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舌尖有龍泉,殺人不見血


    楊龍飛道:“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


    魏福音勉強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道:“有些話還是要說的,謝謝你,自從認識你以後,好想總是麻煩你。”


    楊龍飛忙道:“我自願的,沒人逼我。”


    魏福音笑了笑,道:“每次都好丟臉啊,為什麽我光鮮亮麗的時候你看到不,我最狼狽的樣子全被你看到了,哈哈。”


    楊龍飛看著她,認真道:“我不覺得。”


    魏福音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爸了……我一點也不佩服什麽屈原嶽飛那些大英雄,我最佩服我爸……他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吃過多少苦,可想而知,他不僅會養魚,還會養牛,一個人養活我們一大家子,多不容易啊……你別看我爸整天樂嗬嗬的,其實他挺可憐的,我媽總是埋怨他把錢寄迴老家,可那是他的父母,他要孝順父母……他現在不養魚了,掙的錢少了,我爺爺埋怨他娶了媳婦忘了娘,不給家裏寄錢了,我爸的幾個兄弟還等著他養活,我媽又責怪他不顧家,我爸是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真正可憐的人是他才對。”


    ……


    一個星期的時間,轉瞬即逝,讓魏福音恐懼的星期五到了,仿佛大限將至,門外的一絲風吹草動,都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任雪梅笑眯眯的站在講台上,讓大家做卷子,魏福音不敢抬頭,快把臉埋到卷子裏了,拿筆的右手快要握不住了,顫抖不已,比上斷頭台還折磨人。


    離下課還有五分鍾,她才敢抬頭,透過後門玻璃,看見走廊四下無人,稍稍鬆了口氣,心裏祈禱:“老天爺保佑,讓我平安度過八年級吧,明年我就不在這兒上學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吧,我迴家給你燒香磕頭,求求你別讓班主任找我麻煩了。”


    第二節上課,魏福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頭看書,空曠的走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恨不得把自己縮成芝麻大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手心直冒冷汗。


    鈴聲響起,老天爺不幫忙,趙懷德如期走進教室,站在講台上,似乎不著急上課,目光越過眾人,微一皺眉,負手走到魏福音的座位旁邊,不等他開口,魏福音像犯人一樣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感覺到趙懷德的死亡凝視。


    “錢帶來了嗎?”


    魏福音垂下眼瞼,小聲道:“沒有。”


    趙懷德的好心也被磨沒了,冷聲道:“沒帶錢就迴家拿,校長說了,不交錢就別來上學了。”


    “……”


    魏福音低垂著頭,從眼皮下麵看見趙懷德一雙油光鋥亮的皮鞋,像一把冷酷的兵器,寒氣森森,讓人膽戰心驚,教室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不敢出聲。


    “迴家拿錢去。”趙懷德輕聲道,語氣卻不容置疑。


    魏福音無法抵抗,隻能照辦,一言不發,低頭走出教室,把二十七雙震驚無比的眼睛甩在身後,對於他們而言,今天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或許多年後的某一天,他們會忽然想起來,曾經有個同學被老師趕出教室,淡淡的當做談資。


    走出學校大門,剛剛入秋,天氣微涼,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迎麵而來的冷風,打碎了魏福音的堅強,她在教室裏沒哭,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突然想放聲大哭一場,雙手緊握成拳,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讓她覺得既丟臉又尷尬,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兇神惡煞的盯著她,她仰起頭,任憑雨水夾雜著淚水,從臉頰劃過,時間緊迫,她隻好把手搭在頭頂做傘,腳底生風,飛快的朝家狂奔。


    從公路上走下來,魏福音使勁揉揉眼睛,胡亂的用雨水搓了把臉,讓自己看起來並無大礙,站在門口,深深的吸了口氣。


    聽見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李月華迴頭,詫異道:“你怎麽這個時候迴來了,不上課了。”


    魏福音一邊抹頭發上的水珠,一邊急的快哭了,道:“媽,你跟我去學校一趟吧,老師讓我交借讀費,老師說了,我要是再不交借讀費,就不讓我上學了。”


    李月華犯難了:“你跟老師好好說說,就說咱家現在沒錢,晚幾天再交,借讀費一年比一年高,第一年五百,今年要一千,你們三個一人一千,我給思過交完錢,咱家就沒錢了。”


    “媽,你就是偏心,咱家真沒錢了嗎,你是沒錢,還是不給我交,我不去學校了,老師天天找我麻煩,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罵我,你去跟老師說吧,媽,你去跟老師說吧,我都沒法好好學習了。”


    她的話觸痛了李月華的神經,她解開腰間的圍裙,一邊整理頭發,一邊說道:“你們四個我對誰都不偏心,思過最小,你們當姐姐的,應該讓著他,都是我生的,我哪一個不疼啊。”


    魏福音眼噙淚水,喉嚨有些哽咽,祈求道:“媽,你跟我去學校一趟吧,老師不相信我的話,校長還說不交錢就別來學校了,現在老師都把我當眼中釘了,從來不給我好臉色,老師對誰都樂嗬嗬的,總是惡狠狠的看著我,我都怕了。”


    李月華去學校幾百次,每次都被老師校長批評的沒臉沒皮,她對學校比魏福音還恐懼。


    “走吧。”


    李月華無奈的說,她從棚子下麵把自行車推出來,道:“我跟你去學校,找校長解釋一下,不是咱們不給錢,是家裏真的沒錢了,你爸工地上的錢,拖到現在還沒給,每次去要,他們就像擠牙膏一樣給一點,你坐後麵,我去學校找校長,讓他再寬限幾天。”


    聽了李月華的話,魏福音終於破涕為笑,安安靜靜的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李月華騎車搖搖晃晃,魏福音從後麵環住她的腰,防止自己摔下來,坐魏付海的車從不用擔心,即使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魏付海依然騎的穩穩當當,他的後背像座山一樣可靠,讓魏福音莫名感到安心。


    李月華的車技不佳,遇到路上的大坑,通常都來不及轉向,車輪掉進坑裏,魏福音坐在後麵一路顛簸,雨水順著發絲,一滴一滴落在肩膀上。


    來到學校,第二節還沒下課,魏福音走在李月華的左手邊,讓她並不偉岸的身軀擋住自己,怕被坐在教室裏的同學們看到。


    校長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要經過魏福音的教室,她不敢冒然迴班,事情沒解決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被允許進教室聽課,低頭貓腰,腳步輕的連一隻螞蟻都踩不死,路過教室門口,閃電般的逃開了。


    走廊盡頭的消防門敞開著,一束刺眼的白光把走廊照的跟時空隧道一樣,魏福音抖了抖頭發上的水珠,真真覺得自己連一隻喪家之犬,落毛的鳳凰都不如。


    她偷偷看了李月華一眼,李月華並不比她鎮定多少,眼角和額頭刻著深深的皺紋,仿佛她從來沒有年輕的時候。


    李月華有時翻開她年輕時穿軍裝的照片,講述她當姑娘的時候,多麽多麽漂亮,濃眉大眼,鼻梁高挺,魏福音卻從不會把漂亮這個詞和李月華聯係起來。


    記憶裏,她就是這樣了,皮膚黝黑粗糙,仿佛蒙了一層灰,洗也洗不掉,臉上和手心皺紋深陷,就是用熨鬥也熨不平,一米六的個子,體重從來沒超過九十斤。


    魏福音跟在李月華身後,怯怯的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輕輕的扣門,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他身後的牆上掛著“天道酬勤”的牌子,聽到敲門聲,中年男人漫不經心的抬頭,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秦校長。”李月華卑微的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莊嚴肅穆的辦公桌外麵,一張寬大的長桌把辦公室一分為二。


    魏福音低頭不語,站在李月華身後,她不喜歡校長,更不覺得他值得尊敬,若不是當前在他手下,受人管製,她斷然如何清高,也分的清楚場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不是怕被學校開除,她是不會和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有什麽交集的。


    她覺得校長高高在上,官僚氣息太重,感覺他像電視劇裏演的奸臣的形象,難不成他在家裏,對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官僚做派。


    秦校長定定神,有些驚訝,抬頭道:“你們怎麽來了。”


    李月華的嘴角盡量擠出一絲微笑,道:“秦校長,這孩子在咱們學校上學,家裏實在沒錢了,三個孩子的借讀費已經交了兩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再寬限兩天,等有錢了,我們立馬交,我家孩子多,一時半會兒湊不出這麽多錢了。”


    “沒錢你要這麽多孩子幹嗎!”


    沒等秦校長開口。


    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魏福音的心怦怦亂跳,任雪梅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噔”的向她靠近,魏福音仿佛見鬼了一樣,嚇的直往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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