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多麽通俗易懂的一個問題呀,可卻又是多麽奇怪白癡的一個問題。


    聞聽此語,漂亮少女燕舒雨一雙杏眼眸子睜的溜圓,黑亮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紋絲不動,呆滯無神,一時間她竟反應不過來。


    她尋思,這麽簡單的問題,還要想嗎?而且還要想得那麽煞有介事?這種傻事怕也隻有你沈問丘能做得出來了吧?


    隨即,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雙杏眼眸子眯成星月,笑得極好看,極放肆。


    就連剛剛自個兒將頭埋得低低的生怕被殃及池魚的少年樂凡也低笑出聲來。


    倒是小流蘇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和沈問丘一樣疑惑的看著她們倆。


    “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沈問丘疑惑的看著少女少年兩人,問道,但語氣之中,眼神之中都是滿滿的困惑。


    燕舒雨強行睜大自己那雙杏眼眸子,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搖著頭道:“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好笑,真的,一點也……不好笑,哈哈哈……”


    說著,說著,燕舒雨那剛一本正經的神色瞬間崩塌,眉眼眯著,櫻桃小嘴大開,露出寒白皓齒,半躬身子捧腹大笑,全然無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她此刻神情好像沈問丘這句話就是她聽過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不是說不好笑嗎?那你們倆又怎麽……”


    “我不騙你,沈問丘,真的,你這個問題絕對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哈哈哈……”


    ……


    好一會兒,燕舒雨才平複下那一股讓她笑得小腹疼痛快樂難忍的笑意。


    “沈問丘,我很好奇,你說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思考自己要成為什麽樣的人呢?”


    燕舒雨真的是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像他沈問丘那樣思考一個如此簡單明了的問題呢?真的好奇怪。


    還有好端端的,他沈問丘為什麽要思考這個問題呢?而且像這個問題還需要思考嗎?答案不是張口即來嗎?


    沈問丘神情疑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糟糕,多好笑,他反問,“難道你們從來都不想自己以後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他心中疑惑諸多,這是一個多麽重大的問題,多麽至關重要的問題,為什麽她們會覺得好笑呢?


    燕舒雨看了一眼樂凡,隨即,豪氣的拍了一下少年肩膀,手勢輕重極其隨意,像是不經意,極其自然的動作,道:“小子,告訴他,你以後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你用不用得像他那般思考?”


    樂凡抬頭,看向沈問丘,眼神堅定,且想也不想,便從嘴中蹦出兩個字,“強者。”


    仿佛那答案便是種在少年生命裏的一棵樹,隨著他一起生根發芽。


    老樹盤根於少年血脈骨髓之間,最後他和樹一起成為了一棵不分你我的參天大樹,再理所應當的參天大樹好乘涼,薪火相傳於後人。


    所以,少年他根本就無需任何思考便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喏,聽見了沒有,這不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題嗎?用得了思考那麽久,答案不是你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嗎?”


    “簡單嗎?”


    沈問丘低聲自問一句,這個問題真的有這麽簡單嗎?是因為自己不了解這個世界,所以才會讓自己覺得這個問題不簡單嗎?


    “那你呢?”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的沈問丘,再度抬頭看向燕舒雨又問她道,語氣平和。


    他想知道這個問題對她是否也是那麽簡單,是否也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我嘛,絕世強者,我未來肯定是要成為一位女仙主的強者,天地間最強的存在。”


    提及此,燕舒雨神色之間閃爍著絲絲怡然自樂的神往,眼中似有光芒噴射而出,隻見她再次將一隻纖細長腿抬起踩著凳子,白皙玉手一揮,語氣之中盡是豪氣幹雲,道:“試問五洲修士誰不想成為一個絕世強者,誰不想站在世界之巔掌控風雲變幻,左右天下萬事……”


    少女對於未來充滿了神往,好似下一刻自己便是君臨天下,權掌風雲一代女君。


    沈問丘見少女眼中滿是星辰大海,微微一鎖眉宇,尋思,難道自己真的……


    然而,浸潤在那些美好的少女迴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青年又道:“雖說五洲之人都希望自己成為強者,但也肯定會有例外的存在的,不希望自己是一位強者的,比如腦子有問題的人,就比如……”


    燕舒雨此話已是昭然若揭,天下皆知,因為她口中之人,除了說他沈問丘,還能是說誰呢?隻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大家都懂的。


    少女後麵那句話,沈問丘自是自動忽略,不予理會,低聲呢喃道:“絕世強者嗎?”


    “是不是五洲之人都應該要有一顆成為絕世強者的心?”


    燕舒雨眼神十分憐憫的看著沈問丘,她真不知道沈問丘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雖然知道他腦子有問題,但也不至於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吧?


    “其實,也不是每一個五洲之人都必須要成為一個絕世強者,隻是很多事情都是身不如己的。這些身不由己,它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推手,不管你多麽不想成為一個絕世強者,它都會推著你前行,逼迫你去成為一個絕世強者,除非你並不想活著。”


    沈問丘看著燕舒雨,她口中之話沒有太多文華詞藻,也沒有太多修辭玉章,但卻讓他突然覺得燕舒雨的形象一瞬間高大起來,似有萬丈光芒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映照著沈問丘,讓他受益良多,對少女亦是崇敬有加。


    “這些道理,也是你自己悟出來的?”


    “不是。”


    燕舒雨快言快語,斬釘截鐵答道,理所應當的破壞了青年心中剛對她升騰起的敬意。


    隨即,少女眼神之中又是充滿無盡的推崇,萬般敬仰,神色得意道:“我爹說的,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文化,很有道理?”


    “嗯,很有道理。”


    文化嘛?沈問丘倒不覺得有多少,但是道理一定是很深刻的,它道出了許多不盡如意,事與願違的來由。


    少女對於青年讚同她的話非常的滿意,不過,她發現這個問題的引發者,似乎做出超越於常人舉動,卻還沒有提到他要成為什麽樣的一個人呢?像她一樣做一個絕世強者?還是繼續腦子有問題,做一個傻子?


    “不過,說了這麽多,你思考了這麽久,那你到底想明白自己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沒有?”少女問道。


    青年略做思索,沉吟道:“說實話,我還沒想好。”


    “這……”


    燕舒雨甚是無語,看著他又是無比同情,一個人連自己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和鹹魚又有什麽區別?


    或許鹹魚都比他有價值,至少它還可以吃,他又算什麽,或許給別人提鞋都不配。


    “小流蘇,你長大了要幹什麽?”


    少女不再看這個又陷入了沉思的青年,也不去打攪他,對於她燕舒雨來說,或許沈問丘不過是紅塵過客,時歲漸遷,她便會將沈問丘忘記在光陰的長河裏。


    所以,少女轉而看向一旁吃得歡心的小姑娘問道。


    小姑娘依舊手拿雞腿,抬起頭,眼神堅定,將嘴中那口肉吞下去,語氣堅決,道:“吃,我長大了,要吃好多好多的東西,誰要是敢跟我搶,那我就打死他。”


    少女聽得一陣愕然,這樣也行?


    小姑娘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話不夠嚴謹,又補充一句,道:“當然,沈大哥除外。”


    ……


    ……


    第十天後,沈問丘終於出門了。


    距離那天晚上燕舒雨跟他說得莫名其妙話,整整過去十天,他才第一次踏出家門。


    不過,今天的他卻換了一副神色,不再是那副愣愣然的六神無主,走哪都可以入定的情景,他似乎是更加堅定了,至於為什麽,也隻有他自己清楚。


    青年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踩著比十天前至少薄了一尺的積雪,踏印留痕。他身旁一個小姑娘亦是學著有模有樣,像個小大人。


    一小一大,兩個家夥,各自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著小村莊的東南方向走去。


    村莊依附山坡而建,所以房屋上下錯落有致,前平露於地平麵,後吃進山腰半身。所以,房屋雖然建得平整,可道路卻不是那麽的好走,尤其是上下方向,斜斜峭峭的,像是山階滑板。


    此時,他們要去圓青盟的地盤。


    雖然沈問丘無法確定打樂凡的人是不是圓青盟的那幫人,但是進入村子後,他們得罪的人也就隻有這一撥人,所以,即便樂凡死活不肯告訴自己,沈問丘也能猜測到他們的可能最大。


    尤其是那天晚上少年無心之語,讓他更加的肯定那天晚上將少年打成這樣的人就是圓青盟之人,否則,少年為什麽要提醒自己最近少出門呢?


    之前,他們已經從燕舒雨口中得知了圓青盟的地盤的大概位置,路上,他們也問了幾個自己遇到的外門弟子,他們有些人不知道,但有些人知道,並且告訴了他們大概位置,和燕舒雨說得一樣。


    所以,青年和小姑娘走著的步伐更加堅定自信,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沒走錯路。


    沈問丘他今天要去敢一件偉大的事,他不管是不是圓青盟打了樂凡,今天他都要幹這件事,因為他就是看不慣,他就是要掃黑除惡,就是要坐一位強者。


    但不是一個籠統模糊的強者,而是可以主持正義的強者。


    這是他幾十日來思考的一個結果。


    君生天地間,頤養浩然氣,持劍仗江湖,一代遊俠兒,若遇不平事,我輩休旁觀,尋妻一路上,知其安所在,若是不還我,踏破山河碎,安建太平渡,天下共安居。


    這是他暫時為自己立下的目標,一個經過認真思考的人生目標。


    至於能完成多少,於他都不重要,因為至少他清楚日後自己要幹什麽。


    至於這個目標完成之後,他又會是怎麽樣一個人,他還沒想到,但或許人生會有不一樣的轉折,但那時他最少也看遍了世間山河高低。


    人生百年,至少他一路走過,那是有意義的百年,那也是足以銘記一生的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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