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當著一眾貴女的麵吩咐許湖稍後把畫送到珍寶司裝裱,又接連念了一串賞賜,都是給秦盈盈的。


    貴女們垂首聽著,皆訥訥不言。


    鄭秀兒的臉仿佛被狠狠打了十巴掌,又疼又腫。


    趙軒把那畫卷起來收到袖中,抽著暖袖往福寧宮走。


    許湖躬著身子,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後,「老奴倒覺得,娘娘這畫有幾分味道。」


    「哦?許叔覺得她畫得好?」


    許湖將拂塵從左邊移到右邊,慢悠悠道:「老奴以為,不能簡單地以‘好壞’來論。娘娘這畫明顯畫的是陛下,雖說身形相貌略有不同……」


    趙軒輕笑,「那可不是‘略有不同’。」


    他要真長成那樣,這輩子都別指望著能跟那丫頭洞房了。


    許湖笑笑,繼續道:「陛下你瞧瞧,畫上的神態細節處處入微,一眼就能看出是陛下。想必娘娘必定是日日觀察,時時留心,且對陛下飽含愛意,才能下筆有神。」


    趙軒挑了挑眉,不由把畫從袖中取出,又看了看,「飽含愛意嗎?」


    許湖躬身,「定然是飽含愛意的。」


    趙軒笑意加深,「走,去鳳閣。」


    「是!」許湖樂嗬嗬地跟上。


    鳳閣中,秦盈盈依然在畫畫。


    她剛迴來就一頭紮進了書房,拆開了那幾支自打趙軒送來之後就沒用過的毛筆。


    宣紙鋪好,顏料磨好,腦子裏默默想著從前學過的國畫技巧。


    是的,她不打算再畫卡通小人了,想畫出一幅驚世駭俗、不對,驚豔世俗的國畫。


    之前鄭秀兒幾次嘲笑她,她都沒放在心上,今天被那個處處都好的孟芸比下去,她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


    關鍵是!


    趙軒還誇她了。


    趙軒還賞她了。


    趙軒還搶了自己的東西賞她!


    秦盈盈抓起毛筆,立誌要花出一幅比《折梅圖》好上一萬倍的大作。


    雖然鳳閣的大門上明晃晃地掛著「官家與陛下不可入內」的牌子,趙軒還是順順利利地進去了,並且受到了鳳閣上下所有宮人的夾道歡迎。


    秦盈盈正在書房裏和軟趴趴的毛筆做鬥爭,冷不丁瞧見他,頓時繃起臉,「誰讓你進來的?」


    「寶兒開的門,呂田領的路,崔嬤嬤說你在書房。」趙軒毫不遲疑地把所有人都賣了。


    秦盈盈氣惱,「都是叛徒!」


    趙軒撩起衣擺,在她對麵坐下,「得人心者得天下。」


    「你就是拐著彎地罵我不會做人唄?」秦盈盈哼了聲,「你走,誰會做人找誰去。」


    趙軒輕笑出聲:「好大的醋味兒。」


    「比不上你。」秦盈盈沒好氣地朝外麵喊,「寶兒,送客。」


    寶兒扒著樓梯應了一聲,賊兮兮地不上來。


    秦盈盈又喊呂田,呂田抱著肚子哎喲喲地叫著跑去茅房。


    秦盈盈被他們氣得夠嗆,從書案後繞出來,親自趕人。


    趙軒坐著不動,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秦盈盈抽了抽鼻子,好香……


    是糖炒栗子,東華門旁邊那家的!


    不,不行,不能被這小小的零食誘惑。


    她重新硬氣起來,看也不看栗子一眼,惡聲惡氣道:「趕緊走,帶著你的栗子一起。」


    「這個呢?」趙軒拿出第二個油紙包。


    秦盈盈眨眨眼,好熟悉的印花……


    是她最愛的醬肉火燒……


    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然而,還是要忍著。


    她今日受的「奇恥大辱」,絕不能被區區兩口吃的填平!


    趙軒勾了勾唇,又掏出第三包。


    秦盈盈一看那個精致的木匣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她想要很久的手工小馬車,隻有核桃那麽大,車簾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整個汴京城隻有一位老師傅能做,尋常人根本買不到!


    秦盈盈沒忍住,拿手碰了碰。


    趙軒笑笑,放到她手心。


    秦盈盈立馬把手合起來,生怕他反悔。


    趙軒溫聲道:「別急,都是你的。」


    秦盈盈覺得沒麵子,努力找場子,「反正今天你不能留下,誰讓你搶了我的釵子。」


    還送給別的小娘子!


    趙軒挑眉,「就為這個?」


    「不止。但這個是最讓我生氣的。」秦盈盈坦率地說。


    趙軒勾了勾唇,從袖中掏出一物。


    秦盈盈拿眼一瞅,金絲堆疊,芍藥花樣,不正是大昭儀送給她的那支金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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