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後。


    距離放寒假還有半個月。今天星期五,下周就要期末考試,老師留了很多作業,學生們叫苦連天。


    “欣欣,明早你幾點來自習?”


    同桌顧秋一邊收拾書桌一邊問蘇欣。


    “明早我得洗衣服,大概8點半吧。”


    “那說好了,明天我也來,我媽讓我給你帶糯米團子,趁熱吃好吃。”


    “別麻煩阿姨了,你也在家複習吧,教室人多,家裏環境好。”


    “那不行,我還有題問你呢。走,我請你吃烤地瓜。”


    顧秋眼睛、嘴巴、鼻子都不大,一張小圓臉,五官搭配勻稱,屬於耐看的長相。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小麥色的皮膚,利索的短發,為人熱情,風風火火的性格。


    蘇欣隨和,人漂亮,學習又好,顧秋總是喜歡黏著她,自從和這位學霸一桌,學習主動性蹭蹭漲,顧媽媽樂的,恨不得天天給她倆綁一塊。


    蘇欣住在鎮上,來市裏讀高中,住宿在學校。春柳市是個小城市,全市隻有3所高中,一所職業高中,一所普通高中,還有就是春柳一中重點高中。這所學校有自費和公費兩種學生,集合了這座小城有錢的和有才的兩種家庭的孩子。


    蘇欣入學晚,聰明又肯下功夫,小學連跳兩級。以鎮中學第一名的成績輕鬆進入春柳一中。


    鄉村的教育資源和城市不能比,蘇欣進入一中穩居在前十名,對於鄉下孩子來說,已屬不易。到了高三,很多孩子都開始花錢補課。蘇欣一點點慢慢往前趕,不驕不躁,不聲不響,連續三次的月考都是全校第一。


    顧秋胳膊挽著蘇欣,笑嘻嘻的朝校門口走去。天很冷,烤地瓜的爐子旁圍了一圈學生。不遠處站著一個小男孩,男孩胖乎乎的臉蛋上髒兮兮的,望著地瓜攤流口水。蘇欣愣愣的看著他,眼前一片朦朧,禁不住想起了十年前的事。


    男人在福利院門口,指著大門。


    “進去吧,這管吃管住。”


    他抬腿就要走。小孩緊跟他幾步。


    “我不是什麽好人,別跟著我。”


    男人皺眉瞪眼,雙手插兜,一臉狠相,抬眼看她,沒了耐心。


    “愛進不進,給老子滾!”


    小孩看著他眼淚汪汪的,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著男人走遠。抹了抹眼淚,瞅瞅眼前的大門,朝裏麵走去。


    “好燙,快拿著快拿著,蘇欣!欣欣!你幹嘛呢?”


    “啊?”


    “叫你好幾聲了,楞什麽神啊?想什麽呢?”


    好久沒想起小時候的事了,今天心裏怪怪的。


    “謝謝”蘇欣朝顧秋笑笑。


    “在這等我一下啊。”


    蘇欣走到小男孩跟前,蹲下身子。男孩胖嘟嘟的小臉蛋,隻穿了一件領子帶兔毛的毛衣,白色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底色,凍的嘴唇發紫。這身行頭看上去不像乞丐,倒像個富家公子哥,就是髒了點。


    “餓嗎?這個給你吃。''”


    “劉梓豪!你膽肥啦!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一陣大聲的喊叫由遠及近,直奔小男孩過來。


    男孩縮了縮脖子,往蘇欣身後躲了躲。


    “你還躲,知不知道我找你一天啦!以為我治不了你?啊!”這人不管不顧就要去拽男孩。


    這女孩看上去也是17、8歲的樣子。天氣很冷,她隻穿了件t桖,外麵套著皮衣。披著一頭短發,好幾綹漂成桔黃色,左耳耳垂帶了好幾個耳釘,化妝很濃。


    “別……別,有話好好說,別激動。請問你是他什麽人?”蘇欣一邊拉著小豪躲著她,一邊和她說。


    劉倩沒抓著小男孩,氣唿唿的站住。


    “我是什麽人!你管的著嗎?趕快跟我迴家!”


    蘇欣看了看孩子,突然來了勇氣。


    “你別害怕,告訴姐姐,你認識她嗎?”


    小男孩抬頭看了看,搖搖頭。蘇欣看著女孩,心裏不踏實。


    說:“他說不認識你。”意思再明顯不過,不能讓她帶走他。


    “多管閑事是吧,找抽啊!”說著就要抬手。


    “你……你幹什麽?怎麽可以隨便打人!”顧秋一看情形不好,趕快拉開蘇欣。這時女孩兜裏電話響了,手機唱著嘰裏呱啦的歌曲,鈴聲很吵鬧。


    顧秋拽著蘇欣躲過她,都是學生,這人一看就是社會的小混混。顧秋害怕吃虧,拉著蘇欣的衣袖說:“欣欣,我們報警吧。我去借電話。”


    看這女孩潑辣,社會上的人,蘇欣也害怕,輕輕點了點頭。


    周圍學生都圍了過來,顧秋很快借到電話報了警。


    幾分鍾過後,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校門口,車上一前一後下來2個男人。


    男人下車跑了幾步,到了她們跟前。


    “小豪呢?”高個男人一臉著急,說話有些輕喘。


    蘇欣不經意間看向男人。


    腦子裏“嗡”的一下,聽不到任何聲音,世界在她麵前像是按住了靜止鍵。隻有他在一張一合的說著話。


    “是―他!”蘇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他!”福利院在楓葉市,她一直以為他也在那個城市。小時候沒辦法,長大了就有了去找親生父母的想法,也會想起他,可是對父母的記憶太淺。這些年她一直在留意他,卻一直沒碰到過。


    蘇欣絕不會記錯,她怕自己忘掉。每次想起往事,都會在心裏描繪他的樣子。深深記著,那個在雨夜救了她的人,改變她一生的人!


    他個子很高,大概有1米9,眉毛濃密,眼窩很深,高鼻梁,嘴角抿著,下巴上青黑的胡茬,喉結突出,線條硬朗,眼神沒有年少的戾氣,更成熟了。左側額角多了一塊小小的疤痕,全身沒了痞痞的樣子,卻還是冷冷的氣韻。


    蘇欣心裏一陣狂喜。每個人都有個走不出的童年,蘇欣的童年,迷茫、陰暗、恐懼、逃亡、卻也幸運。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救了自己,不苟言笑,卻讓她莫名感到溫暖。


    她想告訴他一些事,想和他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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