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下急急地跑迴來後,夜王迴到電腦桌前,將桌麵上的窗口最小化,插入剛剛取得的u盤,點開了裏麵唯一的視頻文件,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看向電視。


    這裏是夜王的居所,寬闊的房間中,為數不多的家具布置得恰到好處,舒適的環境簡直會讓人錯以為這是某家五星級旅館。電腦播放的視頻通過轉接線映射在電視機巨大的熒屏上。這是家喻戶曉的名人剛剛交給他的資料,似乎隻是某地的某段監控,卻被那人格外重視地截取下來轉交給他,想必其中總該有些驚人的事情。


    夜王拿起遙控板,按下播放之後丟到一邊。屏幕上的畫麵開始變動。裏麵的男子走在路邊,角落白色字體的監控信息顯示,是今天的傍晚5點21分,看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後,夜王有些驚異。


    10:21


    剛好是5小時前。


    屏幕裏很快就出現了異常情況。在某一刻,男子走下了那一步,接著整個空氣都波動起來。他的發色迅速褪成藍色,然後痛苦地倒地,沒了動靜。


    夜王皺起了眉,他已經看過了u盤中另一個文本文件。因此他知道屏幕裏倒地的人就是他們在網上的熟人——天照。而自己得到的任務就是在明天將他接過來。可是這監控裏發生的事情……


    “……是理麽。”夜王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可就在這時,他似乎感應到了奇怪的東西,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夜王迅速按下遙控器切到新聞頻道,扭頭,與你四目相對。


    “喂,”夜王對著你的方向說,“出來,你已經暴露了。”


    然而這隻是威嚇而已,你知道的,雖然你看得到他,但他絕不可能看得到你。


    或許……吧?


    10:23


    夜王的視線落於天花板的左上角落,時間越是流逝,他反而愈加警惕。


    “哼……真是可怕的直覺。”被他所警惕著的????終於按捺不住,主動暴露了自己。天花板左上角突然詭異地扭曲,一個人形的影子緩緩浮現出來。在扭曲消失時,他輕盈地落地。


    一落地,恐怖的壓力便是如狂潮龍卷兇暴地迎麵湧來。死亡的壓抑感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與之比較,連房間都顯得那麽渺小,那麽微不足道。


    夜王打倒過很多敵人,殺死過很多怪物。自從獲取這個名為“虛空”的理之後,再沒敗績。


    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曆程,似乎還隻是眼前男人的冰山一角。


    連帝國都不曾有過這種怪物般的存在。


    這時,怪物開口了。


    “把別人想成怪物,太沒禮貌了吧?我叫燳,火字旁加個天照的照。”他看上去有些茫然,不知怎麽將話題繼續下去,有些煩躁地撓撓腦袋,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伸手摸了摸桌子,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對了,看看新聞吧,帝國那邊好像有什麽新發現。”


    夜王餘光掃向電視,他們剛讀完一則新聞。男主持人翻著資料,女主持人持著話筒,呆滯地念稿。


    ‘今天傍晚在初終與地球各偵測到空間的不穩定波動,原因不明。目前專家已經對偵測到的波動展開調查,或許能取得重大突破,當空間係的理成功被實現後,我們的生活將會發生質的飛躍……’


    “就到這裏為止。”燳不知何時已經捏著遙控器按下靜音,將其丟到一邊的床上。“一個是在通古斯那邊,還有一個——算了,你對他們提及的空間了解多少?”


    “空間麽……”夜王把注意力移迴燳的身上,卻發現他伸出了手,手心的空間似乎詭異地扭曲起來。


    空間係的理!


    對方顯然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布置理。夜王下意識地做出拔刀的動作,可是他身上並沒有佩刀。這份玄妙早就在第二天展示過了。


    虛空。


    他的虎口處顯現出了流動的漆黑氣條,像是宇宙的無垠黑暗被他握於手中。隨著掌心移動,藏匿於虛空中的刀光隱隱透出。沒有猶豫,一記拔刀斬便是裹著雷光極寒迅速斬去!


    燳隻是覺得可笑,物理手段也配斬斷空間?他抓過一旁的筆記本電腦,往前一甩。鋒利異常的刀就像切豆腐般撞在筆記本上,將其一分為二。兩半的筆記本攜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從夜王腦袋兩側掠過,其中半塊飛了出去,撞在了門上。另外半塊畢竟還與電視機連著轉換線,於是被牽扯著砸向電視機。


    這個人認識天照。而天照是帝國的目標,也是剛剛u盤裏的主角。


    既然他先動了手,看來也不必再把他當成什麽能交流的人物。


    夜王甩手掠過床沿,直指門邊。剛才還擱置在床上的遙控器從夜王手中飛出,不偏不倚擊中了電燈的總開關。也正是同時,電視機被另一半筆記本砸中基座後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沒了光。


    兩台貴重電器頃刻報廢,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夜王瞳孔放大,這是人類在黑暗環境的本能反應,以使盡量多的光線進入。但在沒有光源的房間裏,瞳孔的變化也就沒了效果。


    這也是夜王的打算,奪走雙方的視力後,對於位置把控還是他這邊更有優勢。在失去視覺後,人的唿吸,動作,衣物摩擦都會發出聲響。而他不一樣,他像是消失在了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握緊刀柄,伺機而動。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像是劃過了稍縱即逝的流星,眨眼功夫,他手中的寒芒割開了眼前的一切。


    然後在力度完全消失時,刀尖被手指輕輕地頂住了。


    “又是這一招啊……你們打起架來怎麽總喜歡關燈。”抵住刀刃的指尖上漸漸有白色的半透明火焰躍動起來。微弱的光照亮了燳的半張臉,“還真是謝謝你們了,在黑暗中我已經不敢再鬆懈絲毫。”


    位置反而被對方先掌握了,並且拔刀斬擊也被提前躲開。不過對方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確切方位。夜王握著刀柄的手突然發力,試圖斬斷這根躍動著白色火焰的手指,不是他吹,別說砍手指了,額外追加的這等爆發力,甚至能斬鐵。


    但是,他隻聽到了轟的一聲,便短暫地失去了重力。


    整棟樓都塌了。碎磚殘瓦從頭上砸下,夜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雙臂自己突然燒起了白色的火焰。他還在墜落,燳的身影卻早已站在地麵,抬頭對著他微笑。他手心裏的白炎已經透明得無法看見,路燈與月光交錯地印在他臉上。


    夜王仍在下墜。刀從手中滑落,沒入地麵。他已經握不住刀柄了。那白色火焰像是燒蝕了他手臂上所有的經脈與肌肉。理的布置需要時間,但從燳動手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分鍾,對方那空間係的理,恐怕也早已布置完畢。就算他依舊能使出驚天動地的斬擊,也不會有作用。在失去雙手的此時,更是沒了意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那詭異的白炎攻擊到的。對方與他沒有任何接觸,難道又是其他的理?


    不管怎樣,勝負已分了。


    是啊,公平的戰鬥已經分出了勝負。但是他剛剛才接到委托,要把那家夥帶過來。


    那麽,我也隻能用些卑鄙的手段了。


    夜王摔在地上,爆起一團黑霧。不過很快就被漫天磚瓦所掩蓋,再沒動靜。但燳卻依舊平靜地望著這堆新鮮的廢墟,臉上沒了笑意。他明白對方要認真了,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像是地震突然來臨,作為震源的那片廢墟散發出極強的威壓,黑色的霧席卷了所有的的碎瓦,不斷盤旋地升空,形成了黑色的龍卷風。在風眼內,少年的身軀抑製不住地震顫。


    “來吧,第二迴合。”


    夜王緩緩地睜開眼,那對平靜如水的黑瞳,此刻卻如地獄般猩紅。


    “誰要跟你玩第二迴合。”燳苦笑著搖搖頭,“算了算了……”


    地震平息,龍卷消弭,漫天碎石如雨落地。夜王伸出手,接住夾雜在石屑內的手機。經曆了這般劫難的手機此刻也是傷痕累累,似乎隨時都會停止工作。


    燳指著那隻手機說:“冷靜點兒,兄弟。不至於吧?”他明白夜王要做什麽。


    “至於。”夜王捏碎手機,往地上一丟。活動了一下雙臂,收起了沒入地麵的太刀,“今天的電子設備們運勢不太好。”


    “唉,也罷。無所謂了,你的確很難搞,我現在和你求和還來得及不?”


    “求和?”夜王收斂了那對刺眼的血瞳。少了一個光源,燳倒是有點看不清夜王的位置,於是伸手拿白炎充當照明工具,“我手機都摔了,你現在才來求和?”


    “沒關係。現在也不遲啊,時間本就沒有早晚之分。”燳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五指曲握,像是抓了一顆籃球。他翻轉手腕,周圍的碎石漂浮起來。


    夜王皺起眉,收刀入鞘,手仍是在刀柄上。對於這種未知手段總還是要防範一下,說不準那家夥突然就丟個石頭過來。但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碎石往天上飛去,手機的殘骸也往天上飛去,最後,短短十秒,一切恢複如初。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他們從樓上到了樓下。


    “這個手段……你和晝夜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真要說的話?領導者和被領導者之間的關係吧。”燳嘿嘿地笑著,時不時地讓人感到心悸,“別多想,隻是巧合罷了。我與他的理從根本上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現在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了嗎?”


    ————


    地球_天照家。


    時間往前推移,拿到u盤後的夜王感覺到有目光在窺視他的同時,她站在天照家門口。似乎是主人迴來太急,什麽門都沒關。她沿著打開的房門進去,走向2樓的燈光。雖然門是關實的,燈光隻能從門縫下微弱地逃逸,但她看見了,她走上了樓梯,打開了這扇門,裏麵空無一人。隻有亮著的頂燈與運轉的電腦。


    不久之前,的確還有人在這裏。她感覺到了。她走向唯一的聲源——筆記本。眼前是方塊的世界。她跪坐在凳子上。


    悠揚的背景音樂戛然而止。您與服務器斷開連接,下麵是一串英文告示。此時,遊戲中另一個角色夜王,剛剛把自己的筆記本一刀兩段。


    ————


    夜王與燳迴到了房間。


    房間的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你是認真的?”夜王一邊問話,一邊瞟幾眼自己親手劈開過的筆記本。他的筆記本依舊在工作,他的角色小人也呆滯地站在原地,天照卻是掉線了,這讓他怎麽也想不通。


    燳癱坐在床上,拿著遙控板不斷地切換頻道:“對,我替帝國做事,但我現在想偷懶。好好溝通不是挺好,帝國他們又不知道,何必打打殺殺。話說這年頭電視真的很少見誒,這不是十幾年前就快淘汰的東西麽。”


    “既然要好好溝通,那能不能先把我這雙手的火焰撤迴去?”夜王揚了揚手,雙手上的白炎已經透明的幾乎看不見,但是手臂內神經的刺痛感越發明顯。如果不是對方放棄戰鬥,他可能要落到自廢雙手的地步。


    “行,差點忘了這事。先把這個給你。”燳掏出一個像是收集心願紙的圓柱玻璃罐子,裏麵躍動著純白的熾焰。他將罐子丟給夜王,“接著,你應得的道具。它們隻燒活著的東西,很快你就會用到它。待會兒走的時候我再給你消除,現在我們先聊聊正事。”


    “正事?”


    “對,我希望你能與我保持聯係,但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不用聯係方式,有事我自會找你,以這個身份。”燳從黑風衣裏掏出一個黃色麵具揚了揚,又放了迴去,“相對的,我可以保證不對你們動手。”


    “滑稽?”


    “閉嘴啊,你明明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說出來!”


    “抱歉,隻是有點詫異。”夜王別過頭去遮住自己的表情,“這玩意兒和你的反差有點大。”


    “唿,無所謂。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癱在床上的燳突然一個仰臥起坐蹦起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我要走了,手給我。”


    夜王乖乖地平舉雙手,燳伸手去抓,但就要在他觸及夜王雙臂的時候,他將手收了迴來,轉身離去。


    “其實沒必要這麽做,逗你玩的,你的白炎早就解除了。被腐蝕的皮膚刮去三四迴,養一周就能痊愈。雖說雙手這幅慘樣,不過明天你也能借此做點文章。”燳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什麽,轉身補了一句話,“剛才那個新聞,兩個空間波動,一個是通古斯,還有一個你沒聽到,我來告訴你。”


    “是你u盤裏所看到的的,天照倒下的位置。”說完,燳就把門一關,夜王不用追出去也知道,他已經不見了。


    “唿……”夜王長長歎出一口氣,今天對他來說也絕對是特殊的一天。帝國一直以來都毫無進展的研究——‘空間’,剛剛就來到了他房間。他親眼見證,並且套出了許多信息。他在電腦上新建了一個文本文檔,整理起剛才遭遇的事情,以及一些細節。


    “首先,跟晝夜一樣的‘迴溯’效果。但為什麽呢,我已經斬斷過電腦,如果是‘迴溯’的話,現在我應該是掉線狀態或是關機狀態。待會兒讓晝夜過來實踐一下。但是,我是主機,天照掉線是這個緣故吧?可為什麽我重連了,他卻沒有?”夜王按下home鍵迴到這行字的最前端,敲下符號‘*’,將這段標注為重點。然後將光標挪到最後。


    “其次,是這個白炎。”夜王捏了捏拳頭,之前侵蝕靜脈的刺痛感仿佛是夢,現在已經全然無法迴憶起來那種感覺,“我是什麽時候中招的?又是什麽時候恢複正常的?據他所言,白炎的效果似乎是侵蝕活物,照他所言:去皮三迴即可解除。這又是為什麽?”


    他突然想起什麽,將文本內所有的‘他’替換成了‘滑稽麵具’,然後又覺得不妥,最後隻以4個問號代替。


    “還有????與帝國的關係。雇傭?暫時的合作?走狗?不清楚。”複原後的電視機畫麵閃爍,但依舊是靜音狀態,燳走前似乎剛好切到了0頻道。夜王敲下一個迴車,“????知道了u盤的事情,又知道我沒看到的新聞內容,為什麽?”


    他想了很多,今晚很怪,所有事情都很怪。她那樣的大人物居然會有事情委托給他,而且為什麽偏偏是他?他搞不明白,但他唯一清楚的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夜已深。


    夜王房間,燈火通明。


    ————


    房間的門被敲響。


    趴在辦公桌上休息的人懶散地伸手示意,站在門口的下屬才將門打開。


    “言先生,xl-space05任務報告整理完成。”外麵的人行禮,將報告遞給門口的下屬。下屬很幹脆地接過,翻看起來。


    “這……任務失敗?!執行任務的人呢!xl開頭的任務有多重要他不知道麽!”門口的下屬勃然大怒,幹練的臉上青筋突起。


    “喂——”辦公桌上的青年抬起頭,“你一直這麽大吼大叫的很煩誒,xl任務重要的是報告內容而不是成敗,再這樣大驚小怪就請滾出去。”


    “是。”下屬收斂了脾氣。大致地瀏覽了一遍內容,關上門,走到桌邊,“是紅蓮閣他們派人阻撓。不過任務目標還是被帶到這邊的世界了。”


    “他們拐多少人來,拐多有潛能多厲害的人過來都不關我事。我隻負責有關空間波動的那塊。”言姓青年坐直身子,接過報告,“到目前為止是6份報告,一共8段波動。你也別閑的愣在這兒,去請門口那人迴去。”


    “恕我直言,門口那人肯定早走了。而且算上這次兩個,一共應該是9個波動。”


    “他們一大早就給我發消息,說通古斯那邊是誤報。你不用管這些事情,你管不好,也沒管對過。這樣糾正我隻會顯得你很蠢。而且我讓你去門口,你就去,這是命令。”青年從抽屜抽出一個筆記本,翻尋以前的記錄。


    時空波動還能誤報?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聽說那台監測機器都不是他們自己造的,其科技完全無法解析。但偏偏它就到了帝國手上,而且還持續運作了數百年,至今沒出過什麽毛病。在他眼裏,這玩意兒簡直是外星人的禮物。你隻能按說明書去理解它的用途,卻永遠無法掌控它。下屬此刻也走到了門口,他打開門後的表情果然略帶詫異。一切正如他所料,可他隻感到頭疼。


    特別頭疼。


    就像乳臭未幹的小孩偏要糾正你太陽是方的,你根本無話可駁。太蠢了,周圍的人都太蠢了。感覺智商像是被他們拚命地往下拉扯,可他還偏偏隻能往上爬。為了追逐那最亮的一顆啟明星。他覺得自己已經萬人之上,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依舊無法到達那個女人的高度。


    而現在的他,隻能和這群傻子比力氣。是他聰明的過分,還是他們蠢得更離譜?他們的智商簡直像是負數,可自己偏偏還要去大於他們的絕對值才能往上更進一步。


    下屬關上門又迴到了桌邊。看著就煩啊,跟上級反饋一下,明天就換掉這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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