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潯劍見勸說不動,輕歎一口氣,快速跟上。


    洞穴深處,黑暗彌漫,陣陣陰風唿嘯而過。


    石壁上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猩紅豎眼。


    明明隻是壁畫,但林不凡卻感覺被數道目光窺探,仿佛還會眨動。


    她突然扭頭,發現畫還是畫。


    “錯覺嗎?”


    “這些眼睛有些怪異,我總感覺有人在暗處窺探,有些不安。”


    葉潯劍停下腳步,實際上他也有這種感覺。


    “此處定然和天魔聖宗有關,誰也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邪惡之物。”


    “這些眼睛……倒也好辦。”


    無名劍出鞘,猛然斬向石壁,山搖地動後,無數石塊落下,猩紅豎眼全部被摧毀。


    洞穴很堅固,葉潯劍的大成劍意也隻是摧毀了一小段路程。


    “師兄不要離我太遠,此處不簡單。”


    林不凡早就已經將忠叔送給自己的保命底牌捏在手裏,關鍵時刻,可以護住兩人性命。


    葉潯劍有些詫異,隨即反應過來。


    林師妹的視力本就未恢複,如今深入黑暗,應該是有幾分害怕吧?


    一根紅繩悄無聲息的纏上林不凡的手腕,她有些不解。


    “此繩可將你我二人連在一起,相距不超過一米,若是遇到危急情況,揮手便能斬斷。”葉潯劍解釋。


    “好。”


    落石之後,地麵更加崎嶇不平,布滿尖銳的碎石和深不見底的裂縫,仿佛稍有不慎就會跌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和令人作嘔的氣息,隱約可聽見陰森咆哮聲和含糊不清的囈語。


    魔窟內彌漫著濃厚的霧氣,讓人氣血翻湧。


    一些破碎的白骨淩亂的散落在地上,分不清是人還是獸。


    林不凡心一沉,若是趙天逸也隻剩白骨,難不成將這些全部帶走?


    “不用擔心,進入四極秘境之前,璃月便將她的精血交給我,防的就是這種情況。”


    葉潯劍拿出一個玉瓶,雙手結印施法,以此來確定天逸的具體位置。


    修行界確實有種秘法可以憑借血脈追蹤修士行蹤的手段。


    趙天逸當年隕落的太匆忙,肯定沒有留下精血。


    璃月乃是他親生女兒,用她的精血自然也可以,無非耗費的時間長點。


    “這些白骨都不是師傅的,他還在更深處。”


    葉潯劍眼神明滅不定,他對那位素未謀麵的師傅並無感情,但卻陰差陽錯被當成他的傳人。


    兩人不斷前行,滾滾魔氣中夾雜著幾縷飄忽不定的劍意。


    “是太玄劍意。”


    太玄門近三千年,唯有趙天逸一人將太玄劍意修煉至大成。


    “若是不隕落,恐怕峰主真能帶太玄門走出大乾王朝。”


    就連林不凡也感覺可惜,等將劍意修至大成,給他時間,很可能凝結劍心,成為絕世大劍修。


    而趙天逸本身天賦不錯,若不出意外,突破煉虛之上的境界幾乎板上釘釘。


    可他隕落的太早了,正值壯年,還沒來得及成長。


    “石壁上有字,這字跡我在師娘的藏書上曾見過,是師傅的。”


    葉潯劍揮手,一道光芒照亮幽深黑暗的魔窟。


    百年過去,趙天逸留在石壁之上的刻痕已經淡了許多,上麵留存的劍意也幾近消散。


    “晚凝吾妻,見字如麵。”


    “當你見到這些字時,我應該已經隕落。”


    “很遺憾,此生不能與你共白頭,我……失約了。”


    “對不起,來世……若有開始的話,必定補償。”


    趙天逸不知道自己死在此處太玄門會不會尋來,但他確定,葉晚凝一定會來。


    這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之情和結成道侶後的心意相通。


    刻字斷斷續續的,有些字重,有些字輕。


    葉潯劍和林不凡猜測,恐怕此時趙天逸狀態已經很不好了,他知道自己走不出魔窟。


    這些話是留給師娘葉晚凝的,他確定,無論跨越多長時間,她一定會來。


    事實也如他所料一樣,葉晚凝改修劍道,百年間每天都在為進入此處做準備。


    林不凡拿出留影石記錄下來,她有點後悔,早知如此,該帶葉晚凝進來的。


    “我六歲開始修行,這一生無愧宗門和天下人,幸運的是遇到了你,不幸的是恰逢天魔聖宗作亂。”


    “先前遇到的黑袍人是天魔聖宗的魔修,此處封印著魘瞳魔主的一縷殘魂。”


    “我本不欲多管閑事,可魘瞳魔主若脫困,必想盡一切辦法恢複肉身和修為。”


    “到時第一個遭殃的是大乾王朝億萬百姓和修士。”


    “原諒我,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吾妻謹記,太玄劍隻能延緩封印百年。”


    “若你來此,不要試圖解決魘瞳魔主,逃,把真相公之於眾,上報巡察使。”


    趙天逸知道,哪怕隻是魘瞳魔主的殘魂,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三大魔主未被封印前,都是渡劫圓滿的老怪物,是站在北離界修行巔峰的人。


    看完所有遺言,兩人心頭沉重,像被巨石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


    既有對趙天逸的敬佩與惋惜,也有對魘瞳魔主未知的恐懼。


    “師傅他不是高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爭搶機緣的目光短淺之輩,百年來竟無人知曉他的付出。”


    葉潯劍此刻才真正認可趙天逸,若他沒有隕落,想必是個合格的師傅。


    “峰主深明大義,即使知曉外界對其的流言蜚語,想必也隻會嗤之以鼻。”


    林不凡對趙天逸的做法不置可否。


    但若讓她選擇,大概會逃命吧,不會以身鎮魔。


    但她對趙天逸是感激的,他救了很多人,包括自己。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師兄,我們繼續前行吧!”


    洞穴深處有什麽?


    是魘瞳魔的殘魂,趙天逸的屍體,和被他當做陣眼的太玄劍。


    葉潯劍對上林不凡那堅定的側臉欲言又止,握緊的手漸漸鬆開。


    “好,我們一起帶師傅迴宗。”


    有些事可為,卻沒為,會化作心魔,糾纏一生。


    哪怕修道之人也難事事圓滿,趙天逸沒有遺憾嗎?


    他隕落前甚至不知道璃月的存在,默默在此處死亡,被那些曾經踩在腳下的人恥笑百年,無人能為他正名。


    魔窟深處確有危險,林不凡也沒把握解決魘瞳魔主。


    她追求的僅僅是無愧於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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