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不要再妄造殺戮了。”


    饅頭望著遍地的屍體,滿臉悲傷的說道。


    對於饅頭的說法,血修羅易馬不以為然,指著地上的鬼眾屍體,厲聲問道,“這些鬼物,比魔族和妖族還要不如,不僅滿手是鮮血和罪惡,連靈魂都早已出賣給地獄。如果今日放過了他們,不知道他們還會造成多少殺戮。對他們心存慈悲,便是對天下眾生的殘酷。”


    易馬所言,便是他一直信奉的“以屠刀渡己、渡人、渡世”。


    隻要能斬盡滾滾紅塵中所有罪惡之徒,他一人手握屠刀,墜入地獄,也毫不怨悔。


    “師兄,是你不明白師傅。屠刀斬不盡世間的罪惡,唯有佛法慈悲,能夠度化人心,苦海作舟。”饅頭自從跟在木魚大師身邊修行,除了金身羅漢神功精進神速外,佛理佛性也領悟極快。


    尤其是饅頭天生的純淨之心,在接觸佛理佛性後,逐漸有了演變為佛陀之心的趨勢。


    女道童進寶每次看著饅頭的本心時,都會感覺到佛光映照,溫柔暖人。


    這也是為什麽木魚大師會收饅頭為徒的原因。


    “苦海無涯,放下屠刀,迴頭是岸嗎?小師弟,不要說你來說這句話,就是師傅親自說了,我也不會認同。”


    易馬說著,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眼瞳中隨之浮現出一個血色印記,他整個人的氣息開始變得暴躁,鮮紅色的血河緩緩在他四周浮現,濃鬱而血腥的殺氣在古廟中彌漫開來,“小師弟,我現在就要殺了你的兩位朋友,你要怎麽阻止呢?你要怎麽證明你的道路才是正確的呢?”


    饅頭這時也感覺到,之前他一直信奉的“對眾生慈悲”好像並無法解決眼前的困局。


    如果要拯救,就必須以更強的武力進行鎮壓,還是走上了以暴製暴的道路。


    而且,所謂眾生,自然也包括了心有惡佛、陷入殺戮的易馬。


    一時間,饅頭也陷入了疑惑之中,他現在還找不到走出困局的道路。


    不過,饅頭還是勸說道,“師兄,你不能一錯再錯了。放過別人,便是放過你自己。如果你能放下手中屠刀,師傅一定會原諒你的。”


    “小師弟,你錯了。即便我放下了手中的屠刀,可是我就是佛陀手中的屠刀,為了淨化世間的罪惡,他們也不會放下手中的屠刀。”


    說著,懸浮在半空的血河分為兩條,分別流向秦峰和慕容雪。


    血河的奔流速度並不快,卻夾帶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感受到來自血河的滔天殺意,秦峰和慕容雪早已做好準備,體內靈力翻騰如江河,奔流不息。


    生死時刻,劍意道也從黑暗之書中出來,附身於太歲之上,隻見太歲上黑色、金色和青色三道劍意演化的遊龍盤繞在太歲的劍身上。


    加上秦峰體內九曜星體從靈力旋液中緩緩升起,一道道星芒在星軌中流淌,將九大靈穴映照的星光燦燦,宛若星河的一部分。


    奔湧的靈力不斷灌注進太歲,釋放出的濃鬱劍氣頓時衝天而起。


    一劍斬出,三色劍氣迎著半空的血河飛斬而去。


    血河遇到三色劍氣,立刻化整為零,分為兩半,從左右兩側繼續向秦峰夾擊而來。


    秦峰早就料到如此,隻聽轟的一聲,秦峰心神牽引的三色劍氣瞬間炸裂,黑、金和青三色化作一個巨大的劍氣圓盤,將血河死死抵擋住。


    雖然擋住了血河的來勢,但是兩股力量相交的瞬間,秦峰立時一口鮮血噴在太歲的劍身上,血液中閃著暗金色光芒。


    隻是一瞬的交鋒,秦峰便被血河的威力震傷。


    秦峰這時才知道,錯判了易馬的實力,原本以為易馬隻是大靈王境的實力。


    現在看來,易馬的實力應該不弱於靈宗境。


    唯一的好消息是,易馬好像並沒有施展全力,不然剛剛的交鋒,秦峰肯定已經被震的暈死過去,甚至可能是當場去世。


    麵對如此大敵,秦峰心知根本無法正麵對抗,隻能尋找機會,先離開這裏再說。


    感受著鋪天蓋地般的威壓,秦峰感覺整片天空都要向自己壓了下來,這種如同麵對死亡的壓迫感,進一步催化了暗金血脈的覺醒。


    勁力火龍的龍背上,一條條暗金色的魔紋逐漸相連,不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勾勒出一朵巨大的幽冥深處的彼岸花。


    彼岸花剛一成型,整條火龍的一半龍身燃起了暗金色的火焰,如同來自幽冥彼岸的亡靈之焰。


    這時,一個暗金色印記在秦峰的眼瞳中一閃而逝。


    沾染暗金血液的太歲也開始燃燒起來,暗金色的火焰纏繞在劍身上,仿佛來自幽冥火焰的指引。


    感覺到江河奔湧般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從身體各處湧出,秦峰雙腿用力一蹬,整個身體化作一道殘影,向著苦苦用臻冰支撐的慕容雪飛奔而去。


    黑金青三色劍意竟然和暗金火焰和諧的融為一體,秦峰一劍斬在襲向慕容雪的那條血河之上,接觸到幽冥之焰的血河立刻沸騰起來。


    沸騰的血河噴射出大量血雨,向四周不停濺射,見秦峰來不及防守,慕容雪立刻揮劍斬出一道冰牆阻擋血雨,並轉身飛撲向秦峰,將他帶離了血雨濺射的中央地帶。


    即便慕容雪的反應已經非常及時,但是秦峰的右手背還是被一滴血雨沾到。


    血雨剛剛接觸到秦峰的手背,便化作了一個血色印記。


    下個瞬間,血色印記已經消失不見。


    “你怎麽樣?”慕容雪急切的問道。


    秦峰感覺到右手背有火辣辣的灼傷痛感,但是當他查看時,卻沒有任何傷痕,便不再在意,笑著對著慕容雪說道,“我沒事。另外,你這個樣子,可不利於我們進行防守啊。”


    慕容雪這時才注意到,她整個人正壓在秦峰的身上,立刻臉紅慌張的翻滾到一旁。


    爬起後,慕容雪背對著秦峰,不讓秦峰看到她害羞的臉色。


    雖然秦峰很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那一瞬間,但是血河並未被擊退,這次兩條血河合而為一,以更大的聲勢襲來,易馬已經完全被惹怒,要出全力了。


    麵對如此危局,秦峰死死的盯著正積聚攻勢的血河,小聲說道,“一旦有機會,你就先逃。”


    聽到秦峰的話,慕容雪心頭一震,她突然迴想起小時候慕容劍對她說的“一旦有危險,你就躲到我身後”。


    在易馬要給予秦峰致死一擊時,突然佛頌之聲響徹整個古廟。


    隻見饅頭身前擺著一頁佛經,佛經厚有一寸,長有一尺,寬有半尺,其上隻有三個金色大字“一頁書”。


    饅頭的心神融入一頁書中,隻見一朵三瓣佛蓮自一頁書中顯現,懸於半空,一圈圈漣漪憑空蕩漾。


    佛頌之聲不絕於耳,易馬聽後更是心神激蕩,發出一聲聲嘶吼,血河也被召迴,向饅頭攻擊而去。


    見此,秦峰顧不上其他,隻能握緊太歲,飛奔而上,準備出劍阻攔。


    誰知血河來到饅頭周身十米左右,便前進艱難,如同嬰兒邁步,緩慢異常。


    如此局麵,秦峰始料未及。


    不過,饅頭的佛頌之聲如果能夠對付血河,幾人倒是還有一線生機。


    秦峰停下腳步,站於十幾米外,手中握著太歲,時刻關注著戰局變化,不敢有絲毫鬆懈。


    隨著血河的不斷逼近饅頭,懸浮於一頁書上空的佛蓮逐漸枯萎凋零,一片蓮葉無風自落,在掉落的過程中衰敗消散,半空中的漣漪消減不少。


    當血河流淌到饅頭周圍五米時,佛蓮的第二片蓮葉也無風掉落,點點漣漪進一步減少。


    佛蓮之上,僅剩最後一片蓮葉還在堅守,如同暴風雨中的孤樹獨枝,滔天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折斷消散。


    饅頭的七竅開始慢慢滲出鮮血,血液中居然有著點點金芒。


    突然,一個枯坐古佛的虛影顯現,與饅頭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隻聽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佛唱響起,“心有萬千虛妄,身似汪洋浮萍。不見心明,不作身舟。萬千紅塵,滾滾落刃。血海亦苦海,放手即放心。”


    易馬聽到古佛的佛唱聲,眼中血色印記忽明忽暗,極不穩定。


    心神不穩之際,易馬周圍的血河也隨之瓦解,化作一縷縷血線,重新遊迴易馬的體內。


    古佛左手持佛印,右手撫在佛蓮上,吟唱一聲“佛曰勘破”,便摘了佛蓮的最後一片蓮葉。


    失去了最後一片蓮葉,整株佛蓮瞬間枯萎,消散不見。


    隨即,古佛拈葉而笑,向著易馬拋出了蓮葉。


    蓮葉過處,漣漪陣陣,蓮香幽幽,隱隱有著佛吟之聲。


    易馬卻覺,飄飛而來的蓮葉猶如一座萬丈高山,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甚至整個身體都無法動彈分毫。


    當蓮葉接觸到易馬,融入他的心神後,他眼瞳中的血色印記才徹底散去,隱而不見。


    這時,古佛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秦峰,右手在一頁書的上空摸了摸,卻是沒了蓮葉。


    古佛有些遺憾的佛吟一聲道,“阿彌陀佛,苦海即血海,放心亦放手。”


    隨著佛吟之聲漸漸消散,周圍的一切再次恢複常態。


    秦峰隱隱感覺,剛剛古佛看向他的一眼,好像包含著什麽。


    易馬這時的氣息變得平和了很多,他環顧一周,最終將目光落在饅頭身上,有些遺憾的說道,“小師弟,這次沒能說服你,注定我們以後會走上不同的求佛之路。不過,這次我還是要謝謝你,助我戰勝了心魔。如果將來有緣的話,我們再論佛路吧。”


    說完,易馬也不再停留,徑直出了古廟,一人遠去。


    追尋自己認定的求佛之路。


    “饅頭,你怎麽樣?”秦峰立刻奔跑過去,檢查饅頭的傷勢。


    隻見饅頭原本流血的七竅,這時已經恢複如初,可見饅頭的金身羅漢神功造詣之深。


    “秦哥哥,我沒事,隻是心中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看著饅頭滿眼的疑惑,秦峰安慰道,“小饅頭,別擔心。等你長大了,很多事就自然會明白的。”


    隻是,秦峰很清楚,長大了,會有新的煩惱和疑問,更多的煩惱和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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