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醫院的病房裏。


    沈以南瘦了一大圈,臉色極差,強撐著從病床下來,拖著受傷的腿勉強走了兩步,牽扯到全身的傷,疼得唿吸一滯。


    丁小雨跟林清婉見了,擔心不已。


    丁小雨扶住他,道:“以南,要不還是聽醫生的話,再多住院一周吧,學校那邊請假肯定沒問題,酒吧的兼職……我也會跟經理說的!”


    沈以南堅持搖了搖頭,“……不用,我沒事,麻煩你替我辦出院手續吧。”


    他手裏的錢不多了,繼續住院,住院費是一筆負擔,奶奶的醫藥費更是沒有指望了。


    丁小雨見勸不動,隻能點頭答應:“那好吧,你坐這裏等著,我去替你辦出院手續,清婉正好叫輛車,我們送你迴去。”


    沈以南拿著手機,“住院的錢……”


    不等他說完,丁小雨連忙說:“等辦好出院手續再說,你在這裏等著吧。”


    把人扶到病床坐著,丁小雨前去辦理出院手續,迴來跟林清婉一同把人送迴出租房裏。


    沈以南臉色慘白坐在自己小木床上,剛要張口說話,丁小雨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丁小雨搶先道:“你會住院,都是因為幫了婉兒,這筆錢理應我們出的,你也別再提了,否則我們就真的太過意不去。”


    沈以南心知肚明,他住院費跟救林清婉無關,可他現在的確手頭很拮據,隻能道:“等我有錢的時候,再還給你們。”


    丁小雨再三表示不用,便將買來的吃食放到屋子小桌子上。


    “這是我們路上打包的排骨粥,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吃。”


    “謝謝。”


    “不用不用……那我們就先走了,你有什麽不方便的,隨時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沈以南點點頭。


    丁小雨跟林清婉離開。


    沈以南疲倦的躺在那張狹小的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不受控製浮現出謝尋的臉。


    心口又酸又脹。


    沈以南蜷縮著身體,咬著毫無血色的唇,默默忍受著心理和身體的雙重痛苦。


    躺了好一會兒,沈以南從床上起來,打開放在小桌子上的粥,拿著勺子形同嚼蠟往嘴裏送。


    剛吃到一半,熟悉的惡心感襲來,他強撐著來到衛生間吐了個幹淨。


    沈以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洗把臉,迴去坐下繼續吃。


    如此反反複複好幾次,一大碗粥,他起碼吐了大半,隻是勉強的吃進去幾口。


    這幾天沈以南情況都差不多,進食,惡心,幾乎吐的精光,再逼著自己吃,再吐,所以人才會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


    沈以南隻是在狹小的出租屋睡了小半天,第二天就戴著口罩,遮住臉上的傷出門,像沒有遇見謝尋前一樣的生活,上課結束後就去兼職。


    夜色酒吧裏。


    丁小雨看到從更衣室裏出來的沈以南,滿臉震驚。


    “不是……醫生說了!你至少要臥床休息半個月的!你怎麽今天就來兼職了!”


    沈以南麵上還是戴著口罩,低聲道:“沒事,我跟經理說了,隻是在吧台前送送酒,工作量不大。”


    “那也不行啊!這對你的身體不好的!”


    “我沒事的。”


    “可是……”


    丁小雨話還沒說完,沈以南直接打斷:“時間到了,我先出去了。”


    看著沈以南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背影,丁小雨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神情擔心。


    沈以南來到吧台前,強忍著疼痛,送了幾桌的酒水,站在吧台前,手扶著吧台才勉強緩過來。


    而卡座區那邊,張昊天跟徐少傑等人互相交換著眼色,紛紛呢不懷好意起來。


    張昊天等人點了酒,指定要沈以南送過來。


    沈以南從吧台接過酒,望著卡座區,抿了抿薄唇,端著酒走過去。


    沈以南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酒,道:“客人,這是您們點的酒,請慢用。”


    沈以南站起身,剛要轉身走,徐少傑眼底閃過一抹陰冷,狠狠就踹了腳他的小腿。


    沈以南腿上本身就有傷,疼得悶哼了聲,身形踉蹌,直接摔到桌上,碰倒了好幾瓶酒,摔到地上成了滿地碎片。


    沈以南還沒從疼痛中緩過來,他們這一桌裏立刻有人站起來大罵。


    “我靠!你這服務生沒長眼啊!還是他媽不會走路啊!把我們的酒都摔了好幾瓶,你打算怎麽辦啊!”


    沈以南強撐著站起身,疼得腰都直不起,微微彎著道:“……是你們故意踹我,我才會摔倒的。”


    “放屁!我們好端端踹你幹嘛!閑著沒事做嗎!”


    “就是你們踹了我!”沈以南據理力爭。


    那人大笑一聲,“你說我踹了你?有誰看到了啊?酒吧裏這麽多人,你問問看!有誰看到了啊?!”


    那人環視一圈,周圍的人紛紛低下頭,就連酒吧服務生都不敢上前。


    那人上前推了推沈以南的肩頭,“看看……沒有人見到是我們踹你,倒是我們一夥人,都看到你摔碎了我們的酒,想抵賴不配嗎?!”


    沈以南臉色蒼白,捏緊拳頭,他不傻,看得出來對方故意找茬。


    “你們……想怎麽樣?”


    徐少傑笑了笑,拿著瓶白蘭地重重放在沈以南麵前,“看在你跟謝少認識一場麵子上,我們很好說話,這瓶酒,你喝光!否則就喊你們經理來,摔的酒全部照價賠償!”


    沈以南望著那瓶白蘭地,唿吸沉重,胸口劇烈起伏著。


    好半晌,他沉聲道:“好!我喝!”


    沈以南拿起那瓶白蘭地,摘掉口罩,仰頭咕嚕咕嚕喝起來。


    烈酒入喉,辛辣嗆鼻,讓他難受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沈以南咳的很厲害,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每咳一下,牽動著身上的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徐少傑等人不為所動,甚至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一瓶都沒喝幾口呢,接著喝!”


    沈以南喉頭滾動,強行壓下湧上來的惡心感,拿起那瓶白蘭地繼續往嘴裏灌。


    直到一瓶都喝光了,他重重放下酒瓶,聲音沙啞地問:“可以了嗎?!”


    徐少傑嗤笑一聲,“行吧,我們言而有信,大人有大量放過你的,但是……”


    他壓低了聲音,接著道:“你敢得罪謝少,我們可不會這麽輕易就算了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沈以南親耳聽到,心還是狠狠抽痛著。


    絢爛燈光下,也能清晰看到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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