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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痛?”


    “嗯,真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痛,你是不是之前打過我啊?”


    安小溪完全搞不清自己內心的那種鬱悶擁堵的感覺從何而來,可是一念喬文瀚這三個字就變得明顯。


    “傻子,想多了,我的名字可是花了大價錢請大師取的,還讓你心痛。我看你就是腦子燒壞了,趕緊睡覺!明天再念。”


    喬文瀚強忍著內心的愧疚感,用他特殊的嘲諷模式安慰安小溪。


    “可是今天念了蘇晨風比較多,喬文瀚才念了十幾遍,你會不會覺得很吃虧啊。”


    “睡睡睡,真是個幼稚鬼,誰會那麽計較?”


    “你剛才就挺計較。”


    安小溪吐了個舌頭,表示無語。


    “我計較那是逗你玩,趕緊睡覺了,不然腦子不好,皮膚也不好,以後沒人要了。”


    “好吧,那我明天再接著念,幫你把今天的補齊。”


    安小溪說這幾句話,就像個剛剛進入寺廟的小尼姑,被師父強製安排必須念夠這麽多的經文才能吃飯。


    這點小委屈和小幽默,確實是安小溪一直以來的風格。


    隻是喬文瀚壓根笑不出來。如果安小溪恢複記憶意味著要變得十分痛苦的話,他願意放棄和安小溪的迴憶,讓她專心做一張無憂無慮的白紙。


    “晚安,安小溪。”


    “晚安,喬文瀚。”


    ……


    夜色如墨,狂風暴雨後的天氣還不是太穩定,喬文瀚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必須要趕迴去,要不然他肯定在離安小溪最近的地方住下來,陪著她。


    可是現實如此的殘酷,他不能完全為了安小溪而忘記家產也家業,喬家還需要他。尤其是在蘇晨風和他鬧僵之後,以後能夠真正依賴的人,也隻剩下自己了。


    “安小溪,你一定要快樂。”


    比起讓安小溪榮華富貴,過上上流社會的生活,喬文瀚覺得一切都不如讓她快樂來得實際。現在的安小溪已經沒有了當日的苦惱,她雖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也因為沒有記憶而變得沒有完全感,可是這份心無旁騖的自由自在,是連喬文瀚都羨慕的存在。


    “少爺,您該上飛機了。”


    幾個隨從一直在催促,但又不敢頻繁地催促。這幾天少爺像個易燃易爆炸的炸藥桶,隨時都可能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小細節點燃。他們都怕觸了喬文瀚的眉頭,今後會死得很難看。


    誰知,喬文瀚非常禮貌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今天辛苦。”


    差點沒把幾個人給嚇死,這個喬總還真是變化如風,不好惹,大大的不好惹。總讓人捉摸不透。


    飛機飛馳,喬文瀚看著逐漸變小的街景和霓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本這幾日精神狀態不佳,工作進展很不順利,今天看到安小溪之後得到了很多的鼓勵。


    他一定好好把事業做強,然後爭取最多的時間去陪他。而蘇晨風那邊他也派人緊緊盯住,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要來人稟告。


    畢竟,還不想輸給蘇晨風。這一切隨著安小溪的記憶清零之後,他們兩個人可是有相同的起跑線。


    ……


    “滾!這裏沒有賒賬的,什麽人啊!”


    一家酒館已經打烊了,狼狽不堪的酒鬼們被不講情麵的店長攆了出來。這些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要麽是老婆和人跑了,要麽是工作丟了,都是一些底層的可憐蟲。當然還有更加底層的人,就是那些拾荒者,等著從這些喝得爛醉的人身上,撿到三五塊的零錢。


    路上的行人已經變得很少,加上夜裏風涼,除了酒鬼和乞丐露宿街頭,早已沒有正經人會在這個時刻和在這個街區出沒。


    低檔的歡樂姐,嚴格整頓之後連春色交易都少了。


    男人們興致不高,一是因為酒菜大多漲價,二是自己的錢包越來越癟,就算不喝酒也不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來來來,再來一杯!”


    一個醉漢,醉醺醺地從酒吧的大門被幾個壯漢給請了出來,剛一出門,就吐了一地,引來行人紛紛側目。


    “我沒醉!沒醉!這才幾點,哪裏這麽容易醉!”


    “媽的,錢都沒有,還想喝霸王酒,打不死你個龜孫!”


    幾個男人把醉漢推搡出來之後,還鄙視地往地上吐了唾沫,朝著那個男人的方向。


    “我有錢,我有錢,你們怎麽不相信?我這就給你們取……取錢……”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地上的玻璃酒瓶絆倒了。咣當一聲,聲音特別響亮,清脆。


    整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馬路上,這馬路汙水橫流,到處是地溝油的腥臭味,還有一些醉漢的酒瓶和不明液體。


    可這個男人卻是那麽的氣定神閑,躺在馬路上醉倒,竟然有心情數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不對,一顆,兩顆,三顆……”


    路過的人都笑了,哪裏來的大傻子,在這裏出洋相。


    “哈哈哈哈,快看,那個人好好笑!”


    “比出聲,搞不好是個瘋子,你惹不起,會打人。”


    三三兩兩的行人,有的嘲笑,有的無視,有的輕蔑地瞟一眼。可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躺在地上的神經男人,竟然是當年紅透了半邊天的影視演員。


    蘇晨風。


    “一顆星星,十塊錢,一瓶啤酒,十塊錢……有錢,我有錢!”


    嘴裏念念有詞,頭發上全是粘住的汙水贓東西。蘇晨風已經有好幾天沒好好洗澡了,身上散發出難聞的惡臭氣味。可他現在覺得身上再怎樣令人惡心,都比不過自己內心的惡心。


    他啊,他,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這樣的事情,誰聽了都會詫異。可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讓人無法接受,同時無比惡心。


    因為蘇晨風是個道德感特別強的人,精神潔癖就更加強烈。當年還在影視圈打拚的時候,盡管有很多緋聞花邊傳出來,但是從來都不會有實際的情況發生。大多數都是女演員們自作多情。


    而如今,當他真心想開始一段感情的時候,真心想付出的時候,現實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他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戲,他拿到的是最為悲情的劇本,而且他還不是男主角。


    “我說,您能不能死遠點。這裏是我的地盤。”


    一個聲音稚嫩的小男孩,毫不客氣地踢了蘇晨風一腳。街頭的叢林法則總是來得赤裸裸。盡管是這樣的一片髒地板,也有人來搶。畢竟這裏是大理石的質地,涼爽。涼爽而平整,是這個溫度下的乞丐剛需。


    “客氣點,兄弟,大家都不容易。”


    “誰和你是兄弟,看你這副窮酸相,連個鋪蓋都沒有,還稱兄道弟呢?呸!”


    蘇晨風被趕到另一邊,大理石的地麵被這個小男孩占去了一大半。也許是心存善良,他沒有完全占去。


    “我有錢,知道嗎?”


    蘇晨風從腰間找著什麽,東翻翻西找找,可是怎麽都找不到,終於在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百元的美鈔。


    “看到沒有,錢!我有……”


    搖搖晃晃地拿到小乞丐麵前炫耀,哪知小乞丐不識貨,不屑一顧。


    “什麽鬼東西,又在騙人。這種東西我們見多了,偽造的美元,然後找人換,換了真的人民幣跑了,誰都抓不到。是不是?這都是爺爺我玩剩下的!”


    小乞丐也躺了下來,和蘇晨風一樣,看著星星。


    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如此享受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光,蘇晨風笑了,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你出來多長時間了?”


    “什麽叫出來?”


    “離家出走。”


    蘇晨風對這個男孩十分感興趣,其實想看看,這世界的疾苦多了,或許能夠襯托出自己的幸福來。當然,目前他仍然覺得,做一個乞丐,也比生長在他那樣的糟糕家庭要來得幸福。


    物質上窮困可以理解,精神上的摧殘無法忍受。


    “哈哈哈哈,家?我可從來沒有家。我出生就在這條街上。”


    “那麽說,今天是我占了你的房間咯?”


    蘇晨風也學會了乞丐的那套幽默法則。他本來不算是一個特別會開玩笑的人,現在卻能放下所有去感受生活的一切,包括苦中作樂。


    “哪裏來的房間,這個地方也是我不久之前才占到的,以前太小了,年紀不夠,打不過。”


    “那的家人呢?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見過?”


    “你這個人真有意思,還爸爸媽媽,都多大的人了。這些東西沒必要有,反正我生下來就沒見過。我聽賣水的大樹說我媽以前在這條街幹活,接了我爸,然後沒錢打胎,就這麽生了。”


    男孩的每一個字說得稀鬆平常,倒是讓蘇晨風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樣的人生究竟是怎樣的人生,這麽痛苦的過往是怎樣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出來的。這個男孩不過十四五歲,就已經看得這樣開闊。


    “不是我說,你肯定剛剛開始睡外邊,還這麽多廢話。我要是你,都不會買酒,留著錢買大雞腿,多好!”


    蘇晨風沉默了。


    “你上一次吃大雞腿是什麽時候。”


    “哈哈哈哈,不瞞你說,是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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