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陽詳細詢問了林老爺子後才知道,這麻麻菜被種在了邊邊角角,甚至沒有精心照顧就長得如此旺盛。當時,林東陽就覺得麻麻菜大有發展潛力,但還是因為考慮到諸多問題,才沒有想要大規模種植。畢竟,沒有大的勢力是沒有辦法大規模發展一種產業的。


    然而,當聽到孫縣令想要讓村民參與編草籃的事情時,林東陽有些動心。他想到,如果讓縣令牽頭,那事情就會容易很多。不過,當時在席上無法細談,而且也不知道縣令任期結束後該怎麽辦。畢竟,這種事情從發展到形成規模,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


    林東陽在大院中來迴踱步,陷入沉思。這時,林東明擠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東陽哥,你在想什麽?”林東陽微笑著迴答:“沒什麽大事,隻是在想孫縣令跟我談的事情。”


    林東明望著林東陽,突然問:“東陽哥,你現在想不想讀書?”林東陽有些驚訝,他知道林東明指的是正式參加科舉考試。他迴答道:“東明,這件事我們不是以前說過嗎?讀書太難了,光是背誦四書五經就讓我頭疼。”


    林東明眼中突然泛起淚光,大聲說:“東陽哥,你根本不怕背四書五經,你都能背下來。你明明可以自己讀書,考科舉,為什麽不去呢?你不是常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隻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嗎?”


    林東陽驚訝地看著林東明,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情緒爆發。他連忙安撫道:“東明,東明,你慢慢說,不要著急。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還是有人說你閑話了?你告訴哥哥,我不會放過他。”


    林東明搖搖頭說:“東陽哥,沒有人欺負我,也沒有人說閑話。但我知道,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你自己考科舉,一定能考中。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背不下四書五經。隻是因為我們讀書花錢太多,你必須去掙錢,所以你才不讀書的。”


    說到這裏,林東明的眼淚流了下來。林東陽一看,趕緊給他擦眼淚,安撫道:“東明,你別這樣想。我要是真的能背下四書五經,還能讓你們讀嗎?我肯定自己賺錢自己花。”


    說完,林東陽大聲喊道:“爺爺,爺爺!”這時,林老爺子聽到動靜,連忙從屋內走出,問道:“怎麽了,東陽?”林中陽接著說:“爺爺,是不是有人跟東明說什麽了?你告訴我。”林東陽急忙拽著林東陽的衣角,說:“東陽哥,真的沒人說什麽,你不要生氣。”


    林東陽大怒,說道:“沒人說什麽,你會這樣?我還不知道你!”說完,他看向林老爺子。林老爺子一看林東陽的狀態,便知此事必須得告訴東陽了,於是說道:“東陽,真的沒什麽事。就是前幾天你娘來了,領著你弟弟,說想要你弟弟在縣裏讀書。你不是不同意嗎?然後她就說了幾句酸話,唉,她也不是有意的。”


    林東陽一聽更加生氣,這事得從前兩天說起。有一天,林東陽的母親突然帶著小弟來到林家大院,說是想讓小弟在鎮上李秀才家讀書。不過,林東陽並沒有同意。首先,李秀才已經不招新學生了,他要全心準備舉人考試;再一個是,林東陽已經打算來年在村裏開村學。


    而且弟弟年紀尚小,所以林東陽並沒打算讓弟弟在鎮上讀書。當然,林東陽以前也考教過小弟,覺得他的能力並不突出,想要讀出成果,必須得靠水磨的功夫,一點一點努力。所以,當時林東陽便拒絕了母親的提議,讓母親帶弟弟早點迴去。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事竟給林東明帶來了這麽大的傷害。


    林東明對林東陽而言,就像是眼珠子、心頭肉一般重要。這還要從林墨軒開始讀書時說起。原本,兩人形影不離,是親密無間的好友。然而,林墨軒突然被林逸風留在家中專心讀書,這讓當時的林東陽極為傷心難過,他甚至私下裏偷偷懷疑林墨軒是否被林逸風所害,要不為何再也見不到人影。


    直到有一天,他闖入林墨軒家,發現林墨軒正在書房裏刻苦讀書,這才放下心來。那時,是他的小堂弟林東明陪伴他走出陰霾。小堂弟林東明,哪怕撿到一文錢,都會興高采烈地送給林東陽,讓他開心。他還時常拉著林東陽上山摘果子,每次找到好吃的果子,都會把最好的挑出來送給林東陽。


    可以說,在林東陽心中,林東明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更別提後來上鎮上買房、開鋪子,全都是仰仗林東明的好運。因此,林東陽對林東明極為看重。


    當時,穆春林安排林福清去鎮上碼頭工作時,林東明父親的名額是林東陽硬要來的。大家商定,林福清去鎮上碼頭工作,其他人手由四位爺爺安排,唯獨林東明的父親,是林東陽強硬要求的。林東陽直接表示,如果堂四叔不去,他就親自上鎮上去找穆春林,要再給堂四叔安排別的活兒。這話裏話外,都是在威脅四位爺爺。但四位爺爺知道林東陽膽子大,什麽事都敢做,也怕因此惹惱穆春林,便同意了。


    自從林東陽開始賺錢後,連林老爺子都曾動過念頭,想讓林東陽安心讀書。即便林東陽自己不願讀,也希望在他們這一房中挑選出一個愛讀書的孩子,由林東陽資助。然而,這些提議都被林東陽婉言拒絕了。這反映了林東陽與這些人在思想上的分歧。林東陽深知,與其依賴他人,不如自己擁有實力。同時,他也明白,要獲得這些,自己必須具備相應的能力。


    此外,在這個時代,宗族的力量宛如一條天然的紐帶,能夠輕易地將林東明束縛其中。這與現代截然不同,在現代,即便父母要是對孩子要求過分,孩子也可以不理會父母,依然能過得很好。雖然這可能會受到道德上的譴責,但不會受到法律的懲處。然而,在古代則完全不同,一旦道德敗壞,想要在官場上有所發展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林東陽和林東明之間的感情極為真摯,這是林東陽願意支持林東明的重要原因之一。再者,林東明的天賦能力極強,雖然做不到過目不忘,但對於四書五經等需要背誦的內容,他隻需兩三遍便能全部記住。每當考他時,他總能對答如流,從未出現答不上來的情況。可以說,你提出的問題,全都是他會的;他不會的內容,你根本想不到要問。因此,在各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林東陽才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林東明。


    林東明從小便備受寵愛,在林家村更是從未受過委屈,更別說像現在這樣痛哭流涕。如今,作為最年輕的秀才,連知府和教諭官員都對他刮目相看。若非極度傷心,他又怎會如此難過?


    林東陽越想越氣,恰逢兄弟們也聚攏過來。他索性喊道:“各位兄弟,都搬個凳子過來坐,我有些話要和你們說。”兄弟們麵麵相覷,但還是聽話地搬了凳子,圍坐在他周圍。林逸風也帶著林墨軒和穆澤洋一同坐下。


    林東陽看了看他們,沉默片刻。待大家都坐定後,他站起身,大聲說道:“兄弟們,咱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剛開始到鎮上幹活,再到郡城,是不是有人瞧不起你們?你們自己心裏也會發虛、自卑吧?”


    兄弟們聽了,紛紛點頭。其中一個兄弟說道:“是啊,那時候咱們穿得土裏土氣,破破爛爛的。剛到鎮上,有些人都會斜著眼睛瞧咱們。到了南郡城也一樣,咱們穿的沒人家好,有些人當然會捂著鼻子看咱們。”


    其他兄弟也議論紛紛,大聲附和。林東陽繼續說道:“這不怨別人。別人看不起咱們,沒什麽不對,現在迴想起來,不說外人,就說林二叔。那個時候,林二叔在村裏,咱們林家村的人有幾個人看得起他呢?是不是也有人斜著眼睛看他,瞧不起他?”


    其他兄弟聞言,尤其是林家村的堂兄弟們,都默不作聲。林東陽接著說:“被人瞧不起是正常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己要瞧得起自己。所以我總讓你們學東西,剛開始叫你們來鎮上,甚至不給你們工錢,讓你們幹活,就是為了讓你們見見世麵。隻有見過世麵,才不怯場。那你們現在上郡城,就算別人瞧不起你,你心裏還會自卑怯懦嗎?”


    其中一個堂兄弟大聲說道:“不會!別看他們穿得比我好,但我知道我現在身上穿的東西、我所得到的東西,全是我自己掙來的。而且我還年輕,以後我怎麽就不能像他們一樣穿得好,在府城裏住?到時候就輪到我瞧不起他們了!”


    林東陽接口道:“對!就要有這個勁頭,我們才會成功,才能搬到鎮上、郡城去住,才能有更好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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