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並未傳來古佛重登佛位的消息。


    這便證明自在和尚還未融合兩世道果,很可能是還未放下心中執念。


    “你就那麽自信穩贏我?”


    夏宸禹目光深沉,他也沒有把握,隻是不甘心。


    憑什麽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不如她?就連父皇也對眼前少女稱讚有加。


    他,到底差在了哪裏?


    林不凡收迴目光,換了一本書,頭也不抬的道。


    “迴去吧,除開生死之外的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除非……你想與我賭命?”


    夏宸禹目光一震,猶豫半天,最終還是一臉鐵青的離去。


    “瘋子!”


    青山書院的學子看著那位名滿天下的太子殿下怒氣衝衝的來,又臉色鐵青的離去,頓時對林不凡肅然起敬。


    書院院長不知何時來了,直到林不凡換書之時才察覺。


    “在書院十年,你有何收獲?”


    遠處傳來朗朗讀書聲,伴隨著似有若無的嫋嫋鍾聲,更遠處飛鳥啼鳴……


    林不凡的心突然亂了,萬物皆清晰呈現在眼前,唯獨手中的書……


    沒有顏色!


    “看來你還沒有答案,那麽,十年後我再來。”


    院長走後,林不凡放下書,走出庭院。


    這一日起,她不再讀書,卻日日去學堂。


    見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見過月落星沉的昏暗,自然也看見了千百學子讀書的眾生百態。


    如此又過了十年,還是同樣的問題。


    依舊沒答上來。


    書院院長臉上看不出喜惡,隻是背影即將消失在林不凡視線中時,傳來一句話。


    “從明日起,你跟著我讀書。”


    林不凡大喜,雖院長從未出過手,但他很強,渡劫修士無疑。


    能在這儒道衰敗的北離界,修文道登頂,堪稱當世大儒。


    院長住處坐落在桃林深處,一年四季皆落英繽紛,花香陣陣。


    她未靠近時,讀書聲聲飄渺難尋出處,好似遠在天邊。


    但真正行走在桃林中時,讀書聲卻變得清晰無比,如沐春風。


    走著走著,林不凡的表情由一開始的平淡漸漸變為震驚,複雜,而後茫然。


    因為院長所讀之書,她全部都讀過,而且不止一次。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


    天地間好似有一股浩然之氣不斷的迴蕩,衝刷著林不凡的身軀。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院長在桃花林中手持書卷,朗聲道: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得之可安己,安人,安天下。”


    話音落下,隻見滿山遍野的桃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依次盛開,謝了又開,開了又謝。


    如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好似在瞬間過了無數春秋,刹那即永恆。


    林不凡目光一點點變得清明,她看到了青山書院的過往。


    數萬年前,此處曾出過一名儒道大聖,口誅筆伐,一口浩然之氣,化作漫天劍雨,斬殺數萬妖獸。


    文字能殺人,書中大道萬千,自然也能殺人。


    修性而得正氣,讀書不絕,方得浩氣長存。


    浩然之氣可以是正直,是至善,是溫良恭儉謙讓,是仁義禮智信,也可以是一切符合道義之事。


    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


    儒者,人道之教化也!


    聖人不是聖母,不是無底線行好事,那是佛門舍身成佛的思想。


    浩然之氣,是在教導天下修士所行之事要對得起良心。


    如果不能行善,至少不要做惡。


    一朵桃花落在林不凡的青絲上,她身上突然多了一股特別的氣息。


    越來越多的桃花落下,不知何時竟起了風。


    一點浩然氣,清風自徐來!


    在院長道音的影響下,林不凡直接陷入頓悟,從前所看的千萬本書籍化為儒道真言,在體內自行運轉。


    書院中磅礴且雜亂無章的浩然之氣受到牽引,向著桃林中的少女匯聚而去。


    一朵金蓮出現在林不凡腳下,將其襯托的如同神女一般,聖光嫋嫋。


    浩然長河,於桃林不斷向外蔓延。


    隨著時間流,一股磅礴精純的儒道氣息,向著四周擴散開來,很快被其他夫子和學子察覺。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時,朵朵青蓮盛開,引來萬丈霞光,就連那沉寂多年的聖人雕像也散發出淡淡金光。


    青山書院的異象很快被帝城其他勢力注意到。


    一些修士感受到那股浩然氣,鬱結於心的陰暗情緒頓時消散,竟生出愧疚之意。


    “青山書院竟又走出了一位當世大儒嗎?”


    “我觀這浩然之氣,籠罩整個帝城,範圍足有三千裏,可能是那書院院長成就儒聖之位。”


    “浩然正氣,可斬妖,除魔,克敵,對世間萬法,都有克製之效,看來書院又出了一位絕世強者啊!”


    ……


    有人感歎,也有人嫉妒。


    但卻無人敢踏進青山書院。


    雖然那裏麵隻有一群讀書人。


    但讀書人可不是戲文中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一個個厲害得很。


    就當眾人以為弄出異象的那位會凝聚文膽,化身儒道至聖時,虛空中的浩然長河卻發生了變化。


    越來越多的劍氣湧入,隻轉瞬間,那純正的浩然正氣便成為了浩然劍意。


    兩者雖隻有一字之差,但在大道修行上卻天差地別。


    “青山書院那群酸腐的讀書人什麽時候改修劍了?”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儒道和劍道同為三千大道之一,隻是表現形式和修煉方式不同罷了。


    但追溯其本質,與兩者並無太大差異,何況有文字劍意珠玉在前。


    林不凡很輕鬆便將浩然正氣轉化為浩然劍意。


    如此,第八種劍意便出現了。


    桃林深處傳來一聲歎息,再次睜眼時,她發現自己已在桃林之外。


    “多謝前輩指點,儒道高深,我讓您失望了。”


    院長或許是想將她往儒門引導,才會刻意在桃林傳道。


    可最後一刻,林不凡選擇將純正的浩然之氣化為劍意,便和儒門背道而馳了。


    雖有些愧疚,但她卻不後悔。


    “走吧,書院於你來說,再無半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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