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奇峰帶著何墨李雲白連續兩天去找餘德海,卻還是沒見到人,他的助理總是官方地迴應說他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出差去了,在哪出差有屬於公司機密。


    李雲白兩句話說狠了,那助理直接禮貌地遞上律師的電話。


    第三天再去,何墨都沒興趣跟著了,果然,這次又是無功而返。


    李雲白一頭惱火,可是發現迴來一看洪奇峰,不知道找了一堆什麽文件,心平氣和地在那裏又看又摘錄,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他想問洪奇峰是怎麽想的,可是又不敢隨便打攪他,想了想還不如出去透透氣。


    剛從辦公室出來,迎麵看見兩個同事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怎麽這麽困啊?昨晚去幹什麽壞事了吧?”李雲白笑著調侃他們。


    “別提了,還不是因為那個叛徒。”其中一個同事說。


    “什麽意思?”李雲白一愣。


    “秦幹事要我們輪流審問他,連晚上也不準停下,我們幾個輪了下半夜的班。”


    “那······他說什麽了嗎?”


    “屁,人都熬得脫相了,一個字都不肯說。”


    李雲白心跳忽然緊了一下,問:“現在輪到誰在審問了?”


    “秦幹事自己在問呢。”兩個同事說完自顧自走了。


    李雲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現在刑偵部門的審問比以前文明了很多,不再是動不動打罵了,但也絕不是輕鬆。這種輪流詢問嫌疑人的方式,在刑偵部門內部稱為“熬鷹”。


    所謂“熬鷹”顧名思義,就是不讓你睡覺,二十四小時盯著你問,主要是為了打擊你的意誌力,摧毀你的心理防線。讓疑犯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潛意識裏需要找個人傾訴,自然而然把實情吐露給你。


    李雲白走過審訊室的門口,從門上的窗戶朝裏看,隻見秦幹事和另一位同事黃林正在問話。


    他想進去,但又怕會影響審問的進程,於是隻好在門外徘徊。


    大約過了半小時,秦幹事和黃林出來了。


    李雲白趕緊走開幾步,到兩人視覺盲區的飲水機旁,假裝接水喝。


    秦幹事和黃林並沒有發現李雲白。


    隻聽黃林對秦幹事說:“不行讓他睡會吧,我看他眼睛都睜不開了,恐怕真扛不住了。”


    “這怎麽行?謝局讓我負責這個事情,我要早點給謝局一個迴複。”


    “但這小子確實嘴硬啊,都快三天了,愣是一個字沒說。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這麽連著審,別說他了,我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秦幹事卻毫不留情地說:“那也要頂住!這不是普通的案子,這是我們內部出的問題!天曉得他是為了什麽人在賣命?他還犯過什麽惡性事件?他把我們內部的機密透漏了多少出去?這些問題,想想都覺得嚴重啊,不能鬆懈,要加大力度,我看他也扛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現在眼皮都快合上了,我們怎麽問他都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怎麽繼續啊?”


    “嗯······這樣,我們休息五分鍾,一會兒你叫人打點涼水來給他擦擦臉,然後再給他喝幾杯濃一點的咖啡。然後再繼續審。”秦幹事說著,自己先離開了。


    剩下黃林搖搖頭,轉身發現了在飲水機旁的李雲白,就直接走了過來。


    李雲白對他笑笑,準備離開。


    “哎哎,小白你別走。”黃林叫住他。


    “都叫你們別叫我小白,怎麽都記不住啊!”李雲白故意露出不滿的表情,“什麽事啊?”


    “還不是你以前那個搭檔嘛,他死活不開口,我們幾個快被他熬瘋了,你幫我進去勸勸他?”黃林一臉諂媚地笑著說。


    “我?憑什麽啊?”李雲白向後縮了縮腦袋,“可別再說他是我什麽搭檔,我現在恨不得弄死他,他害我們好幾次差點送了命。”


    “哎呀,你別這麽小心眼,畢竟一起共事過,多少有些緣分。你是不知道,秦幹事改了性,平時都溫文爾雅不溫不火,這次卻鐵了心要一口氣破案,逼得我們連著問了快七十個小時了,我怕······”


    黃林說到這裏,朝裏麵努努嘴,繼續說:“真要再問下去,搞不好出什麽事情就麻煩了。”


    李雲白故意為難地說:“雖然謝局沒有明令我不能插手,不過他也說我們現在的重心是查八裏弄的案子,這個······”


    “你就進去幫我勸勸他,死馬當活馬醫唄。”


    “那······好吧,我去試試。”


    說罷,轉身往房間裏走,黃林諂笑著跟在後麵。


    李雲白走到門邊,一伸手握住門把手準備推門進去,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對黃林說:“要不,我一個人進去?這樣他心裏的抗性也小點?”


    黃林一愣,隨後想想也對,就說:“行,那你進去,他要是說什麽你出來告訴我。”


    李雲白點點頭,這才轉身進了房間,隨手又把門關上。


    進去之後,他先看一眼劉浩然。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還是被眼前劉浩然的樣子驚到了。


    本來堂堂一米八的漢子,現在整個人萎縮在椅子上。臉上呈現出暗沉的黑灰色,頭發油膩淩亂,嘴唇幹裂發白,但有些裂縫裏溢出鮮紅的血絲。眼睛閉著,但眼圈周圍全是深色。雙手被銬著,隨意地耷拉在桌上,一看就知道體力已經耗費到極限了。


    李雲白心裏五味雜陳,他不敢相信這就是他之前一直朝夕相處的那個劉浩然,那個劉浩然總是精力充沛,陽光活力,到哪都是一副運動達人的樣子,偶爾還會故意顯示自己鍛煉得很好的二頭肌。


    李雲白遲疑往劉浩然身邊走去,還沒完全靠近,就聞到他身上,一股濃濃的汗餿味,畢竟這個人坐在這裏被問了三天了。


    李雲白鼻子一酸,趕緊咬牙忍住。


    李雲白瞥了眼門外,果然,黃林正側著臉從門上玻璃往裏觀察。他隻好走到劉浩然身邊用手拍拍劉浩然的肩膀,嘴裏說著:“哎,醒醒!”


    劉浩然沒有反應。


    李雲白又用腳踢了踢他的腿,同時加大音量喊道:“劉浩然!醒醒!”


    劉浩然還是沒有反應。


    李雲白有些奇怪,雖然說劉浩然確實被訊問了很久,困是很正常的,但不至於叫不醒,因為這種姿勢坐著,沒人能睡得很踏實。


    他手上加了力氣,拍了拍劉浩然的臉,靠近他的耳朵喊:“劉浩然,你快醒醒!”


    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李雲白慌了,趕緊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地晃了晃他的身體,問:“劉浩然你怎麽迴事?!”


    這一晃不要緊,劉浩然整個身體像一條魚一樣,慢慢從椅子上滑了下去,直接滑進桌子下的地上。


    李雲白愣住了,他趕緊朝門外的黃林招手。


    黃林也看到了裏麵的異樣,已經開門走進來了。


    “怎麽迴事?你怎麽給人弄桌子下麵去了?”


    “我他媽怎麽知道?我進來還不到五分鍾,我還想問你們呢!”


    “趕緊看看什麽情況,別真出什麽亂子。”黃林也在劉浩然身邊蹲下,查看他的身體狀況。


    李雲白心亂如麻,手在劉浩然身上亂摸,第一步,他想著摸摸看有沒有脈搏。


    還好,脈搏雖然慢,但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心裏稍微定了定。


    隨後,李雲白又檢查了一下手銬,看不是手銬太緊導致的,發現也沒什麽大礙。


    “是睡著了吧?”黃林探了探劉浩然的唿吸之後才說。


    “我們這麽叫,還從椅子上摔下來,豬也摔醒了。肯定不是睡著了。”


    “那這怎麽迴事啊?”黃林撓著後腦勺不解地問。


    李雲白上下打量著,攤在地上如同一具屍體般的劉浩然,忽然在他左邊口袋發現了一片包裝紙。


    李雲白撿起來一看,是一塊壓縮餅幹的包裝紙。


    “你們什麽時候給他吃的東西?”他問黃林。


    “早上啊。”黃林一口迴答說,“中午的時候讓他吃飯,他沒吃兩口就睡了過去,秦幹事說幹脆別餓他一頓,讓他也清醒清醒······”


    “混蛋!”李雲白趕緊把人往桌子下往外拖,“快他媽打電話叫救護車!”


    “啊?怎麽啦?一頓不吃就餓暈啦?”


    “你們不知道他媽的有低血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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