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身黑衣,麵帶愁容,眼神裏滿是呆滯,尚書夫人哭哭啼啼的被林尚書挽著,兩人一前一後,步履蹣跚。


    路宸淵停住了腳在那兒站著看著他們,心事重重,難以平複。


    畢竟這種事情他還是頭一次見,怎麽能不慌呢?


    見著林尚書和尚書夫人已經快走到他麵前了。


    路宸淵就迴過神來,趕忙迎上前去,他都不敢大聲說話。


    現在的路宸淵頭低低的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他恭恭敬敬的喊道:“嶽父、嶽母大駕光臨,小婿有失遠迎,還請二老莫要怪罪!”


    林尚書攙扶著自家夫人,望著路宸淵,臉上驟然怒色大起,語氣裏全是指責,他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們怎能不怪罪他呢?


    現在林傾城都已經亡命在他們丞相府了,他們今日就是要來套個公道的!


    路宸淵頭依舊是低著的,出口的聲音沙啞蒼白,邊說還邊搖頭,“傾城她因我而死,是我對不起你們。”


    說完他哐當一聲跪下了。


    膝蓋震在地麵發出的一聲脆響,聽著就能感覺到痛。


    林尚書為難了。


    隻見他搖了搖頭,臉上掛著淒慘的笑容。


    他的話語裏還是伴著怒意,“你起來,我不要聽你這客套話,給我一五一十的說!還有,漫漫呢?漫漫在哪兒?”


    他不可能不生氣!


    就現在這樣的局勢下,理虧的都是路宸淵。


    尚書夫人朝裏望了望,不見路漫漫身影,她心裏不放心。


    她哭哭啼啼的拉著林尚書的手腕,拍了拍攙扶著自己的那種胳膊,道:“沒看小漫漫,她會不會出事了?”


    “問他!漫漫要是出了什麽事情的話,老夫要你好看!”


    林尚書拉著個臉,他指著路宸淵的腦袋,火冒三丈。


    路宸淵慢慢站起身,都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塵土,他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舒緩了語氣,繼續卑躬屈膝的樣子,他道:“漫漫在靈堂守著,那孩子很乖。”


    不知為何,路宸淵越說就越心虛。


    林尚書看路宸淵臉上那難看的苦笑,他別過臉,對著妻子點頭讚同道:“我知道她很乖,帶我去見她。”


    但是扭過頭來又是對著路宸淵的是一張冷臉。


    路宸淵知道自己這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他還是強顏歡笑道:“請隨小婿這邊走。”


    路宸淵知道自己臉色難看,他又再次將頭低了下來,然後一手向前伸,示意跟著他走。


    路宸淵走在前邊,三人都是一襲黑衣。


    偌大的丞相府裏全都是黑白相間的,白色的花圈一個個的沿著那條路擺放著,剛剛進府時道路兩旁也都放著不少的花圈。


    林尚書沒心情看這些,他耐心的攙扶夫人跟隨路宸淵到達靈堂。


    他越走,越發擔心路漫漫的安慰。


    直到來到靈堂時……


    靈堂上邊都是白色綢帶和花球,正中間的牆上肅然放著林傾城的畫像,畫像下邊是一塊黑色牌位,上邊刻著金色的幾個大字——愛妻林傾城之位,兩側各刻著生辰和她走的日子。


    尚書夫人見著這一幕,她瞬間就忍不住了,淚水如泉湧一般源源不斷。


    她抓住林尚書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嘴裏還嚷嚷著,“城兒……我的城兒怎麽這麽命苦啊!”


    “老爺,你一定要替城兒討迴公道啊!”


    尚書夫人邊說邊哭,她的情緒特別激動。


    身為一個母親,痛失孩子,那可真是有把刀子在她心口上狠狠地捅,那般的疼痛是撕心裂肺的。


    林尚書也跟著熱淚盈眶了起來。


    兩人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當他們三走近時,黑色的金絲楠木棺材前邊跪著一個還沒他們半個子高的孩子。


    那女孩長發盤起,戴著白色的頭巾和白帽,一身喪服,他們知道這人是誰了,也知道為何她要披麻戴孝了。


    女孩身旁還站著位身著白袍的青年,那青年用微微失神的眼色盯著那個女孩。


    林氏夫婦走到女孩麵前,蹲下身子,看著她的小臉,蒼白無力,眼神裏全是空洞,他們心疼啊!


    路漫漫的眼睛原本像西湖的水一樣清澈甜潤,現如今堪比苦水。


    司徒修遠也是很難過的,這樣的生離死別,特別的微妙。


    路漫漫現在不能說是真情實意的流露出她的難受,可她也不會喪心病狂到無動於衷。


    林尚書那雙滿是老繭手已經撫上她的臉頰了,他絮絮叨叨的說:“漫漫……好孩子,讓外公抱抱……”


    路漫漫聽見了,但她跪著紋絲不動,也沒有想說話的意思,她眼裏隻有那口棺材,絲毫不理會他們夫妻倆。


    等到司徒修遠拍了拍她的肩膀時,路漫漫才皺著眉去注視著林尚書。


    “外公……我娘親她……她死了!”


    路漫漫的聲音都是顫抖著的。


    這讓林尚書既擔憂又難受。


    路漫漫眼角豆大晶瑩的淚珠隨著臉龐滾落,她撲向了他們,哭得稀裏嘩啦的。


    那句令人心境顫抖的話,從一個隻有幾歲的孩子口中說出,這是多令人難受的話啊!


    尚書夫人忍住自己的眼淚,她指著碧藍無比的天空,苦笑道:“漫漫乖,你娘化成星辰在天上看著你呢!”


    “其實你娘親很幸運的,她步入了輪迴,早早的就去投胎去了。”


    司徒修遠這樣的安慰讓人認為他是神經病……


    他看見了大家的目光,不以為然的若無其事。


    尚書夫人將路漫漫護在懷裏安慰,生怕這個小家夥再受到半點兒委屈。


    司徒修遠不是很相信路漫漫能哭的那麽的撕心裂肺,畢竟他前兩天還看這這小家夥無動於衷,這怕不是演戲吧!


    司徒修遠都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高估一個還沒自己一半大的小孩子的心思。


    司徒修遠關注的點一直都是錯的,他他壓根不知道為什麽路漫漫會有這樣的心思和城府。


    林傾城出殯那天,百官迎門,他們都是給足了林尚書的麵子來的的丞相府。


    林尚書受人愛戴是眾所周知的,他半生清廉,助人為樂,沒幹過一件壞事,可善人卻沒有善果令人惋惜……


    路漫漫知道,現在就算是林傾城的棺材埋嚴實了,這件事也依舊沒有翻篇,該來的總會來。


    她得想好該怎麽去反擊。


    林傾城喪事後的第十日,丞相府趁著這段時間整頓好了氛圍。


    二老也住得有些時日了,今日路宸淵本想把他們送走的,可朝廷臨時有事一直在耽擱。


    鬼知道路宸淵是有多想將他們都送走的。


    司徒修遠趁著這十天的空閑,他直接把路漫漫的境界提升到了練氣。


    短短十天,練氣。


    這怕不是個奇跡吧!


    這個消息可讓路漫漫高興了許久,她都快忘了自己要在這世間幹嘛了!


    這些天,路漫漫花了不少時間整理母親的遺物,一件又一件的素衣,普通而有粗糙,她都能想象到林傾城在丞相府的地位了。


    她打算將搜尋到的珠寶首飾如數交給外公外婆。


    希望外公、外婆可以收好,不然的話,照著上一世那樣,她兩手空空的出丞相府,太淒慘了,連母親的遺物都沒撈到!


    路漫漫雙手捧著這箱子寶物,蹭蹭蹭的就往偏院跑。


    她一身火紅,頭上紮著兩個小辮子,圓圓鼓鼓的圈起來成為一個小包。


    客房內,坐在太師椅上的林尚書聽見有腳步聲,他放下手裏的活兒,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著路漫漫雙手捧著東西走來了。


    她臉上笑盈盈的,甜甜的喊道:“外公。”


    林尚書點了點頭,手對她招了招,示意她進來。


    路漫漫前腳跨進門,轉身就把那有鏤空花紋的檀木門“唰”的一下給關上。


    林尚書不懂外孫女的舉動,他手剛抬起,又放了下來,欲言又止,想著還是等路漫漫先開口吧。


    路漫漫一進門就自顧自的坐在了尚書夫人邊上,然後她開口道:“漫漫想跟你們迴府去生活!”


    林尚書聞言後心中大喜,可臉上掛著的愁容卻不允許他答應。


    尚書夫人自作主張的搖了搖頭,拒絕她道:“不可以的哦,你爹爹是不會同意的。”


    “漫漫去外公家住是會被爹爹攔下來的嗎?隻要漫漫去說,那外公一定會同意的吧?”


    路漫漫迷之自信,她知道路宸淵是不會拒絕自己的,不管何時,隻要自己的要求不過分。


    以這個為前提,路漫漫愈發的自信。


    “所以外公、外婆到底同不同意呀?漫漫在丞相府裏除了師傅和爹爹,她們都不愛搭理人家……”


    說著,路漫漫開始委屈了起來,這個是事實,以莫初晴為首的那群人怎麽可能會喜歡路漫漫呢?


    就算是管家那邊的老人,他們也都是聽路宸淵的話,誰會真心待她?


    林尚書聽完後動了惻隱之心,他知道路漫漫的委屈,也曉得現在跟路宸淵撕破臉皮以後會對路漫漫沒有好處,但是領養路漫漫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兩家人好好坐下來商討的。


    畢竟路漫漫是路宸淵的骨血。


    路漫漫覺得自己這樣還是打動不了林尚書和尚書夫人,她就抱著手裏的那箱寶貝將它們打開。


    然後她眼框開始紅了起來。


    話還沒說就哭的稀裏嘩啦的了。


    尚書夫人揪心的抱著路漫漫,難過的問她,“怎麽了?漫漫怎麽了?快跟外婆說說。”


    “娘親也隻留下這些東西了,漫漫實在是不想待在丞相府,沒有一點兒溫情。”


    尚書夫人認得出那箱子東西,那些都是自己當年給女兒的嫁妝。


    尚書夫人看見眼前這一幕觸景傷情,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老爺,我們還是把漫漫帶走吧!”


    “隻要路宸淵同意。”


    說完,林尚書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路漫漫。


    路漫漫好似明白了什麽,她擦幹眼裏,神采奕奕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吸引了她呢!


    誰知道她是裝的?


    沒人知道。


    “你去告訴你爹吧!這樣他也好做好準備把你送到尚書府。”


    林尚書摸了摸路漫漫的小腦袋,把她手中的寶箱蓋起來。


    然後他對著路漫漫吹胡子瞪眼,對著她擺了擺手道:“你先迴去吧!”


    路漫漫點點頭,她跳下床,把箱子放在他們那兒,然後衝出房門。


    路漫漫走時還不忘把屋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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