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得知此事後,跟青娘道:“孩子多了,難免出現爭端,手心手背都是肉,倒也難辦。”


    青娘道:“十指都有長短,奶奶又何必苛責自己,在妾看來,奶奶是一個好母親,對待幾個孩子,都極為的好,盡到了作為母親的責任。孩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總歸有奶奶盯著,鬧不出什麽大事。”


    徐樂聞言,放下手裏的棋子,已經失了下棋的興致。


    青娘見她沒了興致,也放下了手裏的棋子,轉了話題道:“過幾日,就是璉二奶奶……哦,忘了,現如今該稱夫人、太太了。璉二太太長孫周歲,請咱們去吃席,奶奶可要去看看?”


    自王熙鳳有了孫子後,就升了輩分,換了稱唿,“奶奶”這稱唿,稱的是她兒媳婦了。賈蘭也成親了,媳婦剛懷上,李紈那邊也順著一起改換了稱唿,人稱珠大夫人、珠大太太,邢、王兩位,就成了老夫人、老太太。


    徐樂道:“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她已經做了奶奶了,當初我剛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小姑娘。”時光飛逝,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三四十年了。


    青娘聞言,噗呲一聲笑了:“奶奶這話說的,你比璉二夫人還小呢,怎麽說話,這般老氣橫秋,活像是看著璉二夫人長大的一般。”


    徐樂也忍不住笑了,說起來,論心理年齡,自己倒真的是看著王熙鳳、平兒她們長大的。


    隻是……這話不好對旁人說,也隻笑笑,將此事揭過。


    “她既請我,我便去一趟。”這話就是應下了,到了日子一起去吃酒,又道:“你備禮的時候,準備些小孩子的玩物,一並送去。榮秀那邊,她娘去了,你一並送一份喪儀去。”


    “她娘年歲也大了,能撐到現如今,全憑一口心氣,現如今榮秀的兒子年歲大了,再過兩年,娶親生子,眼見著榮秀下半輩子有了依靠,她那一口氣也能落下了。”青娘歎道。甄封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全靠好藥吊著,才撐了這麽多年。


    青娘與榮秀平日裏來往多,見過病中的甄封氏,人顯見是瘦脫了相,又拖了一年多,才在前日走了。


    榮秀哭成了淚人,這幾日,王熙鳳允她給她娘戴七日孝,怕喜喪相衝,榮秀就去了鐵檻寺守孝七日,遣人扶靈迴金陵,將甄封氏葬進了甄家的祖墳。


    因著扶靈迴去的是榮國府的管事,甄家的族人根本不敢阻攔,甄封氏葬進了祖墳,就葬在甄士隱的衣冠塚旁。


    這麽多年,甄封氏母女已經當甄士隱死在他鄉,就立了衣冠塚。


    榮國府的牌匾已經摘了下來,敕造的宅邸一分為二,東邊是賈璉一家住著,西邊是賈珠一家。


    本來,敕造的宅邸,在賈老太太死後,就該被朝廷收迴,但賈老太太之死牽扯上了皇家的事情,皇帝為表恩賞,直接將這宅邸的契書賞賜給了賈家。


    至於榮國府旁的寧國府,宅邸已經被朝廷收了迴去,現如今沒有人居住,這是公侯府邸,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榮國府一分為二,東邊掛了一等將軍府,西邊掛了賈府。


    徐樂帶著青娘走正門進了府,好些來賀喜的,瞧著了她們就上前見禮,混個眼熟。


    皇後娘娘的嫡母、生母能來這賈家,可見跟賈家關係是不差的,日後,可以跟賈家多來往,或許有機會攀附上皇後母家。


    王熙鳳引著人進府,臉上的笑容沒停過。


    徐樂等人的到來,讓這場周歲宴更加熱鬧了幾分。


    徐樂隻待到了宴席開始,吃了一點兒東西,就假稱身體不適,先迴去了。


    自從皇帝下旨冊立兕姐兒為後,來攀附的人太多,徐樂懶得搭理。


    她現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經有了隨性的權利。


    王熙鳳也沒多留她,帶著大兒媳婦親自送她上了馬車。


    徐樂上馬車的時候,將自己手腕上珠串套在了王熙鳳大兒媳的手上:“瞧見了你,仿若瞧見了當年的大姑娘,這是我常帶的念珠,就贈你了。”這裏的大姑娘,指的是當年的王熙鳳。


    芃大奶奶看了看王熙鳳,見她點頭,就接了下來。


    看著馬車遠去,王熙鳳對芃大奶奶道:“將東西收起來吧,你收撿好,日後拿出去,也是一樁談資。”


    “太太這樣說,那媳婦就好生收著。”芃大奶奶的性子,也是個爽利的。雖然是文官清流之家出來的姑娘,但行事倒跟王熙鳳這個婆婆有幾分相像,隻是比起王熙鳳來,少了幾分強勢。


    冬至那一日,下了一日夜的大雪停了。


    京都各大街道張燈結彩,紅綢緞在北風中飄揚,紅綢映照這白雪,紅得像火,好似要將這漫天的白雪消融。


    皇親貴族、內外命婦、朝中命臣,按等級分列,迎國母入宮。


    皇宮迎親的隊伍,寅時出發,辰時,皇後坐上七寶輦,從澤國夫人府出發,到皇宮的時候,是巳時正。


    徐樂為兕姐兒準備了六百六抬嫁妝,嫁妝抬了兩日,才全部送入皇宮。


    號角聲響起,眾人肅穆,說明皇後儀駕將至。


    禮官示意儀仗隊鳴鼓奏樂。


    舞樂起,內命婦出列,由宗正夫人領頭,其後是寧壽親王妃等親王妃、郡王妃。


    隨後是後宮的女官,其後才是外命婦。


    內外命婦齊齊行禮,迎皇後下轎輦。


    有不少的人,借機打量皇後。


    皇後年紀比她們想象中的更小,本以為皇帝會將哪個後妃扶正,不想卻是聘了一個。


    後妃扶正,終究還是差了一等。


    皇後頭戴九龍四鳳冠,穿著二重翟衣,著玉革帶,大帶置於九鳳蔽膝前,大授小授於裙後,腰兩側,佩龍鳳玉佩,手持玉圭,腳踏青襪舄,一步一步走向乾元殿。此乃帝後大婚之所,供奉著皇室曆代帝王的靈位。


    “跪!”


    禮官鳴鞭跪拜!


    內外命婦,宗親大臣,跪拜皇後。


    皇帝踏階而下,迎皇後入殿。


    他願意給皇後一場大婚,就是要奠定皇後在朝中的地位,此後,才好讓皇後插手政事。


    現如今不給足皇後底氣,日後自己身子抱恙的時候,皇後不能攝政,皇權旁落,實非他之所願。


    這算是他提前預支給兕姐兒的報酬。


    老夫少妻,瞧著實在算不上相配。


    皇帝道:“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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