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會。


    梁晉升果然在海城站穩腳步,第一件事就是想個由頭把名字改了。


    畢竟現在他還頂著大哥的名字。


    名字一改,那梁朗明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畢竟他那個人,說不定那天東山再起。


    他見識過權力的味道,哪還舍得放手。


    要不說梁晉升這人狠,他動搖人心的能力也強,當初能忽悠梁家長輩把梁朗明的功勳換給自己。


    私下又找人調查梁朗明的行蹤,想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正巧梁家夫妻在柳安縣做好事登報,梁晉升找的人,其實梁競舟也見過,就是梁貴的親爹。


    梁貴第一次暗殺沒有成功,梁朗明能被稱為西北兵王不是浪得虛名。


    梁晉升也是因為這次,才想起來培養自己手底下的勢力。


    後來梁朗明兩口子離奇死亡,隻剩下梁競舟自己,梁晉升不是不知道,他沒有殺梁競舟的原因也很簡單。


    一來如果一家三口同時死亡,那屬於滅門慘案,派出所肯定要調查,到時候真查到自己身上反而不好解釋。


    二來他有種隱秘的報複感,大哥再厲害又怎麽樣,不還是敗在自己手下,唯一兒子成了孤兒,連飯都吃不起。


    他讓梁競舟活著,毫無尊嚴的活著。


    後來地位越升越高,梁晉升沉迷權力和美色,漸漸把梁競舟給忘了。


    要不是後來梁競舟主動接觸梁方夷,他恐怕根本想不起來這個人,而梁縣長調查的那個神秘鐵片。


    其實就是梁晉升自己培養的組織,他用自己的職位替他們遮掩,這些人做了不少壞事。


    可以說,等著梁晉升的隻有一條路。


    ——槍斃。


    空氣裏彌漫著安靜。


    梁方夷第一次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他鬆開拉住梁晉升的手,喃喃,“爸,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騙來的。”


    梁晉升沒臉見人,他匆匆給自己拷上手銬,低聲,“走吧。”


    自己進了警車。


    梁縣長看著滿臉茫然的梁方夷,“不光你爸,你怎麽有的現在,你應該也清楚。”


    “不過是占了競舟的位置罷了。”


    梁縣長帶隊收隊,周圍剛吃到大八卦,一個個眼睛亮的嚇人。


    梁競舟雖然嘴毒,但不愛說廢話,事情解決,他朝陳晏伸手,天空終於落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陳晏從人群出來,將手搭到梁競舟手裏,他輕輕攥緊,陳晏勾起笑,“法律會給我們一個公道。”


    他倆同時轉身,梁方夷突然開口,“我會還給你。”


    梁競舟沒有轉身,停下腳步,梁方夷雙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房子,存款,我現在部隊的職位,這些你要,我都可以給你。”


    他聲音極低,“反正本來就該是你的。”


    江穎大驚之後反而像是放下一樁心事,她從前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惶惶不可終日,可等真揭穿了,她又覺著是該這樣。


    聽到梁方夷說的,她急忙上前,“不行,你還沒結婚,都給他了咱們怎麽生活。”


    梁晉升的事情一出來。


    大院肯定沒法住,她到現在還記得當初江清夢的慘狀,她不想一出門就被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


    梁競舟嗤笑一聲,“這些東西我嫌髒,我想要什麽我自己能買。”


    “何況,你以為出了這事,你還能有什麽東西,腦子不好。”


    最後他還是沒忍住嘴毒一句。


    陳晏握住他的手,笑眯眯,“我也會給你買,梁競舟,你想要什麽。”


    陳願一看他倆走了,趕緊跟上。


    雨開始漸漸轉大。


    隻有滿臉茫然的廚子拎著大勺,不懂就問,“那喜宴還辦嗎。”


    江穎不自覺看向旁邊攥著大紅花的林南。


    林南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燙手似的把紅花丟在地上,快步後退幾步。


    察覺自己動作做的太過明顯,林南動了動嘴,沒法解釋,她能說什麽,就像梁競舟說的,梁方夷以前前途無量,以後也就止步於此,或者說,還能不能留在部隊都是問題。


    她總不能跟著吃苦。


    而不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阮悅,估計也是聽到發生的一切。


    她悄悄摘下胸口的珠花丟在地上。


    雨水打花臉上的妝,她跟沒來過似的轉身離開。


    梁方夷看著地上的花,苦笑一聲,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走了,最後隻留下江穎和顧息。


    江穎哭著讓他進屋,梁方夷像是聽不到似的,他過去這些年的信仰崩塌。


    最後還是顧息強製著給拽到屋裏,江穎去廚房給他煮薑茶。


    梁方夷身上的水在地麵匯聚成一灘水窪,他啞著嗓子,“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


    雖然沒提名字,他們都知道說的是誰。


    顧息身上也淋濕透了,猶豫著,“算了,我在這陪陪你。”


    梁方夷站起來,“不用,你走吧,放心,我不會做傻事,我還有我媽要養。”


    顧息原地轉了幾圈,這才離開。


    梁競舟一路上沒有說話,表現的很鎮定,眼睛卻很亮,擋水條來迴搖擺,陳願義憤填膺,“早知道他做了這麽多壞事,就該上去抽他幾巴掌解解氣!”


    “不過現在好了,舟哥父母的仇報了,我之前還聽我爹說過呢,我二哥能上學多虧舟哥爸媽捐的學校。”


    這也是陳晏和梁競舟共同的想法。


    不管怎麽說,把梁晉升拉下來,報仇了。


    陳三元和鷹子都在抓捕梁晉升的隊伍裏,他們跟著梁縣長一起走的。


    直到晚上確定梁晉升關起來才迴來,顧息迴家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


    陳晏正在做飯。


    陳願給她打下手,梁競舟罕見開了好酒。


    當天晚上,他給所有人同時滿杯,不管是陳三元還是鷹子,在這場近三十年的案子裏都跟著他一塊出了大力。


    他敬所有人。


    酒瓶胡亂散了一地。


    顧息看著眼尾緋紅的梁競舟,到底沒把梁方夷那句道歉說出口。


    說出來又能怎麽樣呢,隻有梁晉升的下場才是最好的道歉方式。


    陳晏去廚房煮好醒酒湯,端出來就看梁競舟換了個沙發坐著,懷裏抱著那張黑白全家福。


    他似乎自言自語,也似乎在給照片上的夫妻對話。


    “你兒子很有出息,很了不起。”


    陳晏眼眶一下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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