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門口。


    壯碩的男子穿著藍色麻布衣,他用粗糙的雙手有力的抬著一箱黑色的木箱站在那兒。


    這時,街邊大噪,就因為林府突然傳出二老暴斃的消息,這讓路漫漫心裏一震,怎麽還是發生了呢?


    據傳言說,林府二老的死跟路漫漫送去的禮品有關,路漫漫知道這件事後不相信此事與自己有關,因為她今年壓根就沒往尚書府送禮!


    這栽贓可不就是過了頭?要不是自己記得上一世的記憶的話,自己豈不是還有迷迷糊糊的?


    母親的死還沒給出解釋,現在又來了樁無頭冤案,這怕不是要逼急路漫漫?


    正當路漫漫要去找莫初晴算賬時,她自己帶人來了。


    一聲粗獷的聲音傳開來,“大小姐請留步。”


    這聲音,是管家!


    看來莫初晴想消息接收得真快呀!


    路漫漫輕笑,她雙眼微眯,她這倒是要看看莫初晴想搞什麽鬼!


    管家帶著一批人朝著路漫漫走來,為首的是莫初晴。


    她大噪道:“把大小姐給我請進來。”


    莫初晴言語中帶著怒意,她說完後掉頭帶著人直奔正廳。


    “是。”


    管家躬身行禮後小跑到府前。


    下人們將路漫漫架住,可路漫漫輕身一躍躲過了。


    她雙手抱胸,氣勢淩人道:“本小姐有手有腳,不需要你們!而且你們也沒權利碰我!”


    “是,大小姐請!”


    路漫漫一入正廳就看見路宸淵一臉怒氣的坐在椅子上,而站在她麵前的是莫初晴。


    莫初晴開口訓斥道:“你這個不孝女,心腸歹毒,竟然毒害自己的外公、外婆!”


    “爹爹還在呢,這裏輪得到夫人你說話麽?而且,漫漫有的是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兇手!”


    路漫漫的底氣很足,這是莫初晴意想不到的。


    莫初晴以為路漫漫會因為這是突發事件而難過到不知所措。


    可路漫漫卻給莫初晴來個迎頭一擊!


    “夫人莫不是忘了,正月的賬本都是由爹爹來親自記錄的?是吧,爹爹?”


    路宸淵雙眉一緊,眼中有怒火,他幹冷的將音量提高,道:“你們兩個爭鬧,是不是沒把我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裏?”


    “爹爹息怒,夫人這是要跟漫漫趁口舌之快,希望爹爹別怪罪夫人!”


    經過路漫漫這樣一說,好像所有錯事都是莫初晴起的頭。


    莫初晴看路漫漫這話說的她直接傻眼,她都不知道這小丫頭會有這樣的口舌。


    黑色衣袍端莊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椅子兩邊的路宸淵就這樣平靜的看著她們兩個。


    經路漫漫這樣一說,他的臉色平定了很多,他不是不相信路漫漫的為人,隻是他在氣為什麽會有人對林尚書下得去手。


    林尚書為人和善,處處為百姓著想,是個好官,到底會是誰幹的?還嫁禍給漫漫?


    路宸淵開口做出迴答,“正月內,漫漫沒有取府裏分毫,晴兒你別為難漫漫!”


    莫初晴自覺沒理,她頓時慌亂了陣腳,心虛的問:“那……那會是誰給尚書府寄禮呢?”


    路漫漫麵帶笑意,“這個嘛,查查不就知道了?”


    “是吧爹爹?”


    說完,路漫漫看向路宸淵,她拿捏得住路宸淵會對這件事坐視不管,所以她敢肆無忌憚的跟莫初晴反駁。


    路宸淵應道:“嗯,別什麽事情還沒查清楚就誣陷別人,你身為一個長輩,就該拿出做長輩的樣子!”


    莫初晴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垂首嬌滴滴的喊著,“老爺……妾身……”


    她雙眸中含著水汽,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來。


    莫初晴知道路宸淵會憐憫、心疼自己,所以她想借機發揮。


    可這好巧不巧,氣氛被匆匆跑來的司徒修遠給摧毀了。


    “怎麽?一沒有理就哭呀?夫人您這可真是嬌弱呢!”


    隻聞聲不見人,這“程咬金”殺出來了。


    路漫漫轉身就對上了已然站在自己身後的司徒修遠,她好奇的露出笑臉問他,“師傅,您怎麽來了?”


    “見你沒去學習,來找找你。”


    司徒修遠這借口找的特別好,明明是看見路漫漫在這裏抽不出身才來救她的,卻這樣說給路宸淵聽。


    路宸淵納悶的問司徒修遠,“尚書房不是還沒開課麽?”


    司徒修遠哈哈哈的輕笑了起來,對著路宸淵投出你懂的神態,開口解釋,“老爺忘了?在下是漫漫一人的師傅。”


    “哦哦!對呀,對呀,瞧我忙的把這事給忘了,那你們先去學習吧!”


    路宸淵就這樣被說服了,他掛著笑臉送路漫漫和司徒修遠離開。


    “好,女兒告退!”


    “在下告退!”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路漫漫巴不得跟莫初晴永世不得相見呢!


    她好奇的拉著司徒修遠的衣角問他,“師傅真的是來喊徒兒學習的?”


    他反問:“不然呢?”


    “師傅,我們去尚書府看看唄?”


    司徒修遠低下頭來看著她的小臉,跟她做交易,“那今日兩篇古文?”


    司徒修遠知道尚書府出事了,他也不是個無情的人,這種事情當然是要放路漫漫去的,可是他還是不希望路漫漫會被這事情影響了心情。


    路漫漫點點頭答應,笑著說:“成交!”


    尚書府門口。


    冷風吹,樹葉搖曳,門前高高掛著兩盞還未添字的白色燈籠,被這日落西山的黃昏照出了陣陣淒涼。


    路漫漫站在門前恍了神,眼前忙忙碌碌的家丁個個都急著收拾東西走人。


    司徒修遠扶住路漫漫的肩膀,溫然道:“漫漫,進去吧!”


    “好!”


    偌大的尚書府裏全都是黑白相間的,白色的花圈一個個的沿著那條路擺放著,剛剛進府時道路兩旁也都放著不少的花圈。


    剛入到正廳,眼前的一幕就是兩副黑色的大棺材蓋得緊緊的。


    正廳上邊都是白色綢帶和花球,正中間的牆上肅然放著林尚書和尚書夫人的畫像,畫像下邊是兩塊黑色牌位,上邊各刻著金色的幾個大字,兩側各刻著他們的生辰和他們走的日子。


    家丁湊上來跟路漫漫問好,“大小姐,您來了!”


    “老爺和夫人已經入棺了,大小姐請節哀!”


    路漫漫抬眼看向那兩副棺材說:“打開棺材,我想見見外公、外婆!”


    家丁神色大變,為難道:“是,隻是,老爺他們的模樣很恐怖,希望大小姐不會被嚇到才好。”


    路漫漫急不可耐,她今天可不是來哭的。


    她言語中帶著怒氣,大叫道:“廢話少說,開棺!”


    “是是是。”


    下人卑躬屈膝,不敢再磨蹭,他喊來幾個力氣比較大的壯丁跟他一起將棺材板掀開。


    掀開棺材板的那一瞬間,腐爛屍體的惡臭味吵著在場的眾人迎麵撲來。


    路漫漫雙目瞪大,臉色發白,眼眶濕潤了不少。


    司徒修遠聞到惡臭味就取出兩條絲帕來,一條先給路漫漫帶上,另一條自己拿在手上捂住口鼻。


    司徒修遠湊身走到棺材邊,伸出一隻手不緊不慢的一個個拉開蓋在他們身上的白布。


    這時,司徒修遠臉上的表情肅然,他垂下頭來,不忍的搖了搖頭。


    路漫漫看著司徒修遠一臉惋惜的模樣,她就心間一驟,停住了一秒跳動,問:“師傅,您這是?”


    司徒修遠關心道:“別被嚇到。”


    可司徒修遠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關切的看著路漫漫。


    路漫漫更是好奇了,她走到屍體邊上,雙眸失神了。


    林尚書和尚書夫人的屍體腐爛得麵目全非,猩紅的血還是不停的往外冒,黑色的斑點蔓延全身,他們緊皺的皮膚像是被抽幹血一樣。


    兩位老人幹癟的屍體像老去的樹幹一樣……


    路漫漫都不忍再看下了,她立馬將兩人蓋在身上的白布給蓋了迴去。


    她都不相信他們是被毒死的了,世間有什麽毒藥可以這樣令人暴斃成這慘樣?


    路漫漫想不到。


    司徒修遠伸手去將路漫漫抱住,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哭吧。”


    “我不哭,我要找出殺害我外公、外婆的兇手!”


    路漫漫輕輕推開司徒修遠,然後對上他的眼睛。


    路漫漫堅定的雙眼與司徒修遠四目相對。


    司徒修遠微微一愣,有些兒失了神,他都不知道為何在這個小孩子身上會有如此冷靜沉著的思想,她到底知道多少?忍受了多少?


    司徒修遠都不敢相信路漫漫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長成這樣的。


    天真無邪不一直是她的標配麽?怎的現在他在她眼中已經看不見那雙純淨、透徹的雙眼了?


    司徒修遠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她,“是慢性毒藥導致的,二老血管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稀薄,兇手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來的。”


    她問:“軟化血管?”


    司徒修遠點了點頭,解釋道:“差不多就就是這個意思,你可以看看用冰塊裝著水,冰化了,水也就溢出來了,而這肉就是因為放置太多天了而腐爛的。”


    “所以他們已經死好多天了?”


    “最少兩天。”


    路漫漫將銳利的目光落在家丁身上,問他,“我外公、外婆死多久了?”


    她的表情很是嚴肅。


    家丁看著這小姑娘的眼神,他渾身上下莫名想打顫,連忙說:“迴稟大小姐,接近三日。”


    然後路漫漫又扭頭去問司徒修遠,“慢性中毒,這毒藥怕是已經查不到了吧?”


    司徒修遠點了點頭,“確實,都已經被消化掉了,可五髒六腑卻可以用銀針試試,可能銀針會黑。”


    路漫漫瞪大了雙眼,很是意外的看著司徒修遠,震驚的問道:“要我剖屍?”


    說完這話的路漫漫其實還是有些兒後怕的,要是真的讓她解剖屍體的話,她還真是不敢的呢!


    “不必了,沒有必要的,我送你迴去休息吧?”


    司徒修遠搖搖頭,他覺得沒有必要,而且就算是這樣的話也獲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路漫漫送了口氣,安排他們繼續幹活,“好吧,你們料理完後事之後到丞相府找我拿賞錢!”


    “謝謝大小姐,我們這就去辦!”


    家丁聞言,趕忙繼續開工。


    司徒修遠站在正廳四下看了眼,扭頭問路漫漫,“你不哭?”


    隻見路漫漫語氣平淡的說:“事已至此,有什麽好哭的?找到兇手最重要!”


    司徒修遠再次問她,“你……真不難過?”


    他可不希望路漫漫是把一大堆苦水憋肚子裏,這樣很容易擊垮自己的。


    路漫漫不以為然的說:“現在哭出來有多少是真心安慰我的?難過沒有用呀!”


    司徒修遠不禁將疑惑的目光落在路漫漫身上,他感慨道:“長大了,長大了!”


    “師傅。”


    路漫漫突然叫住司徒修遠。


    司徒修遠輕哼,“嗯?”


    她雙眼無神的拉住司徒修遠的手,說:“迴府吧,至少那兒有口熱飯吃。”


    這種話很奇怪,司徒修遠不是很明白,但是從路漫漫口中說出來,一陣陣心酸讓人又無處可說。


    她的掌心熱熱的,握住了司徒修遠讓他感覺很安心,不過這不應該是他得給路漫漫的安定嗎?


    怎麽反倒是路漫漫在安慰自己了呢?


    馬車嘶鳴,一路上都是嘈雜的喧囂。


    坐在馬車上的路漫漫耳邊還能聞到幾句街邊陌生人感慨林尚書的事情,為他們打抱不平。


    路漫漫自從出了尚書府,臉上就沒有任何的表情這讓司徒修遠看的很是不安。


    他湊過臉去盯著路漫漫。


    他看她好像是失神了,就伸手去將她拍迴神來。


    路漫漫不在神遊太虛,她腦子裏都是空空的,身體輕飄飄的感覺,頭也昏昏沉沉的。


    “師傅?”


    路漫漫看了看司徒修遠那著急的模樣,就好奇了,他這是在擔憂自己?


    司徒修遠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沒有。”


    隻見她搖了搖頭,雙眼一閉,直接側著身子靠在司徒修遠身上。


    司徒修遠還以為路漫漫是累得睡著了,可當他要為她披上外衣時才發覺路漫漫小臉紅撲撲的很是不對勁兒!


    他心一緊,伸出修長的手去貼緊她光滑白嫩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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