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本能的邁出腳,卻又立刻反應過來,身形頓住。


    眼睜睜看沈以南離開,公寓的門合上。


    謝尋站在原地,怒不可遏,抬腳就是把麵前的茶幾踹翻,最後跌坐在沙發,紅了眼圈。


    沈以南迴到租的房子裏,躺在那張散發著淡淡黴味的床上,隻覺得身心俱疲,可隻躺了二十分鍾,手機鬧鈴響了。


    沈以南把鬧鈴關掉,起身,拖著沉重的身體出門兼職。


    ……


    整整三天,謝尋跟沈以南都沒聯係過對方,謝尋甚至連夜色酒吧都沒去。


    公寓裏。


    謝尋宿醉醒來,頭疼欲裂,難受的擰著眉,下意識地喊:“沈以南……”


    話剛喊出口,謝尋陡然反應過來,俊美如斯的臉瞬間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沈以南三天都沒有迴來過了!


    謝尋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憋得煩躁不已,爬起來,看了眼手機。


    手裏亂七八糟的信息一大堆,唯獨沒有沈以南的。


    下一秒,謝尋陰沉著臉直接將手機砸出去。


    謝尋起來後,煩躁的在家裏來迴踱步,最終一通電話把張昊天他們叫出去。


    到了雲閣會所,謝尋拿著一瓶烈酒仰頭就灌,這架勢把張昊天嚇一大跳,趕忙去攔。


    可最終也沒能攔住,謝尋喝酒跟喝白開水似的,把自己灌的爛醉。


    張昊天擔心的不行,給許陽打電話,結果來的卻是陸懷安。


    陸懷安從張昊天手裏接過醉醺醺的謝尋,麵對擔心的張昊天道:“我送小尋迴去就好,你不用擔心。”


    “我把尋哥的地址給你,你把人送到了,給我發個消息吧。”


    陸懷安道:“好。”


    陸懷安把謝尋扶到車上,張昊天叫的代駕也來了,啟動車子送他們迴去。


    路上,謝尋很不老實,腦袋動來動去,好像醉酒十分難受的樣子。


    陸懷安見狀,摟過謝尋的肩頭,讓他朝著自己靠,腦袋枕在自己的肩頭上。


    “小尋,躺著睡一會兒吧,等到地方我再叫你。”


    陌生的古龍香水味讓謝尋皺起眉頭,腦袋往後仰,死活不肯靠著陸懷安,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喊:“沈以南!讓沈以南給我滾過來,沈以南……”


    陸懷安唇瓣抿緊,眼神暗了暗,深吸一口氣,隻能讓謝尋歪著頭,靠著車窗,再拿外套給他披在身上。


    不到二十分鍾,車停在公寓樓下。


    陸懷安扶著謝尋下車,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一道身影,眸光微閃,手臂用力,故意將人摟的更緊,低頭溫聲細語的說話。


    “小尋,你還記得自己住在幾樓幾號嗎?”


    謝尋眯著眼睛,本能用手推搡著靠近的陸懷安。


    陸懷安卻故意抓住謝尋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輕笑道:“小尋醉到連我都不認得了?嗯?”


    不遠處的沈以南僵住身體。


    在他角度看來,像是謝尋醉醺醺的撫上陸懷安的臉,陸懷安親昵的握住他的手,跟他說話。


    沈以南抿緊薄唇,臉色發白,最終一聲不吭的轉身走了。


    而謝尋雖然醉了,反應變得遲鈍,可他還是很抗拒的推開陸懷安,嘴裏嚷嚷著:“別碰我,滾開……讓沈以南來,媽的!讓他給我滾過來……”


    陸懷安被推得幾乎扶不住他,臉都黑了,最後隻能無奈附和道:“走吧,我帶你上樓去找沈以南,小尋聽話。”


    聽到是找沈以南,謝尋突然就不鬧騰了,乖乖讓陸懷安扶著他上樓。


    到達五樓,出了電梯。


    陸懷安皺著眉問:“小尋,你家密碼是多少?”


    謝尋沒說話,自己按了密碼。


    陸懷安剛要扶他進去,他就推開陸懷安,胡亂從口袋裏掏出卡砸過來。


    陸懷安被砸得有點懵,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謝尋就罵了句滾吧,砰一聲把門關上。


    陸懷安拿著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謝尋顯然把他當成以前亂七八糟送他迴家的人,給了錢就想讓人滾蛋。


    陸懷安按了好幾次門鈴,謝尋都沒反應,他別無他法,隻能先行離開。


    陸懷安從公寓出來,往剛才沈以南站著的方向看去。


    空無一人。


    陸懷安眼底閃過一抹得意,嘴角弧度微揚。


    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發展。


    謝尋肯定會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沈以南臉色失魂落魄的迴到租的房子裏。


    他躺在床上,隻覺得心口揪著疼,直至天亮都沒合眼,腦海裏浮現都是謝尋跟陸懷安的身影。


    沈以南臉色憔悴的去學校參加期中考試,強迫自己集中在考題上,可總是控製不住頻頻走神。


    等到了最終交卷時間,沈以南交上去的試卷還空著好幾道題沒做。


    考試結束。


    沈以南去廁所洗了把臉,即便眼下一大片烏青,臉色差得要命,又得繼續去家教,酒吧兼職,像是個不能停歇的機器,不停的運轉著。


    第二天,下午。


    剛下課,蘇老師神情凝重的走過來敲了敲沈以南的桌子,說:“沈以南,你來一下我的辦公室。”


    沈以南抿了抿薄唇,點頭應了聲好的,起身跟著蘇老師離開教室。


    教師辦公室裏。


    門剛合上,蘇老師將書往辦公桌上重重的一放,嚴厲地道:“沈以南!你到底怎麽迴事?你成績次次都是年級第一,這次期中考試,你知道你掉了多少嗎!”


    蘇老師生氣的敲著桌子,“你直接掉到35名去了!你知道嗎!”


    沈以南臉色一白,低著頭,“對不起,蘇老師。”


    “你對不起我嗎?你是對不起你自己!我都說了,別跟那些富家子弟攪和到一起,耽誤你的學習,你看你……哎!”


    沈以南僵硬著身體站在那,沒說話。


    蘇老師眉頭緊蹙,恨鐵不成鋼,可眼裏更多的是擔憂。


    “我知道你家境不好,獎學金和助學金對你來說很重要,可你成績要是再下滑,下次評選,你很有可能就拿不上了,你知道嗎?”


    沈以南臉色愈發蒼白,仿佛一張失去所有血色的白紙。


    他抿緊薄唇,好半晌才說:“蘇老師,謝謝你提醒,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不會再讓自己成績下滑的。”


    蘇老師臉上擔憂並沒有減少半分,歎了口氣,道:“你自己能明白就好,迴去好好學習,也記得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蘇老師。”


    沈以南從老師辦公室出來,走到無人的走廊處,手捂著臉,也無法掩蓋著他麵容上的疲倦。


    忽地,沈以南手機叮咚響起來。


    沈以南渾身一震,迅速拿起手機去看,看清來電顯示時,臉上快速閃過一抹失落。


    沈以南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張姨?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奶奶她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張姨說:“你奶奶挺好的,以南你就別擔心了,就是……月底了,你奶奶又要開始新一期的化療,這月醫療費會稍微增加一點,可能得先預繳一萬多了,你看……”


    沈以南抿了抿薄唇,過了兩秒才迴答:“好的,我馬上把錢轉給你,還有張姨這個月工資一起轉迴去,辛苦你了張姨。”


    “哎,你這孩子……”張姨大概是最懂沈以南不容易的人,歎了口氣,無奈地道:“你在外麵上學和打工,肯定很辛苦吧,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張姨放心吧,我知道了。”


    “好,那我先掛了,等你奶奶醒了,我讓她再給你迴個電話。”


    “嗯,張姨再見。”


    掛斷電話後,沈以南轉了一萬二給張姨,銀行卡的餘額頓時隻剩下不到兩百。


    沈以南盯著手機,也許是因為連軸轉的兼職,加上這幾天休息不好,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看得十分嚇人。


    沈以南僵住好久,在屏幕破碎的手機上點開閱覽器,搜索。


    去英國留學一年最少需要多少錢?


    下麵直接跳出一個粗略的統計表格,學費在15到30萬,加上生活費一年至少需要50萬左右。


    50萬對謝尋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對他來說卻是天文數字。


    他最開始判斷是正確的,他跟謝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怎麽敢奢望有一天能夠擁有謝尋。


    沈以南疲倦的靠著後麵走廊的圍欄,此時此刻,現實就像是座宏偉的大山壓得他幾乎邁不動腳,喘不上氣。


    ……


    另一邊。


    雲閣會所。


    謝尋這幾天脾氣暴躁到讓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好,甚至課都不去上了,整天喊了一批又一批人來胡混、喝酒。


    謝尋陰沉著臉坐在那裏,渾身散發出壓迫人的氣場,無人敢靠近。


    張昊天試探地說:“尋哥,要不找人把沈學弟帶過來?”


    謝尋抬眸,眼神冰冷如霜盯著他。


    張昊天頓時後背發涼,連忙幹笑著打哈哈,轉移話題。


    可包廂裏低氣壓一點都沒減少,搞得眾人都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


    忽地,包廂門被推開了。


    張昊天抬頭,一臉見到救星的表情,趕忙衝過去把陸懷安拉過來,推到謝尋身邊坐下。


    “懷安哥,你可算來了!尋哥正鬱悶著想找人陪他喝酒,你來得正好!你陪他哈……我們,我們打台球去了!”


    張昊天一夥人趕緊溜去旁邊台球桌,留下陸懷安跟謝尋兩人坐在沙發。


    陸懷安看著悶聲喝酒的謝尋,眉頭緊蹙,伸手去抓他的酒杯。


    “小尋,你這樣喝酒會傷身體的。”


    謝尋不以為然的甩開陸懷安的手,又悶了一杯酒下肚,沉聲道:“沒事,我習慣了。”


    “你……”陸懷安眼裏滿是擔心,但也不再攔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端起來道:“ 你要喝的話,我陪你喝吧。”


    謝尋沒吭聲,反正就是自顧自的喝著,垂著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喝到最後,謝尋俊美的臉上有了醉意,卻因為喝的太急,嗆了一口酒,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咳……”


    陸懷安趕緊給謝尋拍著後背,等他緩過來些,遞給他一杯水,“來,喝點水吧,會好受點的。”


    謝尋推開陸懷安遞過來的水杯,沒喝,還是繼續悶聲喝酒。


    陸懷安看得眉頭越皺越緊,歎息一聲,他靠過去,想撫上謝尋的臉。


    “小尋,你迴國後感覺很不開心,真的不考慮迴英國嗎?你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


    謝尋眸光一沉,猛地拍開陸懷安要撫上他臉頰的手。


    陸懷安有點尷尬,手僵在半空中。


    謝尋眸光幽深,望著陸懷安片刻,語氣難掩煩躁地說:“懷安哥,我說過了,從始至終隻把你當朋友看待,我不希望跟你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陸懷安收迴手,扯出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把你當成弟弟看待,上次我也說了,我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會讓你為難的。”


    謝尋擰著眉頭,拿著根煙點燃,吸了口,吐出煙圈,低低說了句:“懷安哥,你大概忘了,我喝酒從不斷片。”


    一句話讓陸懷安臉色都變了。


    謝尋相信陸懷安是聰明人,能聽懂他的意思。


    那天晚上他醉了,陸懷安送他迴去,故意想跟他親近的舉動,可一點都不像是要整理好感情的樣子。


    陸懷安半天沒說話,謝尋本就煩躁,現在心情更是糟糕,就站起身道:“屋裏太悶了,我出去抽煙。”


    謝尋走了。


    陸懷安用力攥緊拳頭,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心裏的憤恨。


    沈以南到底有什麽好的!


    他跟謝尋認識十多年了,還比不上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嗎?!


    謝尋到無人的露台外抽煙,抽了一根接一根,看著夕陽落下,拿著手機煩躁的刷著,最終停留在跟沈以南微信聊天頁麵。


    謝尋盯著看了良久,要呀呀,還是撥了語音過去。


    電話那頭的沈以南猛然迴神,看了許久,才緩緩點了接通。


    “喂?”


    沙啞充滿疲倦的聲音,謝尋不由得怔了怔。


    等他迴過神來,幾天裏積攢的怒意洶湧而出,聲音冷冷地道:“沈以南!你忘了我們還在交往嗎!你現在這樣,是不是他媽想分手……”


    不等謝尋說完,沈以南說:“……好。”


    謝尋愣住足足一分鍾,隨即臉色鐵青,“你他媽什麽意思?!”


    沈以南說:“如果是你想要的,好……那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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