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她出府的機會也要比以前多了,送上冰飲上去:“潤潤喉。”


    少年落下馬,雙手接過茶飲。


    腳踏在幽幽綠草上,三人一起打道迴府。


    半刻便到。


    王府還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每個人都恭恭敬敬,楚蕭寧住下那麽多年已經不由自主的喜歡上這個地方。


    整個院子布局合理,錯落有致,充滿了濃鬱的文化氣息。他在這裏讀書、寫字、品茶、賞花。


    修長的細指劃過書桌,上麵存放的都是生意上的賬本,每個月都檢查一遍。


    翻開一頁,楚蕭寧快速的算著。


    養私兵需要花費大量錢財,而王府之中分開的明暗賬本就數都數不清楚,方懷柔壓擅長看賬本,所以壓根瞞不住,當初知道發現這些賬本還以為有人做了手腳,察覺不對勁問了楚玄承一番。


    她才明白過來,還不適應楚玄承的行為,心裏頂著巨大的壓力找了楚蕭寧才發現連兒子都知道了。


    無法改變這件事,整日都小心翼翼,所以賬本這些就轉交到了楚蕭寧手中,而方懷柔則是負責在明麵上的賬本。


    門口的小斯進來端茶送水,規矩的放下東西就走了出去。


    每個月看一次,楚蕭寧都覺得心情很愉悅。雖然給皇帝上貢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每年都會要走整個荊州全部稅收,還有鎮北王府的上供也都不少,在明麵的賬本上都已經拿走了五分之三,隻能維持著王府的體麵,如果沒有這些新銀收入,壓根沒有辦法養兵。


    但偏偏他就喜歡另尋蹊徑,這銀子數的手軟。


    皇帝確實足夠警惕了,可惜遇到了楚玄承父子兩人一起隱藏這些賬本。


    哪怕讓他親自來查都查不清楚這裏麵的東西。


    派下來的新刺史與巡撫拉扯過幾年,但現在非常安生,一點都查不出王府的錯處,就連王府名下的私產都查不到半點。


    楚蕭寧看了兩日才把上麵的賬看完,算清楚在下麵寫了個阿拉伯數字。


    這種數字隻有他們自己人才看的懂。


    叫小斯進來:“你把這個送進萬厲錢莊。”


    “是。”


    小斯接下東西跑了出去。


    房中點著他喜歡的熏香,看累了用手揉了揉額頭。


    看了一下午,太陽都已經落山,他出門透口氣。


    林蓉兒是負責給世子院中打掃的婢女,模樣嬌俏可人,身姿曼妙,今日小斯出去送東西了,她便給世子送飯。


    進來以後發現人不在裏麵,還有滿屋子的香,便覺疑惑。


    在房中悄悄瞄了兩下,心道這世子房裏可真是幹淨的一塵不染,每次世子都是自己打掃的,她都是來掃個地走個過場。


    林蓉兒是養在家裏的大姑娘,家中每天都需要幹活,買來以後心裏覺得以後都要過苦日子了,但來了這裏發現不僅有銀子,活還輕鬆。


    她被買進府裏已經一年多,經過教導以後長的不錯又使了銀子才被放到世子麵前幹活。


    世子長的好看還溫柔,每次送飯林蓉兒都會看到世子,唯獨這次不在。


    嗅著房中的芬芳馥鬱她小鹿亂撞。


    還是放下東西走了出去,迎麵遇上走迴來的楚蕭寧,急忙行禮:“世子。”


    楚蕭寧越過她:“起來吧。”


    並未對她多看,側身直走了過去。


    林蓉兒嗅到了香氣,心裏一甜,輕盈起來,捂住自己胸口按住那亂跳的心髒。


    可惜王府的婢女都不準使用香薰,也不可有任何異味,不可塗脂抹粉,不然她定會攢錢買和世子一樣的熏香。


    每次世子對她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林蓉兒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這滿院子裏的女孩子都沒有幾個比自己漂亮的,自己都走到這一步了。


    楚蕭寧說話確實輕聲細語,每次都是輕飄飄的落下幾句話,所有人都覺得他很溫柔,斯文儒雅。


    就連嘴賤的那一刻都很少有人看得到。


    不止林蓉兒有這種想法,甚至連荊州裏認識他的大姑娘都有這樣的錯覺。


    都覺得楚蕭寧彬彬有禮。


    楚蕭寧迴去吃過飯就休息了,並未知道她們心中所想。


    方懷柔隔日要參加春宴,本想帶上兒子一塊出去,但楚蕭寧還有要事要忙 ,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春宴裏麵很多姑娘,就算是認識也是很好的。


    楚蕭寧在書房裏寫什麽,張屏跟著他那麽多年,已經成了副將,代替楚蕭寧負責軍中事務,今日就在臨近午時侍衛來告訴楚蕭寧禦史要來了。


    他停下筆:“已經來到哪裏了?”


    “到靈穀關了。”


    這次出來的儀式不大,似乎是微服私訪,能認出來是因為他們在京城的人傳了畫像。


    雖然在鼻子中放了胡子,多戴了頂帽子,穿的簡單了些,但還是讓人認了出來。


    楚蕭寧隻讓人盯緊一點,等到看出他來這裏是做什麽了以後再有下一步動作。


    微服私訪…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皇帝的旨意了,來這裏莫不成是為了查什麽事兒?


    身子往後仰,思緒漂浮不定,還是決定查到什麽再算。


    “你讓人盯緊他們,若是有什麽動作,記得告訴我。”


    “世子,要是他們發現了什麽,咱們要不要…”


    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楚蕭寧責怪:“殺人是要償命的,咱們不能亂做劊子手。”


    侍衛茫然一瞬,恍然一悟:“我懂了世子。”


    楚蕭寧:“懂了就好,來者是客,咱們好好招待就行了。”


    侍衛認同的點頭,又出去了。


    院中的鳥兒嘰嘰喳喳,他丟了一把糕點的渣下去,很快就圍了上來,說來也巧,楚蕭寧隻要在這裏就會喂鳥,甚至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在喂。


    現在居然他一出來就有好幾隻鳥兒圍了上來等著手中的吃食放下去。


    蹲下把手伸過去,青灰色的鳥兒緩緩跳過來,吃著手中的食物。


    就輕輕的一捉就把它捉在手裏了。


    青灰色的鳥被捉住後掙紮不開,等到楚蕭寧把它放下時立刻飛走了。


    沒有絲毫停留。


    蹲著的身子筆直,抬頭看了一眼外麵。


    林蓉兒緊張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後知後覺的把被風吹起來的頭發收迴來,不知道世子有沒有看見自己。


    迴到婢女住的地方,裏麵隻有皂角的味道,幾個婢女打鬧迴來,互相推搡。


    林蓉兒有些嫌棄:“吵什麽呀,不要吵了!”


    “哎呀蓉兒你怎麽說我們呀!”


    “對啊對啊,你看,今天寶兒姐姐拿到了大小姐的賞賜,這粉花支銀簪你看漂不漂亮?”


    林蓉兒看過去,羨慕的拿過來:“真好看,側妃怎麽賞你這個東西了?”


    寶兒不好意思說:“大小姐說那麽多婢女裏她就喜歡我,所以就把這個賞給我了。”


    林蓉兒聽著也羨慕:“跟對主子那可真好,還能領打賞。”


    可這裏的主子沒有那麽多個,世子不用首飾,這些舊的東西也賞不下來,到時候侍衛們總是和世子一起出去幹活。


    寶兒的容貌和她不相上下,林蓉兒覺得她幸虧沒有去了世子麵前伺候。


    自己這個姿色是最有優勢的,王妃也要給世子挑姨娘,一般挑選的人都是親近一點的婢女,等到時候王妃肯定能夠看得到自己。


    寶兒還在拿著那支簪子戴頭上看。


    王府名下有一間來銀賭坊,每日都會有大量的流水資金,每過一段時間楚蕭寧都會留意著賭坊的生意以確保沒有任何閃失。


    這間賭坊明麵上隻是一個老板的,實則靠山是王府,所以哪怕有人來惹事都是無功而返。


    不過最近高家似乎不太願意和人分利,一直都在對著來銀賭坊重拳出擊,單單是這個月就已經來了三次官府的人。


    楚蕭寧讓辛嶽跟著走了一趟。


    辛嶽一直都跟著他,現在已經是幫著管理這些生意,剛從青樓裏出來,昨晚睡得舒服,大中午了才醒來。


    “你進去幾日了?”


    楚蕭寧在馬車上,他一進來就聞到很濃重的胭脂味道,差點沒有把他給熏死。


    輕捂口鼻。


    辛嶽嘿嘿一下:“這不是有點銀子嗎,也沒耽誤正事兒。”


    兩人一道前往賭坊,還沒到就聽到有人在大街上招攬客人。


    “大哥,進去發財!”


    然後路過的人心思一動就走了進去。


    門口的打手兇神惡煞,長的兇殘,站著就讓人害怕。


    楚蕭寧進去沒有人認得出他,直接就走上了二樓。


    這裏明麵上是辛嶽做主,辛嶽來了他們才上前打招唿。


    “公子,你過來了!”


    辛嶽的點頭,帶上楚蕭寧一塊上去。


    “這裏一切都正常啊,噢,除了那高家的人時不時的來搗亂,動一些小手腳之外。”


    楚蕭寧:“我得到消息,禦史來了,一行三人。”


    辛嶽皺眉:“來查我們的?”


    楚蕭寧:“不知道,暫時還沒查出是什麽動機。”


    下麵的賭徒情緒激動,玩著的牌讓他們整張臉忘卻了所有。


    關上的門隔斷了和外麵的聯係,寬闊的空間,進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來到了天堂,一樓那是錢數最小的賭法,從一樓到五樓各種不同的玩法還有逐漸增大的數額。


    五樓那是最高級的,美人送牌,還有淡香的雅間,其中楚蕭寧所在的二樓就是其中一個雅間。


    辛嶽:“那世子你來這裏做什麽?”


    楚蕭寧一般不會來這裏,就算出了什麽事兒都是讓人處理就好了。


    “三人之間,有兩個人來了這裏。”


    辛嶽哦了聲,小聲說:“怪不得。”


    外麵有人贏了一萬兩銀子,哇聲一片,輸銀子的人哭著拍桌子。


    “我的錢啊!我的錢啊!”


    贏錢的人哈哈大笑,拿著銀子換成了一張銀票離開,輸的人直接暈倒被拖著出去。


    在這裏,一夜可以贏到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也能一天輸掉幾輩人賺來的積蓄。


    一樓是最亂的。


    二樓也已經滿人,就連找個雅間賭錢都找不到。


    辛嶽想也就隻有楚蕭寧能那麽聰明,那麽短的時間賺到那麽多錢,主動給他換了一杯茶。


    跟那麽久就崇拜了那麽久。


    楚蕭寧閉上眼,淡淡道:“我今日就要看到他們長什麽樣。”


    那刺史入住了客棧,進來的兩個都是年輕人。


    洛雅跟著堂哥一起進了這個賭坊,剛進來就被這裏的布設震驚到了。


    “哥哥,這裏怎麽比京城的賭坊還要大,還要多人啊!”


    慶王趙崇岩俊眸掃過賭坊的規模 ,也是覺得洛雅說的沒錯。


    “荊州不愧是整個大梁最富裕的商都。”


    他們來荊州幾日就跑了許多地方,好不容易甩脫了後麵的跟尾狗,進到這裏就發現太多的與眾不同了。


    在二樓的雅間落下銀子,和其他人一起賭錢,洛雅手裏拿著贏了的錢走動。


    身上多了些俏皮與活潑,到處走動,跟著趙崇岩一起下注。


    不一會兒就贏了上百兩的銀子,聽到下麵那些人贏了一萬兩而歡唿,她也被驚訝到了:“這裏居然還能贏那麽多錢?是不是說明這賭坊每日的進出額不少呀?哥哥,你來這裏有點追查嘍!”


    趙崇岩道:“無奸不商,為了賺錢什麽噱頭是不能用的,這賭坊確實和一般的不同,就連人也多了一般的賭坊好幾倍,此次我們出來是查高家的,等查到高家以後再做別的事。洛雅你記得切勿輕舉妄動。”


    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兩人還是喬裝打扮了一番,已經沒有那麽多人看著他們倆。


    趙崇拜在這裏贏不少錢,所以有人跟著下注。


    “這位公子,你在這個位置已經許久了,也該換一換了。”


    明顯就是無事找事的,洛雅看過去,那男人又老又醜,齜著黃色的大牙。


    “這賭場可沒有換位置的說法,你還是迴你那個位置吧!”


    洛雅出來是打扮成男子的,外形看起來瘦弱了一些,十六七歲的少女一穿上男子的衣物仿佛變成了十四五歲的男孩。


    那人怒了:“你什麽意思!兩個小娃娃還敢惹怒你爺爺!找打!”


    欲要教訓一下這兩個小娃娃,被趙崇岩搶先用腳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那麽蠢還想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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