躥了起來,轉身跑過去,從李月華手裏搶迴自己的書包,警惕道:“媽,這裏麵全是我的書,不要亂動我的東西,人家外國的家長都知道尊重孩子的隱私,你不要亂翻我的書包嘛!”


    李月華對隱私什麽的是不大在意的,道:“好好好,我不動你的東西,這孩子,放假還拿這麽多書迴來幹什麽,滿滿一書包書,一路上你怎麽拿的,不沉嗎?”


    魏福音道:“還好,不太沉,放假我還要預習功課,反正把書放在車上,又不用我背。”


    李月華道:“我就是看看,你看書包邊緣都磨破了,萬一走在路上書包突然爛了就不好了,你把書全拿出來,我幫你縫縫,書包髒兮兮的,多久沒洗了,你也不知道洗洗,明天我把書包洗幹淨,你上學的時候再背迴去。”


    魏福音想想有理,聽話的把鼓囊囊的書包放在床尾,覺得書包髒的不像話,一本一本的把書掏出來,整整齊齊的靠牆碼好,咕噥道:“媽,我整天上學,哪有時間洗書包啊。”


    書包裏的書終於掏完了,魏福音把軟塌塌的書包遞給李月華,李月華站在昏黃的燈泡下麵一手拿針,一手執線,眯著眼睛,想把線穿進針眼裏,反複試了幾次,每次線繩都從針眼旁擦過,李月華又氣又惱,不服輸道:“我就不信穿不進去了,怎麽突然就眼花了呢,去年穿針還能看見的,今年怎麽就不行了,真是老了嗎?”


    魏福音道:“媽,我幫你吧。”


    李月華想起魏福音說她近視了,搖搖頭,問道:“你能看見?”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媽,我是近視了,又不是瞎了,怎麽就看不見呢,給我吧,我幫你穿。”


    李月華擺擺手,持懷疑態度,道:“學沒上好,把眼睛上壞了,你姐有個女同學近視八百度,摘了眼睛跟瞎子似的,什麽也看不見,我看等你老了怎麽辦,眼睛還不如我呢。”


    魏福音道:“媽,這年頭哪個上學的學生不近視啊,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李月華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好好看電視吧,我不用你幫。”


    魏福音悻悻的瞥了瞥嘴,李月華性格要強,繼續站在燈泡下奮戰。


    坐在對麵的楊龍飛抿嘴笑了笑,起身道:“阿姨,我來幫你吧。”


    李月華二話不說,把手裏的針線遞給他,盯著楊龍飛手裏的線,見他準確無誤的把細線穿進針眼,輕輕鬆了口氣,讚不絕口道:“你看看人家楊大,都長成大人了,多穩重,年紀跟你差不多,你再看看你,還跟小孩一樣,什麽時候才能讓人省心。”


    楊龍飛莞爾,把手裏穿好的針線還給李月華,彬彬有禮,記憶裏,他總是壞事的始作俑者,調皮搗蛋,壞點子一大堆,這一次見,他果然成熟穩重不少,以前的他口不遮攔,現在卻謙虛謹慎,從一進門,說的不超過十句話,看來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不單單是相貌,性格也會變。


    不知怎的,魏福音突然懷念以前吵吵鬧鬧的日子,雖然沒大沒小,可是卻很親近,現在大家似乎變得生疏起來,見了麵也不知說些什麽了。


    失落的想:“看來大家都變了,隻有我沒變。”


    李月華的褒獎似乎很受用,楊龍飛爽朗的笑了起來,看起來心情不錯,魏福音暗自感歎,他還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一個晚上,魏福音的心情大起大落,幻想的美麗場景一秒破碎,自暴自棄的坐在凳子上,雙手捂臉,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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