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今天和明天的夾縫


    魏思過的話讓伸手打他的人心如刀絞,李月華愣了一下,看見魏思過嘴角的血漬,失心瘋般的伸出雙手把他緊緊摟進懷裏,失聲痛哭,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的兒啊,我對不起你!我的兒啊,我對不起你!”


    李月華悲痛的聲音刺痛了魏福音的心,眼淚奪眶而出,站在門口看著裏麵的兩人抱頭痛哭。


    一抹鮮紅的血順著魏思過的嘴角流了下來,見李月華哭,他嚇的不敢出聲,從記事開始,李月華從來沒有打過他們,魏付海和李月華不是那種嚴厲的父母。


    有時李月華被他們幾個氣的夠嗆,也隻是嚴肅的威脅道:“你們幾個最好不要惹到我了,我平時不打你們,可我隻要一動手你們就得見血。”


    魏福音沒挨過李月華的巴掌,也料定那滋味不好受,她經常讓李月華幫她撓癢,李月華的一雙大手跟男人的手似的,指關節粗大突出,她的手常年累月像男人一樣幹粗活,布滿了老繭,手掌密密麻麻交錯著上百條細小的紋路,像小刀劃過一樣,邊緣爆出像倒刺一樣的死皮。


    哭了不知多久,魏思過擦了擦嘴角,小聲安慰道:“媽,你別哭了,你打的一點也不疼。”


    李月華有氣無力的鬆開抱著魏思過的手臂,緩緩的垂了下來,雙手支撐著膝蓋,搖搖晃晃的走進漆黑的廚房。


    魏思過傻傻的站在原地,臉上布滿淚痕,不知所措。


    飯菜做好端到桌子上時,幾個人圍著桌子低頭不語,等到飯菜涼透了,李月華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心中鬱結,歎氣道:“你爸讓警察抓走了。”


    魏思過,魏福玲一臉茫然。


    “媽,我爸犯了什麽罪?”魏福音問到。


    李月華佝僂著腰,手臂毫無生氣的垂下來,這跟往日的她仿佛不是一個人,在魏福音的印象裏,李月華無所不能,用她的話說:“我投錯了胎,我要是個男人肯定能成就一番事業,你們四個就不用吃苦了。”


    魏福音絲毫不懷疑她的話,她相信,李月華要是個男人肯定會轟轟烈烈的幹出一番事業來,她仿佛像個機器一樣,從睜眼開始,手腳一刻也不肯停歇,忙前忙後,直到晚上睡覺才肯休息。


    李月華麵無表情的說:“你爸膽小如鼠,連一根針都不敢偷,他哪敢犯法啊。”


    魏福音,魏福玲,魏思過抬頭看著她。


    片刻之後,李月華整理好頭緒,心中的恨意滔天,大聲說道:“是你們三叔魏付林犯法了,你爸的好弟弟,偷了東西自己跑了,他一個人,拍拍屁股跑了,警察抓不到他,自然就來抓你爸了!”


    李月華疲憊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突然從床上跳下來,一隻手指著前麵不存在的人大吼:“你一個人拍拍屁股走了,讓我們一家老小怎麽活啊,你小偷小摸慣了,什麽東西都敢偷!”


    李月華胸口憋悶,非要發泄出來才痛快,迴頭看著魏福音,大聲質問:“油田的井架子是能偷的嗎!”


    魏福音不知該如何迴答她,一顆心往下一沉。


    跟本不用她迴答,李月華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掏空一樣,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三叔,半夜偷偷摸摸跑到運輸偷廠裏堆放的鐵架子,那東西是能偷的嗎,偷什麽不好,非偷國家的東西,偷國家的東西是要槍斃的。”


    “他自己也笨,東西還沒偷到,就被廠裏看大門的發現了,他急忙翻牆逃跑了……他是跑掉了,可是咱們這一大家子往哪跑……廠裏看大門的人認出了他,說他是那個養魚的大老板的弟弟,你爸是什麽大老板啊!”


    李月華的聲音微微顫抖,自嘲的說:“你爸要是大老板,你們也不用跟著遭罪了,那些人懂什麽,老家的人覺得你爸在天津養魚掙了大錢……咱家有沒有錢,你們幾個還不清楚。”


    沉默片刻,李月華雙手捂臉,踉踉蹌蹌的跌坐到床沿,失聲痛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我這些年遭的罪又有誰懂,算命的就說我不能嫁到河東,你姥娘也說我嫁的太遠了,我嫁給你爸時他家一貧如洗,四個兄弟三個都沒娶到老婆,我沒嫌你爸窮,覺得隻要人好就行,你爸確實能幹,十七歲就跟著他舅舅出來養魚,頭幾年你爸掙的錢都給他家寄去了。”


    “咱家窮嗎?”李月華突然拋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直直的看著魏福音,魏福音口幹舌燥,驚恐萬狀,她從未見過李月華如此發狂的狀態,仿佛她一答錯,等待她的就是一記耳光。


    “咱家不窮!”李月華瘋狂大笑起來,笑的滲人,“咱家哪窮了,你爸多有本事,一個人養活咱家六口,咱家本應該過的很好,你爸就是太孝順了,背著我偷偷摸摸的給老家寄錢,就連你爸的奶奶死了,他們都讓你爸寄錢迴去安葬。”


    “就沒見過你爸這麽狠心的人,自己孩子的死活不管不顧,對他那幾個兄弟比對你們四個還親,你說哪有這樣的人!”


    魏福音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從記事起,爸媽為了他們叔叔舅舅之間的事爭吵不斷,各說各的理,讓他們四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說著說著李月華也累了,她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心中憋悶,胸口一起一伏。


    魏思過右邊的臉頰有些腫脹,此刻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很清楚了,他似乎並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小聲的問:“媽,我爸什麽時候迴來啊。”


    李月華方才失了神,經他這麽一問,緩過神來,冷冷的“哼”了一聲,諷刺意味不明的說道:“你爸能不能迴來還不一定呢,我看這迴非關個三五年,說不定拉出去槍斃。”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李月華自顧自的冷笑,仿佛在笑自己愚蠢至極。


    半晌,她哽咽道:“你爸膽子最小了,他最害怕蹲監獄了,他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到了監獄,警察二話不說就先拿電棒把人電個半死,他說警察的電棒電不死人,可那滋味也不好受,也不知道你爸現在怎麽樣了。”


    “他那麽膽小怕事的一個人,見到警察就兩腿發軟,怕警察打他,也不知打他了沒有……”


    “我還聽說,警察讓犯人雙手抱頭,蹲到牆角裏,你爸那麽胖,平時連站著都喊累,他哪裏蹲的下去……”


    “他們還說,警察現在不打犯人了,可是會把犯人的手腳都捆著,吊起來,不讓犯人睡覺,犯人要是困了就一盆涼水潑過去,讓犯人一宿一宿的不能睡覺,直到認罪為止……也不知你爸現在怎麽樣了,他那麽胖的一個人,哪受的了。”


    魏福音咬緊牙關,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李月華初中畢業,文化不高,連平行四邊形都不認識,她嚴重懷疑李月華就連初中文化都是摻了水分的。


    她平鋪直敘,描繪的一點兒也不生動,魏福音卻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小聲道:“媽,我爸真的會被拉出去槍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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