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將軍府,主院。


    “夫君此話當真?”


    紀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沈征勝今日下朝歸家後,忽然神神秘秘拉著紀宛入了內室。


    紀宛以為自家夫君突然興起要膩乎一番,正要以“孩子都倆了”拒絕,沒想到沈征勝卻語出驚人。


    榮親王爺竟然來問,他們是否中意安陽伯府的江潯。


    “我怎敢欺瞞夫人,榮親王爺還隱晦一提,說這是——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沈征勝低聲說道。


    紀宛聽到這裏,頓時迴過味來了。


    這不就是賞花宴那日種下的果嗎?


    提及沈嘉歲的終身大事,紀宛當下便正了色,“夫君,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皇孫與瑞王殿下之間怕是......”


    “歲歲若當真擇了江潯,咱們沈家即便想要置身事外,隻怕旁人都要將咱們歸到皇孫那邊了。”


    “再者,這事還得看歲歲的意思。”


    沈征勝心中同樣是這個考量,在他眼中,江潯並非歲歲的良配,但是......


    “夫人你可能不知,就這般巧的,歲歲前幾日還吩咐底下人去查安陽伯夫人的消息。”


    紀宛聞言不由一臉震驚,“夫君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歲歲......有意?”


    說到此處,紀宛自己也不免在心裏犯嘀咕。


    賞花宴那日她也見過江潯了,確實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尤其還是他將歲歲救下並幫助掩蓋身份的。


    難道,歲歲就此對江潯傾了心?


    “夫君,要不......我去問問歲歲!”


    紀宛也是風風火火的性子,當下就往外走。


    沈征勝見狀急忙一把將紀宛拉住,溫聲道:


    “夫人莫急,前頭剛有與陸家退親一事,雖然歲歲說,因了夢境之故,她對陸雲錚再無感情,但到底傷了神。”


    “歲歲此番不是讓人打聽了安陽伯夫人的消息嗎?我們索性瞧瞧歲歲到底要做什麽,若歲歲當真有意......”


    說到此處,沈征勝臉上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堅定了起來,“若歲歲當真有意,苦了什麽也不能苦了孩子,咱們索性就成全了歲歲。”


    紀宛聞言心頭一軟,也點頭應下了。


    “還是夫君想的周到,就聽夫君的,咱們一切以歲歲的心思為先。”


    這廂沈嘉歲根本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經鬧了個大烏龍,隻想著十五那日也去大昭寺瞧瞧,或許能尋到巫蠱案的蛛絲馬跡,將這場災厄掐死在搖籃裏。


    ......


    就這般過了兩日,沈嘉歲突然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書信,是陸府的周姨娘遣人送來的。


    上次的合作十分愉快,沈嘉歲還記著周姨娘的好呢,這次知她又送了信來,不免心生期待。


    “白芨,送信的人沒走吧?”


    白芨急忙迴道:“小姐,還在呢,是個小廝,就在偏門外等著,是那頭吩咐了他,要得了迴信才能離開。”


    沈嘉歲登時心中有數了。


    看來不隻是她,周姨娘也認為,她們之間可以締久盟之誼,故而連遞信的門路都給安排好了。


    沈嘉歲立刻接過信拆開,入目是極娟秀的字跡。


    原來上一次陸夫人自陸雲錚的別院歸府後,便格外消沉萎靡。


    不僅好幾日不曾找周姨娘的茬,更是躲在主院足不出戶,可見是真的被陸雲錚傷到了。


    許是身邊人一再開導勸慰,又馬上到十五了,陸夫人便決定去大昭寺上香,順便散散心。


    周姨娘在信中提到,陸雲錚極有可能會在那日去大昭寺尋陸夫人。


    因為他當初離府時走得匆忙,並未帶錢財,如今又賃了院落在外,還養著個顧惜枝,柴米油鹽、衣帛胭脂哪一樣不要銀錢?


    周姨娘自己是苦日子過過來的,直到遇見了陸將軍,才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故而很快就考慮到了這一層。


    沈嘉歲將信放下後,不由在心中感歎道: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她十五那日正好要去大昭寺一趟。


    這般看來,她不可避免要和陸雲錚遇上了?


    想到此處,沈嘉歲眸中悄然閃過一抹精光。


    白芨揣著沈嘉歲的迴信出去了,她想不通自家小姐為何如此看重陸府的周姨娘。


    若說小姐和周姨娘的交集,也就之前去陸府時見過幾次吧?


    白芨想不通,也就不去鑽牛角尖了,反正聽小姐的準沒錯!


    ......


    很快,日子來到了十月十五。


    天朗氣清,宜出行。


    沈嘉歲一早來到主院給紀宛請安,順便提了自己今日要去大昭寺的打算。


    紀宛聞言眸光一閃,上下打量了沈嘉歲一番,便笑著說道:


    “既是出去玩,便要好生打扮打扮,哪能這般束個發就了事的?”


    “上次新裁的秋裳不是還有三套不曾穿嗎?娘給你選一套,再挽個發髻,一定好看!”


    沈嘉歲聞言稍顯疑惑地偏了偏頭,去寺廟穿錦衣華服做什麽?


    紀宛根本不容沈嘉歲拒絕,拉著她就進了內室,又吩咐白芨將那三套秋裳取來。


    沈嘉歲見自家娘親忙前忙後的,想了想,到底將拒絕的話吞了迴去。


    猶記前世去探監時,娘已憔悴了許多,見到她便笑,笑得睫上盈淚。


    “歲歲,娘再給你梳梳發吧?”


    彼時因著她早已嫁作人婦,便梳著婦人頭,聞言含淚將發髻散開。


    獄中不得私藏物什,哪有什麽梳子,紀宛便將手在襟上蹭了又蹭,直蹭得手心手背紅通通的,這才笑著說道:


    “來,娘的手不髒了,給歲歲梳頭。”


    沈嘉歲到現在都記得,娘的手指劃過她發間的感覺......


    紀宛見沈嘉歲乖乖任她擺弄,不免有些心虛。


    這幾日她專門遣人去打探過安陽伯府,知道那一家子似乎不太妥當,心中便有些不喜了。


    好在江潯是個出息的,將來成了家,直接出府單過也不是難事。


    到時她和夫君就給他們小兩口買個大宅子,就買在定國將軍府附近,歲歲迴家也方便。


    紀宛已經考慮得這般遠了,又想到今日沈嘉歲是去見未來婆母的,就算那婆母不靠譜,歲歲卻不能輸陣,必定要美美梳妝一番才行。


    母女倆你想你的,我想我的,一個賣力,一個配合,還真就收拾妥了。


    沈嘉歲看著鏡中的自己:“......”


    “娘,會不會太......”


    “不會不會,去吧,玩得開心些。”


    紀宛笑得一臉明媚,催著沈嘉歲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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