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瑤帶著幾乎崩潰的表情掃視著周圍的所有人。她似乎明白了,什麽親情,利益,公司,在這個時候她隻想好好跟爸爸道別。那個唯一給過他些許溫暖的父親,教會了她一切。


    張明睿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張明瑤的思緒和哀傷情緒。張明瑤看著弟弟走到門口接聽著電話,拿起手邊的電腦,打開候選名單,腦中一片空白。她根本看不進去這些漢字,也沒有心思看懂。


    弟弟走進來,低聲在張明瑤耳邊說:


    “公司在加拿大的藥物代理權出了點問題,我需要你。”


    張明瑤總算恢複了正常的思維。爸爸以前跟她下棋時總喜歡說著“策略”“情緒控製”這類的事情,她已經掌握了不動聲色的自我毀滅和重建。她抬頭看著弟弟,再次露出笑容:“當然,隨時。但你現在要幫我一個忙。”


    張明睿點點頭,等待著姐姐的話。


    張明瑤對著四周,冷冷的說著:“根據爸爸的遺囑,所有股權代表都需要下周三參加董事會,我是最大股東,提議鍾曉靜為臨時ceo。有人附議嗎?”


    張明瑤對著弟弟點頭,示意他支持自己。弟弟的表情明顯不悅。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著,又說著:“你,不需要我的投票吧!”


    呂老太和姚南萍還一直在邊上,倒是出奇的冷靜。呂老太竟然緩緩站了起來,走到明瑤麵前,瞪著她:“早知道,當年該丟棄了你,而不是你弟弟。”


    那段往事的悲痛感覺瞬間衝擊到了張明瑤的身體。這一生,最怕聽到這樣的話。親人,這就是親人說出的話。


    張明睿早就鍛煉出不沉陷往事的習慣了,他隻是扶著姐姐。這個女人,在接下來的官司中,對他有用。


    張明瑤有氣無力的緩緩坐在一個座椅上,看著嘉敏:


    “就這麽定了,鍾曉靜!”


    嘉敏搖頭,覺得好笑:“或許是我選擇的時機不對。但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家族企業走不長。你確定了,是鍾曉靜?”


    張明瑤點點頭,低著頭示意不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嘉敏不服,蹲在張明瑤麵前,手放在她的膝蓋上:


    “你太累了,先過了今天再說吧。暫定你是執行人。”


    張明瑤幾乎要吼出來:“你聽不懂我的話嗎?還是你想提前退休!”


    嘉敏瞪大眼睛,她沒有料到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會有這麽尖銳的一天。往日的溫順,和善,恭敬還有冷靜都是假的?


    嘉敏站起來,冷冷的說:“既然你決定了,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臨時ceo有權更改公司製度,如若她讓自己永久成為ceo,到那時你會收到我的離職信!”


    嘉敏帶著公司的人走了。


    張明瑤終於鬆了一口氣,現在她還不能放鬆。正準備對奶奶和媽媽發動攻勢時,工作人員端著一盒骨灰拿過來,站在張明瑤麵前。


    “張小姐,跟著我們的工作人員去墓地吧,這是最後一個環節了。你…還支撐得住嗎?”


    連一個陌生人都對於這位顧客發出了些許的擔憂,而自己的親人,冷漠或詰問。


    “啊,真是諷刺!”張明瑤自己暗暗想著,不知為何,她又精神起來了。站起來,接過骨灰盒。頭也不迴的朝墓地走。


    奶奶跟在後麵,喊叫著慢點,沒人停下來。


    一行人到了墓地,看著工作人員安放骨灰進墓地。突然,張明睿打斷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


    “我想,自己留一點。”


    他不顧眾人的叫囂和責罵,順手拿起手邊的鑰匙,從骨灰盒中挖了一點點,放入瓶中。那是一些像粉末或者粗一些的煙灰。他想著,覺得冒了什麽大的險,竟得了這麽一瓶小玩意兒,實在解氣。


    張明瑤看著弟弟小心的收進自己懷裏。她好像懂了:


    “你老婆,兩個孩子都沒來?代理權有問題,馬上要訴訟官司,美國的馮多胺也遲遲沒有審批通過…你還想著報複爸爸?你這麽恨他嗎?”


    張明睿向著墓地鞠了躬,頭也不迴的迴答著:“那天,你看到我了。但你沒有攔我,就站在離公交車站不遠的對麵,你看著我走了。再也沒有迴來!”


    姚南萍有些不耐煩的摸摸自己的頭發:“一大早做的頭發,可不能曬了。”


    姚南萍正準備離開時,張明睿一聲怒吼:“媽!張奕昇還在醫院呢吧!”


    這並不是問句,而是威脅。姚南萍幾乎在原地石化了。她像鬼上身似的,轉身看著麵前自己的孩子。她緩緩而又無力的說著:


    “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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