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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梨走出密室,來到了花紅院會客的正廳,招了招手:“來人。”


    凜霜行了個禮:“大人吩咐。”


    “將上次著人畫的柳姨娘的畫像取來。”薑梨的眼神意味深長,直叫人捉摸不透。


    一旁的絳雪機靈,三兩步跑下樓從隨行侍衛處取了畫像,又快步上來。


    薑梨親自將畫像徐徐展開在眾人麵前。


    “大人,莫不是……”說到此處,花紅院的媽媽饒是見過許多場麵,竟也是驚住了。


    “本座也隻是猜想。”薑梨點點頭,望向她,“你可有辦法查驗?”


    “若是大人相信妾身,妾身自願做人證。”她跪下叩了個頭,言語堅定,“妾身自信,對於容貌出眾的女子,有數倍勝於常人的感知力。這位娘子與前幾日過身的采萍如此相像,若說是沒有親緣,隻怕也無人能信。”


    薑梨點了點頭,命人將畫像收好,又吩咐媽媽取了花紅院本就封存好的倪采萍的畫像,交由侍衛統一保存。


    “不知是否方便,媽媽帶本座去采萍娘子的屋子裏去看一看?”薑梨隻覺得,眼前這位女子雖是青樓老鴇,卻也出奇知書達禮,處變不驚,竟是比許多刁蠻任性的官家小姐,相處起來更叫人舒坦。難怪這樣的人物才能一手管理偌大的花紅院。


    她福了福身子,走在前方,輕輕替薑梨推開了門:“大人放心,我們這裏知道規矩。采萍娘子的房間已經封了起來,妾身派了兩個人看管,不許閑雜人等進入。”


    薑梨朝她微微笑了一下,那位媽媽竟也是看呆了,迴過神來,忙著人上茶。在走廊裏來迴曲折,彎彎繞繞,終於見到一間門框素雅,窗紙清淨的房間,在這金碧輝煌的建築中格格不入。


    想來,這就是命案發生的地方了。


    門口兩名婢女緩緩推開門,眼前景象隻讓薑梨覺得眼熟。


    這好似閉月的閑月宮。


    像,太像。


    翠竹蝙蝠琉璃屏風,雲絲如意盤花簾幕,鮫綃寶羅帳,青玉抱香枕。暗灰色大理石鋪就的地麵,上麵是白絨絨狐狸毛地毯。


    處處不像,卻又處處像。


    隻覺得一切的陳設,擺件,都別有韻致,不如閑月宮中宮廷布置獨有的奢靡,不過一景一象,個中韻致,竟是與薑閉月的喜好如此相似。


    念頭轉迴來,薑梨定睛尋找眼前不合邏輯之處。


    “這個倒在中央的凳子,便是采萍娘子自盡用的?”


    “是。”


    她走上前去,細細端詳。


    這是一個紅木妝凳,凳腿上雕刻精致的祥雲圖樣,普普通通,不足為奇。


    薑梨正要調轉視線,餘光突然見到凳麵上似有些許不妥。


    這幾日楊都是下雪天氣,若走在雪地裏,鞋襪必會潮濕沾染水漬,乃至棕色、灰色的汙漬。


    若不仔細看,是斷然不會發現,光潔的紅木凳麵上有細小的灰塵的。


    “當日夜裏,采萍娘子可有外出?可見何人?”薑梨似是猛然驚醒,忽得轉頭,問花紅院的婢女。


    “不,不曾……隻因那日張公子他們走時已經很晚了,我們娘子也累了,隻是讓我們全都退下,她一個人迴了屋子。”那位婢女似是害怕,聲音略有些發抖,“我們向來不敢違背娘子的意思,便都退下了。應該是……她應該是不曾外出……”


    站在一旁,許久未開口的花紅院媽媽突然訓斥起來:“糊塗!真是糊塗!娘子累了,你們竟不去照顧!”


    地下鶯鶯燕燕哭了一片,隻是告罪求饒。


    “媽媽且慢,”薑梨伸出手來拉了一把媽媽曳地裙的水袖,“如若你們當中有人出來說了細枝末節的線索,本座自然會留她性命,乃至重重有賞;如若你們知情不報,嗬,你是知道你們媽媽的!”


    說到這裏,底下的幾個婢女交頭接耳,吞吞吐吐也是說了許多。


    “娘子近日總是見一個男人。我們皆以為是她的客人。”


    “那人身份好似十分神秘。”


    “娘子剛開始是正大光明在正廳接見的,後來竟直接去了自己房中,後來竟是悄悄出門見麵。”


    “娘子,娘子她……好似有了心上人。”


    “她竟問奴婢何處可尋來梨花,可是梨花乃是國花啊!奴婢何曾有這樣的本事!……”


    …………


    如此說了許多,薑梨打斷:“你們家娘子可曾提起過一名叫閉月的女子?”


    世人皆知公主封號,不知公主名諱。閉月二字乃是名諱,非父母妻兒,閨中密友,不能得知。


    底下又是一番交頭接耳。


    一位不起眼的小侍婢低聲說:“我們娘子她,她曾提起過,隻不過此事有違國法……”


    “本座恕你無罪,快些說來。”薑梨似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磕了個頭,低聲說著:“小姐有日癡了,竟問奴婢,長公主的名諱可是薑閉月?


    “奴婢自然是不敢說什麽,隻道讓娘子慎言,稍有一句不妥當便是殺頭的死罪。


    “她這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說了什麽,想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才讓奴婢退下。”


    這個小丫頭話一說完,底下立馬嘰嘰喳喳,沸騰起來。


    “長公主的名諱,你們怎能知曉!”薑梨一拍桌子,底下人立馬安靜了,“今日之事,你們若說出去半個字,本座必然要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底下人皆說一聲“是”,便都退下了。薑梨沒什麽不放心的,想來這位媽媽將她們調教得極好,不該說的話,她們自然不會多說。


    薑梨在倪采萍的房間裏四處踱步,見到紫檀衣櫃上放置了一個精致的鏤花描金盒子。她命人將其取下來,發現這個盒子做的極為精巧,還上了一把純銅的小鎖。


    為了案子,薑梨也顧不得什麽不許窺知他人隱私的道德修養了。她著人野蠻地將這細巧的盒子撬開,裏麵竟是隻有一本封皮精致的小本子,還有一條月白色的手絹。


    那條手絹,薑梨隻覺得眼熟。


    拿上手仔細端詳,她差點驚叫出來。


    手絹右下方的角落裏,一般都會繡著女兒家精致的紋案。這條手絹也不例外。它的右下角,是一彎弦月,被若有若無的雲朵遮擋。月亮看著被雲朵遮了大半,竟像是害羞一般,躲在雲層之中,不肯出來。


    薑閉月啊薑閉月,你何時惹上了這樣的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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