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日子裏,秦林坐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看著長勢良好的薔薇,喝著清香的紅茶,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很滿足。


    人應該知足,知足才能長樂。


    不過這種樂也隻是持續了一會兒就消失殆盡。


    “說說你的想法!”王耳完成了自己的孝道,便從小二那裏聽說了秦林的提議,“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


    麵對這樣態勢的王耳,秦林內心是高興的。


    當初認識他的時候,秦林曾極力邀請,想要介紹他與杜康認識,那時的他隻想留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去想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隻想安靜的待在父母膝下,盡心盡孝。


    如今二老離世,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誓言,驟然聽聞秦林的提議,他從中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早就說過,你上輩子可能是一隻狗,你還不信。”杜康不習慣喝茶,喝酒才是他的最愛,端起酒壺的樣子有些撒脫,秦林更願意稱之為‘狂放不羈’,“下次可不許抵賴了哈!”


    對於杜康的調侃,王耳破天荒的沒有予以反擊,而是認真的盯著秦林,嚴肅而認真··········


    ··········


    秦林在出水城待了十來天,便匆匆離去。


    迴想起與兩位好友的交談,他心中豪情萬丈,眼中充滿的是對未來的期望。


    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江南西邊的偏遠小山村,那裏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齊老刁的離世,對齊爽兒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曾讓好些次哭到昏厥,那時秦林因為要迴學院抽不開身,隻能拜托雷雲衝送迴老家。


    而他知道,這個女孩心中有一個結,是到解開的時候了。


    江南的地貌很奇特,基本上來說除了常年溫和的宜居氣候以外,所有的一切都透露著古怪。


    春江東西橫向切割神域大地,春江以南為江南地帶。而春江和寒山兩道天塹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細小狹長的生存地帶,這裏依靠水源,經過無數歲月的發展,已經成為了江南的主流聚居地。


    寒山再往南,就是以修煉者為主的學院地界。這裏有林城學院城出水城等三大江南主城,其中的繁榮更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再往南就是群山環繞的山丘地帶,這裏地勢低窪不平,有江南四大奇景之二錫蘭山和雷雲山。


    再往南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沼澤,秦林就是在這裏第一次遇見了易一夫。


    沼澤的另一頭到底有什麽秦林沒有親自去過,但是還是知道一些,那邊·····是彩雲之南。


    最後就是臨近海域範圍的星落海岸了!


    從星落海岸一路往南,就是無盡海,想起三長老曾經提到過關於海域的一些東西,秦林不免心中感慨。


    而齊爽兒的家,就在群山環繞的地帶,在這片區域的最西邊,在群山之中,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村子。


    坐落在山腳下,零零散散的屋舍內冒出縷縷青煙,讓這片安靜的環境有了一些生機。


    很難想象齊爽兒當年一個人從這裏跑出去,需要經曆怎樣的磨難才能到達錫蘭山。


    那樣的旅途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或許是一種煎熬。


    那個女孩就坐在村口,望著遠方,她沒有因為秦林的到來臉上產生一絲絲變化,因為秦林不是她要等的人。


    她變了!


    人在經曆大起大落的時候,性格會發生巨大的改變,這個是無法避免的情況。這種情況外人隻能引導,而不能解決。


    唯有引導自身去想透問題,才能得到解脫,才能釋放自我。


    “丫頭,想什麽呢?”秦林製止了雷雲衝接近的意圖,就在她身邊坐下,“有什麽風景好看的?指給師傅瞧瞧。”


    師徒之名,或許是此刻最能拉近兩人關係的身份,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妄。


    果然,師傅這個詞在齊爽兒心中掀起了一絲波瀾,她的眼神迅速閃動一下,又很快恢複原樣。


    秦林沒有在說話,隻是靜靜的坐著,陪著·······


    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有更多的心思去觀察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


    屋舍大多是木製的,也有一些更簡陋的茅屋存在,大小不一,但風格多偏向於簡樸。


    沒有過於精心雕飾的痕跡,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屋。


    “這個村子生活,一定很苦吧········”


    秦林設想過這樣的生活,但那樣的生活確實少了很多色彩,無聊的有些可怕·······


    “嗯?”他看到了遠處的一座木屋前樹立著一個雕像,真人大小,純木打造而成。


    這個雕塑讓他心裏生出一種玄妙的感覺。


    看來丫頭說要出去找人,還真不是隨便說說。隻是他的確不知道這個人現在在哪兒。


    一天一夜的時間,秦林都陪著齊爽兒坐著,期間雷雲衝來過一次,兩人隻是眼神交流,並未言語。


    從眼神中秦林知道,齊爽兒這樣子已經有些天了。


    可憐的丫頭,蠻夷失蹤了,最疼愛她的刁爺爺也走了,村民們雖然是她的家人,但始終少了一點感覺。


    “你說,人為什麽會死?”齊爽兒開口了,說出了這半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如果人都不會死的話,該多好。”


    當初秦林和她曾經在幻境裏度過,那時她說,人死後靈魂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隻可惜這裏看不到星星,雲層厚厚的遮蔽了天空。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


    “即便我等修煉,也不過是把這個過程無限的延長,還沒有誰真正做到過長生。”


    這些東西,他從父親和院長那裏得知,他們都是當世強者,沒理由欺騙自己。


    修煉者,逆天悟道,所為不過是與天地同壽。這是一個很美好的願景,但從來沒有人真正做到過——永恆·······


    “關鍵,不在於生死,而在於生與死之間的過程!!!”


    “人,如一張白紙降生在這個世界!”


    “離開的時候也是帶不走什麽,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我們能控製的,不過是介於生與死之間的東西。”


    ··········


    “生與死之間,是什麽?”齊爽兒似懂非懂的看著秦林,眼睛裏有光芒,“有什麽用?能讓人活過來嗎?”


    “生與死之間,既是人生!”


    “人生於一個人而言,就是存在。”


    “當你活著的時候,做過怎樣的事情,幫助過多少人!”


    “當你死去以後,還有多少人能記得你,還有多少人能感念你的好!”


    “這便是人生的意義。”


    秦林在告訴別人這個道理的時候,也在想著自己一路走來的事情,自己曾經對誰好過嗎?自己曾經幫助過誰嗎?這樣一想,或許自己還是有些薄涼。


    “有些人活著,但他卻是死了!”


    “而有些人即便肉體死亡,他們的精神和靈魂,卻永遠的活在別人的心裏。”


    “重要的不是活著與否,而是你是否會在死的時候,滿眼遺憾。”


    “怎樣才不遺憾?”齊爽兒又問,既然人死不能複生,那為何不縱情一生。


    “人的一生,會麵臨各式各樣的選擇,選擇對了,不會遺憾,選擇錯了,抱憾終生。”


    “所以,我們做怎樣的選擇,就決定了我們到底會不會遺憾。”


    “遵從自己的內心做出的選擇,不一定是對的,但一定是不遺憾的。”


    “就像齊老伯,以他的修為明知去了綠魔山九死一生,但他義無反顧,這邊是他的選擇。”


    “他知道自己衝上去,十死無生,但他依舊去了,這也是他的選擇。”


    “他對自己的選擇,還不後悔,因為那讓他成就了自己,成全了心願,為江南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可是他都不考慮爽兒的感受,丟下爽兒一個人,孤苦伶仃·········嗚嗚嗚·········”齊爽兒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作為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兒,她不懂得什麽是成就自己,了卻心願。


    但秦林知道!


    就像將軍飲酒,背靠破旗,他不是不能走,而是不願走,他願以聲明,成就自己。


    就像狂獅怒喝,氣衝九霄,他不是沒有選擇,而是早已做出了選擇。


    “那時因為,在齊老伯的心裏,他相信你!!!”


    “他相信,即便沒有他,你也會堅強的活著,照顧好自己。”


    “所以,好好的活著,才是對齊老伯最大的安慰。”


    “堅強的活著,才是他最願意看到的你。”


    “這烏雲能遮蔽星辰,但無法隔絕感受。”


    “相信你也能感受得到,齊老伯走的很安心,很安詳,說不定他正在天上看著你,希望你堅強起來········”


    齊爽兒沒有再問,秦林也沒有再說,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可以了,說多了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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