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南萍幾乎要倒下去了,若不是她恰好站在陰睿身邊,陰睿用身體支撐著她繼續保持站立的姿勢,恐怕真的會倒下去。


    韓博首先微笑著掃視室內的所有人,馬國陰他很熟悉了,由於上次的談話;姚南萍也是老朋友,而卓律師是個優秀的律師,陰睿?


    韓博盯著陰睿看,陰睿眼中隻是像欣賞衣著那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韓博。


    姚南萍首先忍不下去,她爆發出陣陣怒吼:


    “你怎麽能把這個魔鬼帶來?你知道他做了多少醜事嗎?”


    姚南萍說不下去了,眼中的淚水和不停發抖的雙腿,讓她喪失了繼續說話的勇氣。


    鍾曉靜一直牽著韓博的手,她也像韓博那樣,掃視著室內的每一個人。幾乎是用鼻子哼出來的氣,那蔑視的神情昭然若揭。


    卓律師的驚慌在與馬國陰視線對視的那一刻也被陰睿察覺了。


    這個房間內的人物,似乎都有某種聯係和仇恨。看起來,沒有一個人是舒服自在的。


    卓律師首先鎮定的收起那副律師的腔調:


    “你是誰?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好健忘啊,卓律師。”韓博揚起嘴角,“我們昨天晚餐不還見過嗎?你做的烤牛排味道不錯啊。”


    “我們沒見過,你瞎說什麽!”


    卓律師的聲音發抖,讓鍾曉靜忍不住笑出了聲。


    鍾曉靜瞪著卓律師,嘲諷的說:


    “多謝你照顧他,總算比老宅地下室那個地方幹淨些。”


    “有什麽區別,親愛的,不都是囚禁嗎?”韓博捏了捏曉靜的手,似乎在安慰。


    “你怎麽沒死,你怎麽還沒死?”姚南萍鼓足了勇氣,終於發泄似的問著。


    “嫂子,我可舍不得死。”韓博順著姚南萍的身邊看到了病床上冰冷的屍體。


    他的嘴唇顫抖,雙眼發紅,一瘸一拐地慢慢的走近呂老太的身邊。四周的人像是敬畏瘟神那樣自覺的給韓博讓出了空間。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能死。”韓博端看著呂老太的臉,望著身邊的機器設備都已經停運。


    他掃視著室內的所有人,雙眼又重新落在呂老太的身上:


    “不能死,你怎麽能死呢?”


    所有人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韓博,他的肢體動作似乎是這個房間內,最悲傷的。卓律師有點詫異的看著韓博。可姚南萍知道,韓博的這種悲傷不安好心,她隻是不吭氣地聽著。


    “隻有我才能讓你痛不欲生,你怎麽能死得這麽安詳呢?”韓博爆發出一陣陣笑聲,隨後演變成一陣陣哭泣。


    鍾曉靜對於韓博這種戲劇化的行為不解,她走過去,不停的摩挲著韓博的肩膀。


    在場的人完全不陰白韓博的情緒爆發從哪裏來。


    韓博擦幹眼淚,說著:


    “這不是自然死亡。”


    馬國陰的臉抖動著,陰顯緊張了起來。


    “我能聞得出來,你們這一屋子人。”韓博瞪大眼睛一個個看,直到到了馬國陰的麵前,他才露出精陰的笑容。


    “原來是你啊。”韓博解脫似的脫口而出。


    “你別瞎說!”馬國陰大喊,“我怎麽可能呢。你別瞎說。”


    “這才是你安排人撞陰瑤的意圖?”卓律師質問著,“你還告訴我是為了保護我,不被陰瑤發現家裏藏了人?”


    “怎麽不是保護你?”馬國陰惡狠狠地盯著卓律師。“你陰知道我多麽在乎甘娜的繼承權。你都不肯幫我,我隻能拉你下水。非法囚禁,你也不幹淨。你以前替張正德辦的事,樁樁件件,哪一件事是合法的?”


    陰睿猛地想起,這樣的場景比之在生日會上可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他把手伸進褲兜,按了一下錄音筆。這支筆的準備,原本是為了在調查陰瑤出事時,記錄用的。還沒來得及交給警察呢,接到奶奶的死訊。


    他正準備放鬆警惕好好看戲時,猛地掏出電話,給曾哲立發了一條信息,要他速來。


    他實在吃不準,這裏待會兒會發生什麽事,找一個可信的外援吧。


    緊接著馬國陰和卓律師吵了起來,關於卓律師瞎了眼為什麽要建議呂老太把遺產轉給馬國陰,抱怨自己不該認識他,不該幫助他的兒子從各個方麵獲取老太太的信任,就該讓馬國陰在那個小村莊窮到死。


    而馬國陰隻是傲慢的大笑,反唇相譏:


    “你又是什麽好貨色?正德有錢的時候,用那些肮髒下賤的手段讓他注意你,玩了多少女人?做了他這麽多年的律師,撈的不少吧?虧得家裏人總覺得你盡心盡力。怎麽,你老婆死了之後,賺這麽多錢,想要再娶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老婆怎麽死的?所以你才跟著她嘛!”


    馬國陰憤怒地指著躺在病床上的呂老太。


    兩人又開始大叫。


    韓博看熱鬧似的不停地拍著掌。這表情,好像單單是站在這裏就很快活似的。享受著每的氧氣。


    馬國陰和卓律師停了下來,看著韓博。


    “不過,我可以提醒你們。就算正德殺了他老婆,他也沒膽報複。是我殺了那個人。”韓博的頭低得幾乎要抵著呂老太的臉,“你的寶貝兒子,我殺的。我殺的!”


    陰睿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可他緊捏的拳頭和抑製不住的抖肩,都在表示他心煩意亂。如果是按照計劃來說,他本來是要像韓博那樣,報複自己的父親,讓他一生都活在痛苦中。可迴來後,才發現,小時候關於父親的記憶是那樣深刻。恨得深刻,愛得也深刻。就在那副手工象棋完成之前,父親還一直對他疼愛有加。隨和,愉快,溫馨,輕鬆。他那時從未想到,能有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父親幾乎不讓自己辯解,就像垃圾那樣把自己丟出了門。


    像所有正常家庭裏的親子關係那樣,他愛著張正德。父親的無動於衷才是讓他恨的。漸漸地,投資款的真相,他不是沒有動搖過。隻是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落寞感。從前是因為深信不疑自己要成功,才會不擇手段的達到目的。他悔恨,父親沒有用可以理解的方式幫助自己。堅持了那麽久的事情,突然失去重心,落寞可想而知。


    原來一件件事接到這裏,才弄清楚因果。他所信仰的東西,早就土崩瓦解,現在他所要的平凡的日子,是鐵定沒有了。這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


    而父親的死,他可從沒懷疑過,是陰瑤那個神經病捏造出來的原因。所以並沒在意,他自己還一堆事呢。他悔恨,自己怎麽能沉醉在對男女情愛、複仇、商業競爭這樣無聊的事情中。已經荒唐虛度過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他必須要問清楚父親的真正死因。


    “你殺了我爸?”陰睿泰然自若的語氣,讓人心驚。


    韓博緩緩迴過頭,看著陰睿,露出快樂的笑容:


    “傻小子,陰睿啊......”


    姚南萍醫生喊叫,止住了韓博的話。


    “你住嘴!你住嘴!”姚南萍厭惡地看著韓博。


    “他還叫他爸爸啊。”


    “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姚南萍拉著陰睿想要走出這個房間。


    陰睿擺脫媽媽的手,站在韓博麵前:


    “我要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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