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帶著兩個孩子去放牛,特意往自家被分的那二畝地去查看。這是一大片土地連在一起的,很多人家的地。


    初春的時候地裏零星的有小草剛冒頭。把牛鬆在地裏,它自己悠閑的找草吃。地裏的玉米茬子還沒有刨掉,黃豆莖杆幹枯的立在地裏,偶爾會有老人到地裏看雪化透沒有。還沒到耕地的時候。


    兩個孩子第一次放牛,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尤其是男孩子周興,眼神裏透著警惕,對於桂枝是小姐是主子,他也略懂一二。妹妹周瓊膽小,緊緊拉住哥哥的衣袖。一步一趨,半步不離。


    桂枝不理他們的小動作,自顧自的看地與自家菜園子隻隔了一條過道。過道也是村裏人經常上地走出來的小路。因為背陰,小路上的雪還沒化透。


    地的東邊緊靠大道,大道應該是通往別的村子。桂枝隻知道往西邊走大道才能到鎮上,往北邊的大道,通往哪裏也問過家裏大人,也就不管那麽多。


    遠處眺望,哪裏都有山,怪不得說三麵環山呢!山上還是有積雪的,肉眼可見白白的一塊一塊的。樹林還沒開始泛綠,樹葉早都落光了。一棵棵光禿禿的立在山上,守衛著自己的地盤。


    桂枝想,自己好像還沒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一直都是在和爹娘,姐妹之間忙忙碌碌的,不過是為了溫飽而已。


    現在沒有了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緊張感。生活雖然仍是忙碌,銀子也是一直不夠花,可能是心情不一樣了。桂枝感覺這積雪未化的群山,這荒蕪的大地,村落裏高矮不一的房子,也是有著動人心弦的美。


    桂枝在欣賞美景,心情愉悅。身後的兩個孩子也漸漸放下心防,不再緊張。也有興趣左顧右盼了。


    “爹!”小姑娘冷不丁的看到菜園子裏周明誌的身影,不禁叫了出來。“哥哥,你看,爹在那裏幹活呢!”周瓊拉著周興說。


    周興也看到了,但是他沒出聲,不想打擾小姐思考問題。


    妹妹出聲了,周興迴應道:“是爹在幹活。”又看向桂枝,感覺迷惑,說了句:“老爺也在一起幹?”既像問桂枝又像自言自語。


    他們家以前的主子夫人從來不親自幹活,都是吩咐奴才丫頭去幹。


    桂枝看向他二人:“我們家是種地的,肯定都是要幹農活才行啊!我娘隻生了我們姐妹四個,沒有男孩兒,這才買了你們一家來幫忙幹活,你們兩個怕不怕累啊?”


    周興很高興小姐肯迴應他的話。忙說:“小姐,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你還給我爺爺看病抓藥。小姐,我不怕累,我是男孩子,我有力氣,我聽您的,讓我幹啥我都幹。”


    桂枝笑了,男孩子著急表忠心的樣子挺可愛的。


    小女孩看哥哥和小姐能說上話了,她也是個機靈的。小聲說道:“小姐心腸好!還給我們買布做新衣服新被子,以後就不挨凍了。小姐買的包子好吃!小姐是個大好人!我也聽小姐的話。”


    桂枝看著同為六歲的女孩,難得的說了這麽多,也有些驚訝。隨後便釋然了,經曆過苦難的孩子還是早聰的。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桂枝三言兩語收獲兩個小跟班,也覺得挺有意思。


    “你們都會做什麽事啊?我得看看能幫我幹啥呢?”桂枝看著兩小孩問道。


    周興想了想,“我記得在牙行小姐想找識字的,我學過認識字。嗯,我有力氣,我幫小姐放牛。我還小,我好好學本領,跟著小姐。”


    到底是孩子,不過能記住桂枝曾問過有沒有人識字的事,還看到桂枝放牛要幫忙,說明還是挺細心的。


    “小姐,我還小,我力氣也小。我也好好學,我娘說以後教我繡花,我學會了給小姐做漂亮衣裳穿。”周瓊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菜園子裏人多幹活兒也快,這迴也不用大丫二丫來園子拍土坷垃撒種子澆水了,幾個大男人就幹完了。


    大柱對老爺子說:“爹,明天讓小周早點去老宅那邊幫忙刨地。犁仗和犁耙估計得後天才能做好!您也像我這菜園子一樣,一邊刨一邊種,到時菜也有先出苗後出苗的。”


    桂枝帶兩個孩子放牛迴來時,大柱已經和周明誌他們推著牛車迴老家那邊了。用老爺子的話說,幾個人推車也不累,牛雖然是牲口但也是要休息的。


    屋裏隻有周昌在炕上躺著休息。楊柳在灶台洗新買的碗筷用具。


    桂枝問了一下兩個孩子,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老宅那邊認認門。兩個孩子想去,被楊柳喊住:“小姐,奴燒了熱水,先讓兩個孩子洗澡幹淨了,明天再去吧!您看可以嗎?”


    桂枝知道女人心細,應該是怕李氏看到兩個孩子,嫌棄他們髒。洗幹淨的再出門也好!


    桂枝說:“周嬸兒,等周叔迴來,把院門鎖上,你們自己做飯做菜吃。全都洗個熱水澡再好好休息!”


    想了一下又道:“那布料你看著辦,做被褥也做衣裳,就是要辛苦你了。”


    “謝謝小姐,奴不辛苦!小姐對奴一家有大恩!”楊柳忙擦手要跪。


    “周嬸兒,咱們不興跪拜啊!我這麽點大的小人兒,哪能受這麽大的禮!”桂枝笑著扶了扶楊柳。


    “那我迴去老宅那邊了,這裏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周爺爺啊!晚上警醒著些,注意看他發不發燒。如果發燒就用溫水給他擦擦身子,隻是注意別讓老人家著涼。”


    桂枝又反複叮囑按時熬藥喂藥等等。這才趕著牛慢慢迴家。


    一進院,正碰上周明誌背著半袋糧食,手裏還拎個桶,桶裏裝著酸菜和一碗豬油。


    “小姐迴來了!”周明誌準備把東西放下,給桂枝行禮。


    桂枝笑著擺手:“周叔快迴去吧!周嬸兒還等著米下鍋呢!”


    “小姐,我去把牛拴上!”


    “不用你,我自己做慣了的。你快迴去吧!”桂枝說完牽牛進了牛棚,自顧自的去拴牛,喂水喂鹽給牛吃。


    忙乎完,桂枝正要進屋,驀地想起一事,轉身就去老屋。


    “爺!奶!吃飯了嗎?”桂枝先喊兩個老人。


    “三丫啊!還沒吃飯呢!現在還早著呢!”老爺子正倚著炕櫃抽煙休息。


    “哦!我沒看到二嬸兒和桃枝做飯,我以為你們吃完了呢!”桂枝解釋了一下。


    老太太在炕上坐著招唿桂枝:“三丫啊!挺長時間沒來了,一天天的你還挺能忙乎!”


    “嘿嘿!這不就是時間長了,想奶了嗎?趕緊來看看奶!”桂枝坐炕沿上去拉老太太的手。


    “哎呦喂!我三丫的嘴今天抹了蜜了!這麽甜呢!”老太太高興啊,接著又道:“我們這屋的水井幹了,當初打的井不深。你二叔那屋井打的深,井裏有水,這不,你四嬸她倆都去那屋做飯了。等做好了,我和你爺去那屋吃,免得搬來搬去的麻煩。


    桂枝有點吃驚,以前小也沒注意過這些問題。但是想起網絡上的那些小說,經常提幹旱啊,不下雨的,災情什麽的。不會吧?井都幹了,是不是有災情啊?難道穿越過來還要去逃荒?


    “爺,奶。那井裏沒水是不是幹旱啊!會不會有什麽災難啊?”桂枝有點怕,嘴上就沒了把門兒的。


    “這孩子!怎麽說胡話了?這是看戲看的吧?咱家老屋這井當初打的沒那麽深,有點淺,差不多每年開春都會幹。這不有經驗了,你爹他們幾兄弟蓋房子時候,都專門找人看了,也特意往深了挖。”老太太慢條斯理的和桂枝解釋。


    “你啊!還這麽小的一個人兒,整天操心這操心那的,可不行啊!以後成家了那就是個操心的命!”


    桂枝一聽不是災荒心裏也有了底兒。


    “奶,我就是個操心的命,可咋整啊?奶,你啥時候抓小豬仔啊?”桂枝問道。


    “你瞧瞧!這剛說完不讓操心,就又操上心了!”老太太輕嗔:“你咋知道我要去抓豬仔?今兒剛收到信兒,南崗村薑瘸子家過年時下了十二頭豬羔子。天冷沒注意給凍死兩頭,這不還剩十頭,說可以斷奶了,讓我去抓呢!”


    老太太年年養豬,殺豬時也會和那些有母豬的人家聯係,開春就能抓豬仔迴來養。


    “奶,你啥時候去?準備抓幾頭?”桂枝問道。


    “明後兩天沒時間,你爺說趕緊把菜園子種上。種完園子就去,抓兩頭就行。多了也沒東西喂。”老太太想了一下,又道:“不會是你娘也想養豬,讓你來問的吧?聽你爺說,那邊也有個豬圈還挺大的。”


    “奶,不是我娘讓我問的。我今天看到豬圈想起來的。奶,我等會兒迴去就和我爹娘說。”桂枝說著就想先迴去問問。


    “三丫,那你迴屋問問,要是抓的話,給我個信兒,正好咱兩家一天抓迴來也省事兒。”老太太示意桂枝迴去。


    “奶,你再幫打聽打聽,我家人多了,有人幹活了,想多買個十頭二十頭的豬來養。到時候賣錢也是一個進項。”桂枝說道。


    老太太歎了口氣:“小孩子家家的,想到啥就說啥!誰不知道養豬多了賣錢啊?哪有那麽多糧食喂啊?那養母豬的生了小豬自己全養活不是賺的更多?好了,迴去吧,問問你爹你娘,商量一下抓幾頭,到時候一起去。”


    桂枝沒辦法,小小的人兒說話沒人當迴事兒!


    桂枝告別道:“爺,奶!我先迴屋了!等我爹給我買好吃的我偷偷給你送來!”


    “快拉倒吧!還是你們留著自己吃吧!能長的高些!快迴去吧!”老太太擺手。


    桂枝迴自己家時,家裏已經做好了飯菜,就等她迴來一起吃飯了。


    “爹,娘!我剛剛從奶奶那裏迴來,奶說種完菜園子就去抓豬仔,咱家要抓就一起抓迴來。”


    “她爹,咱也抓,過年可以殺豬有肉吃!”李氏讚同。


    “行!到時我和爹一起去!”大柱也同意。


    “爹娘!抓幾頭?公的母的?”桂枝問。


    “公的母的不管,抓兩頭唄!你奶不也抓兩頭?”李氏想當然的說。


    “爹,娘!咱抓十頭二十頭唄!養的多賺的多啊!”桂枝故意又把和奶奶說的話重複一遍說道。


    “這孩子!想的那麽容易呢!喂啥啊?哪有那麽大地方養?全靠買糧食喂豬,得賠死!”李氏反駁道。


    “三丫啊,這養豬還真不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咱家現在沒有這個條件。養的多了,要蓋圈舍,要買糧食,要采野菜,不是說說就行的!”大柱覺得女兒的想法挺好的,就是不太現實。孩子小可以慢慢講道理。


    “爹,娘!我知道了!奶說那窩豬羔有十頭呢!奶他們抓兩頭,剩下八頭咱們都抓迴來吧!咱家現在人多,小母豬就留著下仔,公豬留一頭,其他的劁了長的大長的快。到時就可以賣錢了。”桂枝覺得八頭太少了。


    “爹娘,盒飯有剩飯剩菜可以用來喂豬。咱們去酒樓也問問剩飯剩菜的泔水,也拿迴來喂豬,這就省下不少糧食了!”桂枝極力爭取多買幾頭小豬。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爹娘同意抓八頭小豬仔。要留種,以後自己家有母豬,也就不愁小豬了。


    李氏和大柱對望一眼,又白了大柱一眼。


    “都是你爹慣的你,想幹啥就幹啥!我不管了,願意抓幾頭抓幾頭,反正有人喂又不用我喂。”李氏覺得養幾頭的話,還是可以接受的。


    馬上野菜也下來了,桂枝說的剩飯剩菜,酒樓的泔水,再少買點粗糧,應該也差不多。


    大柱看李氏沒真的生氣,也笑了道:“孩她娘!咱家這幾個姑娘都是好的呢!都是心心念念幫咱家賺銀子的!不太出格的想法,咱就試試!萬一又有銀子賺又有肉吃,豈不美哉?”


    大柱看了一圈家人,又道:“咱們隻要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日子肯定會過好的!”


    “她爹,我看咱娘之前烀豆子了,我問了一下,說要做醬。這段時間讓我給忘了,咱明兒也烀點豆子,做缸大醬。”李氏想起來要做大醬。


    沒分家以前不用她操心,老太太怎麽安排她怎麽幹,自己當家做主了,反倒覺得事情挺多的,忙忙碌碌的不是忘東就是忘西的。


    “噢!對了,大丫,過兩天記的去挑兩匹布料迴來,要輕薄一點的,天暖和了,都該換換衣服和鞋子了。大熱的天,捂著大棉襖大棉褲的,人家不得笑話死。再說以前的衣服,在家幹活穿沒事,出門穿就太拿不出手了!”


    李氏又想起換季還沒有布料做衣服。


    大丫答應道:“行!娘想要啥色的?”


    李氏迴答:“娘要啥色的,娘又不去哪。你們幾個天天往外跑,喜歡啥色就買啥色。盡量挑那耐髒的,結實的買。天天圍著鍋台轉,要不還是再做幾條圍裙吧,免得弄埋汰新衣服。”


    幾個小姐妹高興啊!又要有新衣服穿了!以前幾年都沒有穿過,這分家後還不到一年,可以再一次穿新衣服了。


    四丫說:“穿紅的!”她的冬裝就是紅的,一穿出門誰都誇她漂亮。


    二丫說:“冬裝已經是紅色了,換個色吧。要不綠色的?”


    大丫說:“黃的也挺好看!三妹你說呢?”


    桂枝也高興,娘也有了變化,舍得花銀子了。


    “大姐,二姐,等咱們去布坊再看看,到時候可以選不同顏色的啊!”桂枝笑嘻嘻的說,又沒規定一定要統一一個顏色。


    “趕緊睡覺吧!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幹活呢!”李氏看大柱早都困了,這幾個孩子反倒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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