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荻使團的人自然都認識這位三公主,曉得她野蠻跋扈的脾氣,隻是沒想到這都到了人家的地界也不收斂些,他們可是戰敗方,眼下氣氛搞得如此僵——但更僵的還在後頭。


    蕭蔚眼看蕭小小不僅把沈汀年得罪了,在濮陽緒眼前也一副刁蠻相,怕是聯姻不成,還要累及和談了,便使了些力氣把人拽走。


    才退了兩步,蕭小小就佯裝吃痛道:“我走還不成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蕭蔚手才一鬆開,她竟然忍著情緒,臉上勾出一個妖媚的笑容來,單薄的裙衫遮掩不住她身上散發的蠱惑的香氣,她話是衝著沈汀年說,眼睛卻直勾勾的看向濮陽緒,“我北荻三公主要得到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然而端坐的男人眉目收斂,手指摩挲著杯盞,非常冷淡沉著的模樣。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蕭小小長得是妖繞風情,也非常有手段,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衝動無腦,若不然也不會瞬息之間情緒轉換如此之快。


    隻是話說的太滿就容易引人反感,且不說濮陽緒和沈汀年,一旁聽著看著的衛初筠都開始生氣了,她剛揮舞著拳頭想要做一個打人的手勢,被琮王大手一抓,摁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隻是抬了抬眉頭,衛初筠就乖乖的轉迴來腦袋。


    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一幹旁觀者忍不住感歎,琮王是個寵妻子寵的沒有邊的,尤其是北峰城的武將們,見識的最多,可琮王的寵,不是懼內,任誰都能一眼瞧出來,琮王妃是被吃的死死地那個。


    麵對蕭小小的‘瘋言狂語’,沈汀年也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了,她甚至嘴角微微上揚,“三公主誌存高遠,迫切想要以身救國,我大周若是拒而不受,委實過於不講人情。”


    她緩緩的坐下,帶著點兒笑意扯了下濮陽緒的胳膊,“殿下覺得呢?”


    濮陽緒側頭對上她那閃爍著得意的眼睛,猜到她是有了主意,便配合著點了點頭,“好。”


    情況驟然翻轉,蕭小小一時有些疑惑,也有些高興,隻是笑還未散開就聽見沈汀年歡快的聲音傳來——


    “正好還有一個月就是皇上的壽誕,到時候喜迎北荻三公主入宮,重締兩國盟約,皆大歡喜。”


    “甚好。”濮陽緒應答。


    “你們……什麽意思?!”蕭小小立馬聽出他們話裏有話,察覺到陷阱。


    果然,沈汀年提高聲量道:“北荻執意聯姻,大周也有心接納,遂迎三公主入宮侍奉皇上——”


    “閉嘴!誰要嫁你們那個狗屁皇——“蕭小小隻覺得腦袋被針刺了一樣疼了下,都快氣瘋了,一時口不擇言,哪怕及時住了口。


    眾人皆嘩然,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汀年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她一臉憤怒的抓起桌上的玉瓷杯朝著蕭小小砸過去,一邊怒斥:“賤婢猖狂,我大周天子豈容爾蠻夷之輩詆毀!”


    從來隻有她砸人,今兒卻被人砸了個正著,蕭小小又是氣又是疼,差點撲上來撕了沈汀年,被蕭蔚扯住,然後又被北荻侍衛架著出去了。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


    可以說,這北荻公主言行舉止都非常的不得體,從頭到尾都惹人厭煩。


    蕭蔚一個勁朝濮陽緒告罪,言辭間羞愧的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事已至此,本來不打算再追究濮陽緒皺了眉,他冷冷的道:“六皇子,若是你們還想明日順利和談的話。”


    他意味深長的補了句,“便不要讓我再看見這人。”


    意思是讓這位三公主馬上立刻滾迴北荻。


    顯然蕭蔚也聽懂了,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濮陽緒既然這樣說了,那這事就這樣了了。


    其他人也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彈奏聲起,換了一批舞女上場,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隻是席散了之後,有些事終究是不一樣的。


    ###


    馬車車軲轆轉的飛快,車內的人小拳頭也捶的快,“你隻會叫我戴麵紗,你自己怎麽不帶,就會招蜂引蝶!”


    “哎,哎,我可沒有——”濮陽緒叫冤,一麵忍不住笑。


    “就會惹人生氣!”沈汀年聽著濮陽緒聲音裏帶著笑意,就更生氣了。


    濮陽緒看她眼睛都發紅了,嚇了一跳,忙抓著她坐穩,哄道:“怎麽真生氣了?那就是個瘋子……哪裏值當你生氣啊。”


    “好了,好了,不氣不氣……”


    他好言好語哄了好一會兒,沈汀年不生氣了,情緒卻還是不冷靜,心裏好像有一股火,她依偎在濮陽緒懷裏,隱約覺得不對勁,“你先前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氣?”


    “什麽時候?在席間嗎?”濮陽緒搖了搖頭,又想了想,“不過那瘋女人挨近的時候的確好像是有那麽一股衝鼻的味道。”


    他十分嫌惡蕭小小的靠近,所以一直借著飲酒拿袖口遮掩口鼻,隔絕了大半氣味。而且他身上佩戴的香囊,裏頭放了清心凝神之物,隻要不近身,他是不會受影響的。


    “難怪……”


    沈汀年對氣味敏澸,但今晚卻著了道,大抵是情緒波動越劇烈越容易吸入那香氣。


    “怎麽了?”


    “那蕭小小怕是被人利用了。”沈汀年拿起他的手捂在自己心口,道,“她身上抹的香粉有問題,我不小心吸了不少,心跳一直很快,躁動,還想發飆……”


    她越說,濮陽緒臉色也越沉,這算計不僅是衝著蕭小小,而且還有他,往更深處想了,是有人針對大周和北荻的和談。


    設想若是今晚沈汀年沒有出頭,麵對蕭小小的當眾鉤引,濮陽緒勢必不留情麵的拒絕,然後蕭小小惱羞成怒,在香粉刺激下失態頂撞於他——其結果不言而喻。


    隻會比現在更糟糕,而女人與女人吵,頂了天也礙不著兩國大事。


    “還有哪裏難受?”濮陽緒另一手沿著她背脊往下順,力道適中,是她最喜歡的安撫動作,很多次她睡不著的時候就是靠他這樣安撫的,“要不你再捶我幾拳?”


    沈汀年還難受著,但也舍不得捶他了,她小手鑽進他衣領胡亂的莫,車簾是厚重的,但是風大的時候,還是會吹進來涼氣,叫她內裏躁熱如火,露出的肌膚卻涼的起了疙瘩。


    濮陽緒察覺到她瑟縮了下,忙側過身,把人嚴嚴實實罩住,就在他想開口吩咐馬車慢行時,唇上傳來濕軟的觸感。


    沈汀年手揪著他胸前的一塊肉,親得急切又熾熱,急促的唿吸交纏在一起,涼風又如何,瞬間就熱出了汗……馬車裏備著的軟綢薄被蓋不住兩個人,尤其是男人的身體,遮得住頭,蓋不住腿,而沈汀年非要裹著被子才肯放開手,不然就要把他胸口的小肉肉都揪下來了。


    這女人暴戾起來,也是要人命。


    在黑暗的狹小的空間裏,沈汀年終於不再是心裏焦躁了,她整張臉袞燙,身體更燙,馬車過檻時,顛的那一下很重,引得她短促的悶亨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揪住糅成一團不成形的被子,腦袋也拚命的想要鑽到裏麵,卻被濮陽緒托著後頸仰頭弓腰。


    “別怕。”低沉沙啞的兩個字,簡單的很,奇異的教人心跟著打顫,身體卻本能的放鬆,然後被溫柔的進犯。


    怎麽會有這樣耍賴的人呢。


    沈汀年慢慢的記仇,手剛要摸上去揪他的胸口,濮陽緒發出一聲低笑,先下嘴為強——咬的她後麵一直嗚咽著求饒。


    馬車停了,又沒有完全停。


    車夫早已不在了,隻剩馬兒時不時發出嘶鳴聲也沒人來解救它,天這麽晚了,它還不能迴馬廄,在車軲轆被晃動的車身帶動的往前時,它還得走兩步,把車拉迴原處——馬生可憐,慘不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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