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迴屋後坐在床邊陷入沉思,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家,她居然開始琢磨不透了,這個家宛如一座迷宮一樣,陷阱滿滿,而這些陷阱就是那群人的心思。


    現在她都不知該如何去麵對爹爹,母親的死,仿佛成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她該怎麽辦?這該如何是好?


    因為這件事,不知道爹爹會不會冷落自己,要是爹爹冷落了自己,那自己也不知道以後該怎樣待在這個家裏。


    她到底該怎麽辦?除了父親,她孤立無援。


    既然那些下人都會欺騙自己了,那也不難認為府裏上上下下的人就不會欺騙自己。


    嗬,原來她除了母親以外,一無所有。


    仔細想來,她在府裏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爹爹日理萬機,每天想見上他一麵都難;管家伯伯雖然辦事能力強,但他到底是聽從誰的吩咐呢?還有那群姨娘們,她除了莫初晴,其餘的人都很少見;現在更別說是新進府的夫子了,這個瀟灑不羈又有神經質的奇怪男人,令人費解。


    跳開府裏的人際關係,路漫漫身上除了溫柔賢淑,根本就沒有自保的能力,她該怎麽複仇?她該如何讓兇手繩之以法?


    她做夢都想為母親報仇雪恨,可她現在該怎麽辦?難道要隱忍到自己有能力與莫初晴作對的時候嗎?她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就會被滅口,因為她現在是莫初晴坐上正妻之位的絆腳石。


    可是,如果一味的跟莫初晴作對的話自己也可能活不到報仇之日。


    她不能坐以待斃!


    路漫漫暗自握緊拳頭,小臉滿是憤恨之意。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她就當再放任莫初晴快活幾年,以後的她定是有手段讓她後悔的。


    燈火醉人,漫漫長夜,路漫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裏滿是母親死去的畫麵。


    越漫長的夜,越讓人難受。


    而司徒修遠傍晚去給路夕顏補課的時候他才知道莫初晴是她母親,當即,他就把錢退了,愣是讓莫初晴怎麽懇求他都不願接受這門差事。


    司徒修遠迴屋後也輾轉反側,他有點兒心疼那些金子,還給莫初晴時他簡直要暈厥過去,真肉疼。


    這個夜,他也過得很鬱悶,一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是路漫漫那張紅著眼睛的小臉,惹人心疼。


    一夜未眠的還有路宸淵,他跟路漫漫的談話不歡而散後,夜裏就歇息在莫初晴房中,他有問她關於林傾城的事情,可莫初晴一直沉默。


    路宸淵一看就有問題,枕邊人早已睡熟。


    路漫漫給他帶來的問題一個又一個的浮現在他腦海中,他該拿這兩人怎麽辦?


    他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這麽難抉擇的事情落在他頭上,他進退兩難。


    一個是自己寵上天的寶貝女兒,另一個是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讓他放棄一個都能要他命。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莫初晴已從那清純、善良的姑娘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林傾城居然是她殺的!


    她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路宸淵不敢去想,他選擇逃避。


    女兒的話如利箭一樣一支又一支的直戳他心口,他那善良、單純的女兒是什麽時候看破這一切的?


    如果證據確鑿的話他會不會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去製裁莫初晴的罪惡?還是舍棄女兒情站在莫初晴那邊呢?


    路宸淵越想越頭疼,他那美滿的家庭是不是就此瓦裂了?


    對於感情,可能是路宸淵軟肋,他寧願林傾城是因自己而死。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傾城正是因他而死。


    漫漫長夜,三人未眠,而莫初晴卻睡得香甜,多麽可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司徒修遠來府上也有小半年,他見著路漫漫一日日長大,越發亭亭玉立起來,心裏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路漫漫與司徒修遠的關係還是停留在見麵問好上,這次關係不被破壞是隻因司徒修遠沒有講當日的事情追根到底。


    不過,自從那一日之後“林傾城”這三個字就像禁忌一樣不再出現。


    路宸淵也從那日之後頻繁出府,他的借口是李將軍年事已高,他得作為表率請纓征戰。


    元豐三十年,朝野動蕩不安,隻因皇帝年事已高,各方實力蠢蠢欲動,天下局勢緊張。


    皇帝任命路宸淵同老將軍李承聿一齊鎮守邊疆,以防胡人侵襲。


    傍晚,丞相府。


    暮色逐漸迷糊了起來,堆滿晚霞的天空看著是那麽的祥和,華燈初上,點綴在府前的那兩盞小橘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臘月,梅花初放,點點紅意爬滿院牆,那棵在雪中傲立的梅花頑強不屈。


    身穿淺色衣裙,披著火紅色皮襖的路漫漫拿著一本藍色書籍站在院裏默讀,雪落在她頭上,她都無意去理會,她表情的淡然,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一樣。


    遠遠走來的司徒修遠穿著一襲黑衣,黑色羅衣上繡著半身墨綠色翠竹,這是四年前路漫漫的手藝。


    司徒修遠柔聲叫住她,“怎麽還在此處逗留?”


    路漫漫將手中的書籍放下,手腕處戴著的淡綠色冰種翡翠玉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抬起頭來,一雙晶亮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司徒修遠看著那雙迷人的丹鳳眼很是好看,他不由覺得傾城之姿莫過於此。


    路漫漫輕啟朱唇,和氣道:“夫子還有何事?”


    司徒修遠溫然問道:“你在做什麽?不冷麽?”


    路漫漫看著司徒修遠,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在幹嘛,為何還要問呢?


    “夫子不是明知故問麽?還有啊,夫子穿著單薄,您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


    路漫漫直接撇過臉,繼續看她的書。


    司徒修遠看了眼自己的單薄的衣衫,沒當迴事,繼續調侃道:“不礙事,不礙事,大小姐要是說是在等老爺的話,那我也不會笑話你的。”


    路漫漫有些不理解司徒修遠的話,難不成他這是在嘲笑自己看書?


    路漫漫曲解了他的意思,滿臉嫌棄道:“那夫子是覺得看書會被恥笑麽?夫子這話要是讓天下文人墨客聽到了會如何?”


    司徒修遠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惋惜道:“路漫漫,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我最討厭你客客氣氣的說酸話了!”


    她還是那樣,一身都帶著刺,話那麽酸。


    司徒修遠的本意想說別等了,那麽久了都不見路宸淵有迴來,今天也說不定他不會迴來。


    路漫漫開口與他爭辯道:“可是夫子你也很煩人呀,明知故問,夫子到底是怎麽想的?還要賴在府上多久呢?”


    司徒修遠都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想趕走自己,頓時咽喉一酸,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他表麵雲淡風輕,無所謂的樣子,擺了擺手,道:“沒想好,你爹也沒要趕走我的意思。”


    路漫漫捏緊了書冊子,開始咄咄逼人,“爹爹怎麽可能沒想趕你走,分明是夫子你太狡詐,說什麽都要賴著不走!”


    司徒修遠對上了路漫漫那極度嫌棄的眼神,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說話都有點兒心虛了,“我有你說的那麽惡劣嘛?我又沒白吃你們家的,這不是還教了你們三年嗎?”


    “對啊,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還在這三年裏收了那麽多學員的賄賂!”


    “老爺也沒說不能,對不對呀!”


    司徒修遠以路宸淵為擋箭牌,氣勢直接就上來了,他還雙手抱胸,表示自己無所畏懼。


    路漫漫見他傲嬌得跟隻開了屏的孔雀一樣,他是在賣弄他的羽毛嗎?這個厚臉皮的無賴!


    “你可真會鑽空子,怎麽沒把你蹭吃蹭喝的本事教給我呢?好歹我們也認識了這麽多年了。”


    說到此處,司徒修遠以為她是在為自己不把她當熟人而生氣,結果是為了教的少的事情而生氣。


    他一本正經道:“我必須得藏私呀,不然以後我沒飯吃這麽辦?”


    “那照公子這話說的,公子還藏了很多東西沒教給我們呀!”


    “一分錢一分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司徒修遠這迴答得讓路漫漫無話可說。


    路漫漫見他越說越自豪的樣子,心中止不住的怒火。


    她沒好臉色的樣子看他,道:“夫子莫不是栽進錢眼裏了?”


    司徒修遠強裝可憐,他抖了抖自己單薄的袖口,裏邊抖不出來東西。


    他道:“我很窮的,我不能沒有錢的!”


    路漫漫看他那窮酸相就想笑,她以為這人跟其他人不一樣呢,結果也躲不開錢財的吸引,尖著嘴道:“夫子好歹也是看盡世間繁華的人,怎會如此庸俗?”


    “沒錢萬萬不行的啊大小姐!”


    司徒修遠說得都快跪下了以示他的悲慘,路漫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他一樣。


    “哦,行了,夫子餓了話就先去用膳吧。”


    她對著司徒修遠擺了擺手,示意他趕快走,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可司徒修遠不聽她的呀,還在糾結剛剛那個問題,他問:“你還要繼續等呀?”


    她點點頭,無奈道:“我相信我爹會迴來的!”


    “老爺都經常征戰沙場的,沒個把月也難迴來呀!”


    司徒修遠見她滿眼的光,他不想抹滅她的希望,誰都知道,一上戰場,生死兩茫茫,隨緣吧。


    路漫漫現在正拿著手裏的書冊子指著司徒修遠,她勸道:“夫子去用膳好嗎?”


    司徒修遠猜到她下一步打算做什麽了,他趕忙答應下來,“好吧好吧。”


    話畢,司徒修遠一溜煙就跑了。


    路漫漫不是不懂父親歸來的希望渺茫,可她依舊對著上天禱告,希望父親早日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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