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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柳龍霆的意思,他在穀家還算排得上號,而且還很有名。


    可從頭想一想,他從小就是由龍靈養著的,當年龍靈在巴山接任的是她母親的巫神之位,還被巴山以神禮祭祀,柳龍霆自然也地位頗高。


    可好像我從出事後,柳龍霆還真的沒怎麽在外麵露麵。


    但堂伯都釘住了柳龍霆的蛇屍,穀逢春應該見過柳龍霆的啊?


    穀見明這會也臉色發正:“你是誰?”


    柳龍霆嗬嗬的低笑:“果然啊,跟我一樣活著的東西,都沒有了。連我是誰,巴山都沒有人記得了。”


    他慢慢的拉長著身體,那件在夜風飄逸的白袍突然纏緊了身體,白袍之上蛇鱗湧動。


    一聲低沉的蛇嘶聲響過天空,柳龍霆巨大的蛇身在夜色中衝著月光而去。


    雪白晶瑩的蛇身上,閃著如同月色一般晶瑩的皎白,似乎要劃破這月色,又好像和當初的龍靈一樣聖潔。


    他雖不能過界碑,卻也在溪岸邊一卷蛇尾,騰於半空,緩緩的遊動。


    穀見明似乎連和我握在一塊的手都拉不住了,四指在我掌心不停的抽動,看著柳龍霆的蛇身,喃喃的道:“你是……你是……”


    說著,直接就跪在地上。


    拉著我差點都倒下去了,墨修忙將我摟住。


    盯著穀見明冷哼道:“穀家以為自己傳承久遠,又與世隔絕,還以為一個巫祭就多厲害了,現在知道自己坐井觀天了吧。”


    柳龍霆的蛇身一轉,化成人形,揮了揮衣袖,將緊纏在身上的白袍理了理:“現在知道我是誰了?所以我不會記錯的,肯定是你們穀家記錯了。”


    他說完,沉眼看著我道:“巴山那個天坑,可能和蛇棺有關,但最先並不是這樣的。肯定是蛇棺遷離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才造成那個天坑崩塌陷落。”


    “那當年龍靈造蛇棺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忙站了起來。


    墨修卻一把將我拉住,朝柳龍霆道:“好了,你迴去吧。你應該快了吧?”


    “差不多了。”柳龍霆沉應了一聲,看著我道:“何悅,你見識過那些邪棺,應該知道人性之惡,比邪棺更邪。尤其是那些專政的國主啊,君王啊,他們掌控著權利,享受著富貴,驕奢淫逸,想要的東西,比你接觸到的這些普通人更多。所行的事情,比你們能想到的更殘忍。”


    “普通人想要的,或許不過是好好的活著;可他們做的那些事情,或許就隻是好玩,更舒服,更享受,讓自己的權利更大更廣,或是讓自己萬壽無疆。”柳龍霆盯著穀見明。


    嘲諷的低笑:“古蜀啊,巴山啊,穀家啊,做了什麽事情,你們自己都忘了吧。”


    我聽著一頭霧水,但想到古蜀的國主,為了能困住巫神,居然弄出了源生之毒這個東西,可見當年那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也發生過許多不堪想象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穀見明,好像承受了什麽打擊,連那種當保護色的童真都保持不住了。


    “好了。”墨修將我鬆開,看著穀見明道:“你們等我一會,我去拿聘禮,親自送你們迴去。”


    “你離開的話,沒關係嗎?”我想到那據說隻開了一層的蛇棺,一時感覺事情怕是有點大。


    墨修隻是朝我笑了笑:“本君想了想,蛇棺裏麵有什麽啊,並不重要了。”


    他眼睛盯著穀見明和我緊握著的手,冷哼道:“還是把那巴山崩塌的事情弄清楚,把你先從巴山搞出來,才最重要。蛇棺什麽的,我們可以一起慢慢打開,慢慢研究。別到時蛇棺開了,你沒了,那就追悔莫及了。本君才離了半天,你就跟人拉著手,鬆不開了!”


    對岸的柳龍霆似乎嗬嗬的低笑了,認真的點了點頭:“對啊,珍惜眼前人,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你還不走。”墨修也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你自己身修成了的,有空的話,也迴巴山一趟吧。有些事情,既然你記得,就該說清楚。”


    “行。”柳龍霆朝我笑了笑,一揮衣袖就要走了。


    我忙叫住他:“柳龍霆。”


    見他轉頭,我有些為難的抿了抿嘴:“龍霞還在你那裏嗎?”


    “不在我那裏,她能去哪裏?”柳龍霆臉上閃過苦笑,沉聲道:“她上次被你傷得太重,加上蛇棺現在一開,對她影響很大,可能活不了太久了。有事嗎?”


    我抿了抿嘴,沉聲道:“穀逢春,讓我帶句話給她。”


    “明白了。”柳龍霆也不問什麽話,看著我道:“我會轉達的。”


    其實穀逢春想說什麽並不重要,她有話跟龍霞說,這對龍霞而言,已經是慰藉了。


    依舊跪在地上的穀見明,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墨修輕嗬了一聲:“既然穀家人不能進去,本君去拿聘禮,你等我一下。”


    墨修直接消失在夜色中,穀見明似乎鬆了口氣,身體一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於心鶴也好像唿了口氣,急忙走了過來,看著穀見明:“這是怎麽了?傷得這麽重?”


    “我也不知道,但原因可能比較多吧。”我借著那隻緊握著的手,將穀見明拉起來。


    源生之毒入體,被墨修威壓,又被柳龍霆嘲諷,穀見明這一趟被打擊得夠嗆。


    身上也沒什麽帕子之類的,我幹脆扯著他身上的麻衣,幫他將嘴角的血擦了擦。


    他卻朝我擺了擺手,將頭偏到一邊,大口大口的嘔著血。


    於心鶴看著我,朝我眨了眨眼,似乎是詢問,又是無奈。


    穀見明吐了一會,這才朝我苦笑道:“其實我也懷疑過,那段和蛇棺有關的曆史被抹去了,連壁畫什麽的,都沒有留下半塊,肯定是要隱瞞什麽。”


    “既然這幾千年來,掌管巴山的是穀家,肯定是當年穀家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穀家先祖才特意抹去。”穀見明說著,又嘔了一口血。


    那血團淤結成團,發著黑,好像還有著濃痰之類的在裏麵,看上去很恐怖。


    穀見明卻好像吐習慣了一樣,拍著胸口,清著嗓子,又吐了兩口。


    輕舒了口氣,朝我苦笑,那張娃娃臉,再也沒有了童真,隻是深深的無奈:“可我也是穀家人啊,穀家先祖造的孽也好,種的因也罷,都該我們這些後人來承擔的。就算我不想信,可也隻能信。不想做,也隻能這麽做。你能懂嗎?”


    我想搖頭說不懂,可轉念一想,似乎又能懂。


    穀見明成長環境,畢竟和我不同。


    我能拋開龍家的事情,是因為我爸媽從來沒把龍家的事,放進我的人生中,我一直遊離在龍家之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普通人。


    可穀見明,生於穀家,長於穀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穀家,為了巴山。


    他一直承擔著這個責任,連自己都放棄了,如果拋棄了穀家,就等於拋棄了自己。


    所以他不得不承擔著。


    我沉眼看著他,張嘴想說什麽,卻感覺眼前一隻手掌伸過來,直接捂住了我的眼睛。


    跟著墨修將我摟在懷裏,依舊遮著眼睛,聲音有些沉悶:“別看了,走了。”


    墨修蛇君似乎從打開吃醋的開關後,這醋就越吃越多了。


    我低笑一聲,反手拉著墨修,跟著就感覺身體被拉動。


    另一隻手拉著穀見明,自然也一塊離開了。


    墨修的速度,幾乎算得上瞬移了,比肥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停下來的時候,本以為到了摩天嶺了吧。


    結果墨修鬆開我時,卻在巴山那個迎客的瀑布前,就是那個巴山的邊緣。


    墨修轉眼看著穀見明,沉聲道:“這裏也是巴山了,你可以鬆開了吧。”


    他說著,也不用穀見明鬆手,一把就將穀見明的手拉開。


    我感覺手上一鬆,好像有一種輕輕扯過頭發的痛意,倒也沒什麽其他的感覺。


    可墨修這是得多在意啊,一秒都不想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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