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又到了一天中最難捱的時候了,於晏忍不住自嘲的笑笑,果然,自己才是最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人。


    “晏晏,該吃飯了,快下來到客廳裏坐著吧,大家都在等你呢!”門外傳來了繼母林月發嗲的聲音。


    真是令人作嘔的聲音,於晏煩躁的想道。


    但自己還是太小了啊,才八歲的兒童,即使想要脫離這個家,也絕無可能。


    算了,再忍忍吧,於晏十分不爽的翻身下了床,起身下樓。


    樓下於老爺子端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的表情,不像是要吃飯,倒像是在談判桌。


    於父於海斌正一臉無所事是的表情坐在一旁玩手機,倒是林月正一臉諂笑的陪坐在於老爺子一旁,希望能得到老爺子的青眼。


    可惜老爺子根本不搭理她,林月臉皮厚,倒也不尷尬,仍一臉關切的問候著老爺子。


    直到於晏同父異母的弟弟於舒在仆人的陪同下,從二樓狂奔而下,“慢點,慢點,小祖宗喂,別摔著了。”


    於老爺子一見於舒下樓,立馬一臉緊張的走過去接住撲過來的小團子。


    “爺爺,爺爺,舒舒好想你呀,你有沒有想舒舒?”才五歲的於舒長得和糯米團子一樣白皙可愛,從他精致的眉眼可以看出來,的確是於海斌親生的,父子一樣的好相貌。


    “哈哈,舒舒想爺爺啦,爺爺也想舒舒了,今天在學校有沒有很聽話?”


    於老爺子拉著於舒坐在了自己的身旁,這是一家之主的位子,以前是老太太坐的,老太太去世後,很久沒人坐過了,今天老爺子一高興,就把於舒放在了這裏,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


    林月眼裏一閃而過的得色沒有被老爺子發現,但沒逃過於晏的眼。


    在弟弟於舒剛出生的時候,他也以為林月是真心對他的,他的媽媽在生了他不久,就得了抑鬱症自殺了。他從未感受過母愛,直到在林月身上,他才知道了什麽是母愛。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那是他五歲的時候,有天夜裏他渴了,起身下樓喝水,在客廳的時候,聽見傭人房裏傳來說話聲:“今天那個小崽子怎麽樣?有沒有玩遊戲看電視?有沒有打架?”


    “迴太太,他今天看了兩個小時的血腥動漫,和同學打了一架。”屋裏傳來一個老實細弱的聲音,是專門伺候於晏的傭人張媽。張媽是跟著於晏的母親一起過來的於家。


    沒想到人走茶涼,已經為林月所用了。


    從那以後,於晏深刻地認識到,林月不僅不是他的好繼母,還是想要害他的人,他已看穿了她的真麵目,可惜,愚蠢的敵人還在為自己的傑作沾沾自喜。


    但不得不說,林月確實偽裝的很好,至少她騙過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覺得林月是一個好繼母,老好人。如果不是他無意中發現了真相,恐怕時至今日他也還被蒙在鼓裏。


    “既然都到了,那就開飯吧。”於老爺子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大孫子,再看了眼乖巧懂事的小孫子,淡淡的開口道。


    林月趕忙吩咐傭人去端上飯菜,自己也去端了湯,號稱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於晏沉默的吃完一頓晚飯,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過,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一樣。


    見於晏吃完就走,於老爺子十分生氣,明明小的時候還是活潑可愛的,現在長大了反而變得死氣沉沉,活像家裏有人虐待了他一樣。


    真是晦氣,和他那個短命鬼的媽一樣晦氣。


    於晏吃完便迴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


    腦中卻自動迴想起下午看過的血腥暴力的動漫,一股嗜血的衝動在他胸腔裏橫衝直撞,燒的他血液沸騰,可惜,他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隻能慢慢的壓下這股衝動。


    *


    隨著一天天長大,於晏漸漸發現自己的力量很大,他每天都要和同學打上幾架,除了第一次打架,沒有經驗輸了,此後打架再也沒有輸過。


    漸漸地,才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可以單挑一群社會上的混混了,他的力量出奇的大,即使體格看起來比他健壯幾倍的的也不是他的對手。


    課外,他還報了散打和跆拳道,林月知道此事很是開心,他越暴力越好,打死人那就更好了,坐了牢那就永遠的失去了繼承權。


    因為此事,林月表麵上對他越發好了,零花錢是大把大把的給。


    *


    德興一中是西川市有名的私立學校,也是全市最好的學校,學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言笑就是高中部一年級的學生,她今年已經十五歲多了,但她長得嬌嬌小小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有先天性心髒病,跑不得跳不得,直到去年底才徹底治好。長年累月不見陽光不運動,她也就比常人矮一些,白一些。


    但她的成績還是很不錯的,由於不用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她比別人多出了許多時間來學習,現在在這個學霸雲集的學校,她也是榜上有名。


    “笑笑,待會體育課,咱們一起去打羽毛球吧?”好朋友宋倩倩拉著言笑的手臂,笑著開口。


    宋倩倩好羨慕她的好朋友笑笑,人長得美,家世好,還是個學霸,簡直是沒有天理。宋倩倩每次看到言笑,都要忍不住感慨一下,但感慨完還是要拉著言笑愉快的玩耍。


    用她的話來說:“自己是個顏狗,這麽美的美人不做朋友簡直沒天理!何況還是個學霸,近朱者赤,天長日久的相處,她也能沾沾學霸的光,變成小學霸!”對此言笑很是無語,明明倩倩自己人長得好看學習也很好,常年霸占他們班前五名,還總是喜歡吹她的彩虹屁。


    言笑挽著宋倩倩的胳膊,笑意盈盈的迴了一句“好”,惹得宋倩倩又撲到她身上要親香親香大美人。兩人打打鬧鬧的往操場上去,招來無數男女同學或充滿愛意或羨慕嫉妒的眼光。


    言笑對此習以為常,上輩子她也是這麽引人矚目,但不同的是她會害羞,會不安,會怕不合群。


    從小父母為了她的病到處求醫問藥,時日久了便疏忽了對她的照顧,所以她慢慢的變得有些敏感自卑,而男同學無止境的騷擾,女同學刻薄的話語,以及後來的欺辱,都對她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最終在病治好以前,她便割腕自殺了。


    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看見父母痛哭不止的樣子,她無比的後悔,這麽愛她的父母,為她付出一切的父母,她怎麽能舍得用這種殘忍的方式離開他們?


    所以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自己溫暖的被窩時,她隻想放聲大哭,但怕父母擔心,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等她發現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心悸、唿吸困難、咳血時,她難得懵了。直到她的媽媽發現了她的異常,才哭笑不得的告訴她,早在半年以前,她的心髒病便治好了。


    怎麽可能?明明上輩子她在十八歲自殺的時候,她的病還沒治好的。看來重活一世,一切苦厄都過去了。


    最終言笑還是窩在媽媽的懷裏,好好的哭了一場,惹得言母也跟著掉了不少眼淚。


    上課的鈴聲打斷了言笑的思緒,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站在了隊列的最前方,唉,希望自己可以再長高點,上輩子活了十八歲她的身高也沒超過一米六,這是她不可言說的痛。


    體育老師帶著同學做了一番熱身運動後,便宣布解散。同學們歡唿一聲,各自跑向一邊,選自己喜愛的活動玩去了。


    言笑和宋倩倩打了會羽毛球便累了,常年不運動,活動一會兒就累的不行。


    “倩倩,我不行了,我去樹蔭下坐會兒,你待會打完了來找我。”宋倩倩興致正濃,聞言點點頭應了一聲,便繼續玩去了。


    言笑卷起白色的襯衫袖子,露出了一截瑩白細膩的胳膊,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便向樹蔭下走去。


    學校種了很多梔子花樹,五月的天,正是花開的季節,風一吹,一股花香撲麵而來。言笑很喜歡這股香味,所以經常來這裏。


    坐在樹蔭下,沒有太陽的暴曬,微風徐徐,聞著陣陣的花香,言笑漸漸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夢裏,她又迴到了死前那一刻,絕望、窒息的感覺紛至遝來,即使在睡夢中,也忍不住淚濕了雙眼,言笑不安的動了動,像是隨時要驚醒過來。


    剛準備翻牆而過的於晏,默默的收迴了院牆上的手,哭的太醜了,不想看。於是坐在牆根底下,等了好一會,見沒人了他才翻牆而過。


    其實言笑並沒有走遠,剛剛自己半夢半醒間,仿佛聽見了什麽動靜,她便想看看,到底是誰,居然敢逃課。


    果然,原來是傳聞中那個自私、冷漠、暴戾、血腥、殺人如麻的於晏。


    於晏在德興一中很‘有名’,他的‘有名’並不是褒義詞,大家都叫他‘怪物’,沒人敢接近他。


    才十六歲的少年,儼然已經成為了校中一霸。據說有人看見他在夜晚露出了獠牙,正在吸食人血,也有人說看見他在大街上殺人如麻,殺人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


    這些傳聞是真是假不好說,但於晏暴戾倒是真的,以前有位男老師不知怎麽惹到了他,被他揍的下不了地,可惜家裏背景深厚,他沒事,那個老師倒是被解雇了。


    據說校董是他的母親,爺爺是商政界的權威人物。無數家長投訴無門,但為了學校的高升學率,也隻能咬牙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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