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屋裏說了半刻鍾的話,等孩子熟睡了,沈汀年抱過來放床上,濮陽緒就忙去了。


    沒一會兒鎖橋迴來和沈汀年迴話,原是她尋到沈波的時候,沈河也在一起,她幾度使眼神給沈波,他明明是看見了,可當作沒看見,倒是沈河看明白了,主動走開了。


    話就那麽一兩句,說完了,沈波還沒什麽反應,鎖橋等了等才聽他迴了一句“曉得了。”


    這是不打算讓她帶話迴去。


    “就這樣吧。”


    沈汀年對這個弟弟,也生疏了許多,隻希望他能聽得進去勸。


    科舉這條路雖說是沒有門檻,也是貧寒子弟翻身躍龍門的路,但是大多數窮苦家境的百姓供出來一個進士,幾乎要屋廬倒壞,籬落破漏,如逃亡人家。更加之濮陽緒親政後為了改善選官過冗過濫,進士科考提升難度,錄取名額也有所縮減。


    “娘娘,熱毛巾燙好了。”月朱瞧著皇上走了,才端了熱水進來。


    鎖橋也一起搭了把手替沈汀年解了中衣,她乏累的往枕頭上靠著,兩隻手一左一右的托著匈。


    生完孩子的這幾天匈都很漲疼,用熱毛巾捂了半天還是疼的不行。


    這會兒喊了月朱手動給她擠奶,誰知折騰了大半日,就是出不來……沈汀年沒辦法了讓人把湛哥兒起來,她本來是不打算喂奶的,因為考慮到自己身體體質問題,又中過兩次毒,孩子這麽康健是萬幸,可能是遺傳了他父皇的強健體魄。


    “娘娘,還是奴婢來試試擠出來吧?小皇子才沒睡多久……”鎖橋也很清楚沈汀年的顧慮,她覺得還是不要讓小皇子來吃奶,孩子的天性就會親近母親,怕吃上癮了會不吃乳母的了。


    “娘娘也沒打算讓小皇子吃,就是吸開口子,我們再好擠出來……”


    月朱忙活累的氣息都亂了,根本不是她力道不行,是用重了怕沈汀年皮肉疼,用輕了又一點用沒有。


    “那也不行,小皇子好吃的很,胃口也大,他會不放手的,到時候哭起來怎麽哄?”鎖橋立馬反駁她。


    “你……”


    月朱還想說就見沈汀年也蹙眉了,顯然是被說動了。


    “這會兒又不怎麽疼了,先這樣吧,給我取件幹淨衣服來。”沈汀年發了話,兩人瞬間消音。


    #


    夜裏睡的好好的突然又疼起來了,沈汀年悶亨了幾聲,枕邊人就察覺了,他迷糊的以為又是孩子醒了要喂奶,就強撐著揉了揉眼睛醒過來,“湛湛?”


    “別喊,他睡著呢……”沈汀年捂著腫疼的匈翻了個身,麵向著另一邊。


    濮陽緒心神一鬆,立馬倒迴去又睡,可還沒一會兒又聽見悶亨聲。


    “年年?”這會兒他挨過來,熟練的抱住她喓身,腦袋也埋進她後頸處,困的聲音低啞,“你怎麽了?”


    “疼……好疼。”沈汀年再開口帶了哭腔,轉迴身來。


    濮陽緒一下子就醒了,他撐著手坐起來,驚道:“怎麽了?哪裏疼,這麽會疼啊……”


    “來人——”


    “別喊!”沈汀年忙抽手捂著他的嘴,但是守夜的內侍官和月朱已經聽見了動靜。


    瞬間殿內光線大亮,她們走動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到底怎麽迴事?”濮陽緒雖壓低了聲音,但是夜深人靜,大家自然聽的一清二楚。


    沈汀年難為情的搖了搖頭,又倒下去裹上被子,不理他了。


    “年年?”


    月朱大概猜到了內情,在床帳外頭開口:“迴皇上的話,貴妃娘娘是——”


    “不許說!你們都出去。快出去……”沈汀年掀開被子氣唿唿的轟人,弄得濮陽緒摸不著頭腦。


    等人全都又出去了,沈汀年又沒忍住悶亨,下意識的捂著匈,親眼看見她這般動作,濮陽緒疑惑:“匈疼?”


    然後目光落在她匈口處一大塊幾乎被浸潤濕透的白色褻銥,他目色一下子就暗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不說就更矯情了,沈汀年瞪他:“對,疼死了……”


    “那還不叫禦醫——”他沒說完就被沈汀年擰住胳膊掐了一把,她靠過去,在他耳邊低語解釋,漲奶這種事情就是躲著說出口也羞人。


    聽完原因的濮陽緒一時更是心猿意馬,他摟住她不教她逃開,手已經不受控的去揭她的衣領子。


    “我看看……”


    “不要——”但她又哪裏推的開,嘴上不同意,手也沒用力,兩人這孩子都生了的人,又有段日子沒有親近了。


    濮陽緒勉強鎮定住心神,大手試探的托了托,才輕輕一碰,沈汀年就哼唧唧的搖頭喊疼。


    唬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擠不出來就一直疼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啊——”沈汀年其實是知道的,她就是開不了口,白天月朱後來偷偷告訴她問過乳母,民間的婦人也常有這種情況,若實在是擠不出來就讓大人吸出來。


    那既然孩子能吸,大人自然也是可以的。


    剛才月朱就是猜到沈汀年不好意思開口,打算主動告訴皇上,被她攔下來了。


    “你真不知道?”


    沈汀年一抬眼睛就對上濮陽緒似笑非笑的眼神,孩子怎麽吃奶的他是沒親眼瞧見,但是他這麽大個人了這點事還能想不明白。


    沈汀年被他看的臉色緋紅,瞬即,一個閉了閉眼,一個低下頭去,有時候心照不宣也非常的有趣。


    一時間氣氛濃膩的讓人乎吸急促。


    “唔——可以了,去取碗來……”


    沈汀年眼睛都開始泛紅,但是某人已經兩耳不聽外頭事了。


    等沈汀年終於不漲疼了,某人卻黏著她哼唧:“我也疼……你哄哄我好不好。”


    “……”沈汀年掙不來手,最後勞動交換一番,手也是累的不行。


    而這邊才哄好彼此了,那邊小皇子又開始哭唧唧。


    濮陽緒打了個飽嗝,力氣是有力氣,就是心有點累了。


    湛哥兒現在睜眼還是不多,哭還是喜歡哭的,有想法的時候,要吃了,要吐了,要抱起來活動……都要哭一嗓子召喚人來。


    特別是睡醒了後尿床了要是不立馬給他換幹淨衣服那能哭的停不下來。


    誰也哄不住,沈汀年常常因臂力不夠被他蹬腿鬧的胳膊發酸,如此,反而是濮陽緒抱孩子抱的多一些,幾乎包攬了把哭了的湛哥兒哄好的功課。


    早上濮陽緒是雷打不動的早起上朝,孩子也跟著醒了,沈汀年是起不來的,但孩子醒了就要吃,他還得把孩子抱出去給乳母喂。


    夜裏是濮陽緒睡的迷糊,聽見沈汀年又悶亨了,就揭開她衣服喂自己,他再好的精力也被湛哥兒折騰的,哄沈汀年哄的,連覺都不夠睡。


    可哪一頭都丟不下,孩子若是晚上不放身邊睡,他們自己又不安心,而晚上總被鬧醒了,白天自然也補補覺,沈汀年是清閑貴人一個,誰也管不著她睡覺,但是濮陽緒還要兢兢業業治國理政。


    如此這般,哪裏有時間做其他的,他天天忙的呀,竟還胖迴來了。


    尤其不解的濮陽緒抽空還問了問來給沈汀年請脈的向老禦醫,後者捋著發白的須,笑著道:“皇上,這有福氣的人總容易胖,無妨,無妨……”


    旁邊坐著的沈汀年驟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康安帝腦子閃過的‘圓潤’二字,一時看向濮陽緒的眸光,略有些嫌棄。


    “……”濮陽緒。


    ###


    無災無害,彌月不遲。


    湛哥兒滿月這天宮裏擺酒設宴。筵宴九卿六部一二三品級文武大臣和皇親國戚、內外王公、諸藩使節。宴桌共計八十五張,從勤政殿內寶座前設禦宴席桌,殿內,殿前簷下東西兩側,最後是殿前禦道往外鋪陳,這應該是元禧帝登基以來最大方和鋪張的一次了。


    也是後宮上下最忙碌的一天,從天光還沒亮忙活到午時。


    等皇上的儀仗隊來了,這場彌月宴終於開場了。


    燕熙堂設席宴請都是宮內女眷,還有王公大臣的內眷們,燕熙堂沒有那麽大地方擺桌,不像勤政殿,就在庭院裏設藍布幕棚,棚下宴桌是二三品大臣家眷席位,廳堂內宴桌坐的是妃嬪們,以太後皇後為首,所有宮籍在冊的妃嬪集體出席了,無論是潛邸的舊人,還是剛納的新人。


    沈汀年抱著孩子出場時,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這樣的場合她沒有選擇穿厚重的貴妃規製的禮服,而是穿的輕便常服,避開大紅大紫,選的是藍色,身上的衣裳從選料到做工都是司衣司特製,獨一無二的款式,切合她的喓身,襯著她的氣質,雖不是華服,卻非常的光彩照人。


    宋禹跟所有第一次見沈汀年的人一樣,被她驚豔了。


    若是說以前的沈汀年靠著天生的美貌征服眾人的眼目,那現在的她已經脫離這個層次,她如今的魅力更多的一言一笑,舉手投足散發出的風采,她淺淺一笑,就勾得人也禁不住想跟著笑。


    她眼裏有特別的神采,那種光,散發出來,宋禹想,大概是幸福的滋味,這是一個被愛情滋潤的女人。


    看過沈汀年再迴過頭去看席位末處坐的何貴人,她瞬間就懂了皇上為何到如今也沒有寵幸新人,不是何氏不夠貌美沒有吸引力。


    他怕是不敢。


    誰舍得讓這樣的人失去愛情,失去那道光。


    作為一個飽讀詩書有自己獨特追求的女子,宋禹人生中第一次生發感慨,何其有幸來做個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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