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睿看著胡誌康胡亂抓著東西,亂塞一氣。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個黑色的包裹。胡誌康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轉身去拿別的東西,明睿瞅準時機,猛地起身從胡誌康包裏拿出那個黑色包裹。


    他的身高比胡誌康高出不少,將包裹高高舉起,胡誌康跳著夠包裹的樣子,真是滑稽。


    胡誌康掙紮地跳了幾下,不再跳了,他停下來,轉身再次收拾自己的東西,隻是這次不緊不慢。


    明睿用手捏了捏裏麵的東西,好像是筆記本。


    他試探性的問著:


    “這裏麵裝著什麽?”


    胡誌康迴過頭,盯著明睿,苦笑了一下:


    “你不都拿著了嗎?自己看啊。”


    明睿打開包裹,一堆黑色的筆記本,他隨意抽出一本翻了翻,全部用數字記著什麽東西,根本看不懂。每本筆記本好像拚了命的填滿了每個空隙,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是什麽?”明睿搖搖頭,再次發問。


    “沒什麽,一些草稿。”


    “草稿?你放保險櫃?”明睿隱約察覺這東西是什麽重要的文件或者更有可能是一種記賬方式。但他壓根看不懂。


    這一串串數字毫無規則的躺在上麵,他根本琢磨不出規律。不像日期,不像經緯度,不像金額…


    突然他靈機一動,如果胡誌康連逃命都要帶著這玩意兒,那麽這東西就是…非常重要。


    “如果我燒了他,你就跑不了了是吧?”


    胡誌康轉過頭盯著明睿,他的表情嚴肅到可怕,讓人不敢直視。幸好,明睿從不畏懼這種眼神,老爸以前就是這樣,遇到他很火大的事,周身都散發出不容侵犯的能量場。


    “不準備說話嗎?”明睿調皮的從包裏拿出一個打火機,火源慢慢靠近其中一個筆記本,越來越近。胡誌康的表情,就像受到了刑罰那樣,似乎正在瓦解內心的防線。


    “你燒了,咱倆都得完蛋!”胡誌康還在試探。


    “我已是孤家寡人了。”明睿毫不受威脅的說,“我爸,我媽,我奶奶都不在了,我妻子離我而去,我姐姐已經結婚,不會再理我了。我會怕什麽呢?”


    明睿露出猙獰地笑容,嚇得胡誌康打了一個冷顫。


    筆記本的一個角被點燃,胡誌康猛地撲上去,拍熄了那並不影響的小火苗。


    他死死抱著那個筆記本,剩餘的還在明睿這裏。


    終於,他緩緩張開嘴,一副要說話的樣子:


    “是賬本,匯款單位,收款人姓名,還有對方的提款日期。全部以摩斯密碼的排序來做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東窗事發…至少我要先保命。”


    “你瘋了!”明睿幾乎是驚喜地叫出聲,“是關於他的嗎?”


    胡誌康艱難地點著頭。


    明睿的雙眼放光,這樣的話,他不用再懼怕了。原來就聽說過,除草要從根部拔除,才會有效。


    警察當然花了一番功夫追尋,可韓博就像消失了那樣,再也無法追蹤。


    鍾曉靜躺在醫院病床上終於睜開了那雙該死的雙眼。鄭警官耐著性子在一旁看著醫生給她做基礎檢查。


    終於熬過了。


    病房裏隻剩鄭警官,鍾曉靜,還有李警官。


    “你是故意的。”鄭警官不停地點著自己的頭,似乎已經想明白了白天拿出鬧劇,“我說那個鬼律師怎麽時不時看表呢,原來你早就安排人進來偷人了。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你會被判刑的。”


    “我不怕。”鍾曉靜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說說吧,怎麽想的。”鄭警官示意李警官給鍾曉靜上手銬。


    鍾曉靜陌生地打量著靠在病床邊上的手銬,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


    “從小我就喜歡這些閃亮的東西,心理醫生說這是一種病。我以前的首飾,耳環,都是偷來的…遇到韓博後,他幫助我,冶愈了我。你們不會懂,一股暖流在心裏化開的感覺,我愛上了他。”


    “他不是好人。”李警官不客氣地把鍾曉靜從迴憶中拉出來。


    “那又怎麽樣?你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說不看你房子,不圖你車和收入,那麽犯的罪又算什麽。況且,你們知道什麽!那些活兒,都是張正德指使他做的。他一直以為是讓他出去做正經事兒,直到被張正德騙得做了第一次,他已無法迴頭。”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殺了姚南萍。這不重要了,姚南萍已經死了,她也是囚禁韓博的幫兇之一。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鍾曉靜平靜地說完最後幾句話,仿佛花了很大力氣似的,癱倒在病床上,嘴裏喃喃自語著。說著誰也聽不清的話。


    鄭警官拉著李警官出去,壓低聲音說:


    “聯係經偵,紅菱的問題不少咧。”


    張奕昇陪著尚麗在荒地裏走了一天一夜,終於沿著馬路看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加油站。


    他們瘋跑著過去,喝水的,吃飯的,狼狽至極。


    張奕昇酒足飯飽後,向櫃台的外國人詢問出去的方法。


    尚麗阻止張奕昇:


    “我來說。”尚麗看著服務員,從包裏拿出一張證件照,就是她在網上查出來的類似明睿的那個人,“你認識這個人嗎?”


    “no,no,no…”外國人嚇得捂住耳朵。


    尚麗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不見了。指著他的手問:


    “你的手怎麽弄的?”


    外國人指著照片上的人,用不熟練的英文說著:


    “hewas...abad...badman。”然後他指著尚麗身後的電視,畫麵正在播放當地的新聞。


    新聞右上方放著的照片就是尚麗打聽的那個人的照片,一模一樣。


    尚麗看了一眼張奕昇:


    “看來,我們要去一趟警察局了。”


    韓博不知道到底開了多久,直到晚上,車才緩緩停下。車外響起卷閘門的聲音。


    車門打開,韓博進入一個裝修簡潔的大房子裏。


    “這是哪裏?”等他詫異地迴過頭時,那些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諾大的房子,隻剩他一個人。他好像又迴到了被囚禁的日子,聽到冰箱運作的聲音,聽到門外的蟬叫,聽到下水管道的聲音…


    這麽好的地方,既然來了就應該好好享受。他躺在沙發上,開了一瓶酒,獨自喝著。不知道曉靜怎麽樣了?


    韓博迴憶著過去,想起了媽媽的那張溫暖的臉,也給自己納過鞋底,做過衣服…想起了那具屍體,眼角的淚自己跑出來了。想起大哥在地下室跟自己哭訴,事情怎麽會進展到這一步的悔恨,想到他初見姚南萍時,心狂跳的時候…想起了第一次被大哥哄騙去販毒後的精神失常,就是那一晚,他要了姚南萍…隻是一個錯誤,都是從一個錯誤開始的。


    他不知道該怪誰,想著事,手裏的酒瓶見底了。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母親。她站在屋簷下,悄悄往大哥嘴裏塞東西,還時不時輕聲囑咐“別讓你弟弟知道”。


    韓博什麽都不想做,眼皮越來越重,沉沉地睡了過去。


    明睿大笑著,胡誌康雲裏霧裏。他上千拍了明睿一下,驚恐地看著他。


    明睿停了下來,他抓著手裏的包裹,舉起來,就像舉起革命的旗幟那樣,驕傲。


    “你不用跑,用這個,我們可以把他連根拔起。”


    “你說什麽?”


    “是時候讓他倒台了,我們要過自己的生活。貪得無厭的人就該擺脫。他讓你做了多少事,你還記得清嗎?”


    胡誌康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僵化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一動不動。


    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出了事,我也活不了。”胡誌康踉蹌地走到對麵的櫥櫃,指著那張全家福,接著說,“你也見過的,小孩很聰明,對數字很敏感。什麽數字隻要聽一次就能記得住。他是天才啊,天才。我想看著他長大,我還有很多事想做…”


    “那你就應該像我一樣,做內部舉報人。以後…你還會有以後,還會清清白白做人,驕傲的參加孩子的婚禮。否則,就是一場空。”


    明睿拿著黑色包裹,轉身離開。留胡誌康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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