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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逸君臉色鐵青,他手上微微一抖,那劍尖便在徐懿脖子上劃開一道血印……


    可當他迴頭瞥了一眼地上那抹痛苦的身形,便是知道,他縱是恨他恨到了極點,也難以下定決心將他的生命瞬間終結!


    “來!你來殺我啊!你殺啊!你敢不敢?!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敢,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孬種!”徐懿朝他啐了口痰,看著他向旁躲過,卻依然放肆地嘲笑道:


    “孬種!就跟你那謀反的爹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廢物!都是廢——”


    可他話未說完,雙瞳卻倏地一下放大,看向楚逸君的眸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便往後一仰,重重倒地,偏過頭,嘴角流下一抹猩紅。


    楚逸君抬頭一看,卻見楚凝香含著淚,將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劍收入劍鞘,便朝他重重一跪,眸底的淚花閃亮,卻不敢去看楚逸君的眼睛,隻低著頭悶悶地啜泣道:


    “三哥,對不起!但我實在受不了……”她忽然揚起臉,一滴眼淚便驀地滑落,她跪著向前扯了扯他的衣角:


    “不過三哥,你別擔心,真的,我之前在宮裏對蠱毒也有所了解,殺了種蠱的人,並不代表被下蠱的人就沒救了,相反,種蠱的人一天不死,被種了蠱的人才會一直被他控製下去!”


    楚逸君一聲不吭地聽完,卻是一把將楚凝香扶起,緊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頭,安撫道:


    “我知道。”


    楚凝香點點頭,發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嗚咽,卻也是緊緊擁住他,很久很久,泣不成聲。


    一縷縷斑駁的陽光透過樹縫灑下,那些星星點點的光斑,落在那些冰涼的屍體上,也跳躍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終是感到了一絲暖意。


    ——————


    三日後。


    霄國宮中,被火燒損的地方已全部修繕完畢。


    而京城中,則到處可見當今皇上為皇後四處求醫、重金懸賞的告示。


    可皇宮裏,盡管前來為淩然診脈的民醫絡繹不絕,卻始終無一人能除去她體內的蠱……


    這一天,楚逸君正在禦書房中批著折子,門外一侍衛卻忽然進門通報道:


    “皇上,殿外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求見,自稱能治好皇後娘娘的病。”


    楚逸君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是。”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有些破爛的男子便走進書房,朝楚逸君跪地一拜:


    “草民雷瑾見過皇上。”


    楚逸君放下手中的奏折,朝地上跪著的男人淡淡掃了一眼,目光卻落在他手上那個精致的盒子上:


    “你那盒子裏,裝的什麽?”


    雷瑾抬起頭,將那盒子微微打開,楚逸君望去,隱約可見裏麵有什麽黑色的大蟲子在蠕動。


    “皇上,這是草民悉心培養了十年的蠱王,如果能吞下皇後娘娘體內的蟲子,便可治好她的病。”雷瑾說完,便合上了盒子,垂下眸靜靜等著楚逸君的迴應。


    “十年……”楚逸君閉眼沉思了會兒,便忽然站起身,朝門外大步走去,“跟朕過來吧。”


    半個時辰後。


    鳳儀宮。


    在眾人屏息凝神的緊張注視中,雷瑾那條大黑蟲終是從淩然口中爬了出來,卻是叼著一條青色小蟲的遺體。


    “這便是娘娘體內的蠱,現在已除掉了,”雷瑾將那條青蟲的遺體取出,將黑蟲放迴了盒中,“皇後娘娘也是極堅強了,若換作尋常人,一旦毒蠱發作,可能連半個時辰都捱不過。”


    楚逸君目光再次落迴淩然身上,可床上的她,卻依然緊閉著雙眼,隻是臉色已紅潤了許多,嘴角也微微上翹著,似乎做起了什麽美夢。


    “好。朕要重賞你。”久壓在楚逸君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他轉頭看向雷瑾,心中的感激之情已溢於言表。


    可雷瑾卻笑著搖了搖頭,“我其實也不需要什麽,就是想請求皇上一件事。”


    “哦?說來聽聽。”


    雷瑾將手中的盒子放在一邊,深吸一口氣,才說:


    “草民曾聽坊間說,有個叫纖兒的丫鬟在侍奉當今的皇後娘娘,如果此事為真,不知皇上可否讓草民與這位纖兒姑娘見上一麵?”


    楚逸君愣了愣,卻還是點了點頭,“確有此事。不過,你要見她作甚?”


    雷瑾低下頭,咬了咬牙,便朝他跪下,說:


    “不瞞皇上說,草民全名其實叫夏雷瑾,就是當年被千國先皇滿門抄斬的夏氏家族遺裔……此前聽聞自己的妹妹夏纖在京城被好心人收留,便一直在尋找她的蹤跡……這也是草民唯一的生存信念了,還請皇上讓草民與纖兒姑娘見上一麵。”


    然而楚逸君接下來的話,對他來說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


    “那若朕告訴你,這位丫鬟已死了呢?”


    雷瑾全身一顫,雙拳緊了緊,卻又鬆開,抬頭看著楚逸君,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草民還是退下了。”半晌,他終於站起身。


    “慢!”雷瑾聞言身子一滯,轉過身,眸中又燃起一層希望,卻聽楚逸君轉頭朝旁邊道:


    “若荷,把纖兒的畫像拿出來,給他認認。”


    雷瑾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卻還是耐心等待若荷把畫拿來。


    待畫至,他上前一看,卻不由立刻激動出聲:


    “是的,就是她!妹妹……”隨即探尋地看向楚逸君,“那她是如何死去的?臨終前可有留下什麽?”


    “是被宮中另一女子害的,”淩然忽然轉過頭迴答道,把場上的人全都嚇了一大跳,她坐起身,“不過那位肇事女子後來也喪了命,也算一命抵一命了。”


    雷瑾再次低下頭,努力消化著這一切突如其來的事實。


    沉寂。


    “謝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淩然身子極虛,才說了這麽幾句竟開始微微喘氣,可她臉上還是帶著一抹溫暖的笑容,“可纖兒也走了,本宮還能如何報答你呢?”


    雷瑾垂眸凝思,良久才抬起頭:


    “草民自知自己身患隱疾,命不久矣,因此別的也不需要,唯一的心願,便是把夏氏家族的一些文明發揚光大。”


    “蠱術?”淩然微微睜大眼,輕聲問道,她現在一聽到這兩個字,都還有點後背發涼呢,發揚光大?她有些不敢想象。


    可雷瑾卻笑著搖了搖頭:


    “無字紙。”


    “什麽?”淩然和楚逸君異口同聲。


    他們對視一眼,再次同聲道:


    “你怎麽知道?”


    倒是把雷瑾給逗笑了,“看來皇上和皇後娘娘真是心有靈犀啊,連說話都這麽默契。”


    “……可是朕,確是今天才聽說有無字紙。”楚逸君腦海中驀地浮現出那天,那幅畫下那張空白的紙,再細細一迴憶,他心下不由一振,那一天,不正好就是纖兒慘遭不測的日子嗎?


    “楚逸君,你最好老實交代。”淩然歪著頭打量著他,嘴角掛著一絲調皮的笑意。


    楚逸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雷瑾,忽然歎了口氣,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雷瑾,你跟朕走一趟。”可走了幾步,他又迴過頭來,看著淩然,傲嬌警告道:


    “小逆後,好生床上呆著,不許下床亂動,否則看今晚朕如何治你。”


    “哼,還不知道是誰治誰呢。”淩然別過頭,並不打算乖乖聽話。


    於是等他們後腳一走,淩然便立刻跳下床,換了身輕便點的衣服,跟了過去,在禦書房外偷偷聽著裏麵二人的談話:


    “你看這個,會不會是無字紙?”楚逸君的聲音。


    “草民試一試便知。”


    接著,便了無生息,但淩然卻隱隱聞到一股什麽東西燒焦了的味道。


    她湊近門縫裏一看,果然,雷瑾正把那張紙往燭火中燒去……


    “有了有了!”


    “快看看。”


    房內再次沒了聲音。


    淩然不由有些懊喪地低下頭,自己怎麽那麽笨,不幹脆跟進禦書房?落得現在,竟連窺探個機密的機會也沒有……


    尋思間,書房門卻忽然大打開,裏麵的雷瑾正要走出,看見淩然卻是全身一振,接著便朝她跪下,淩然怎麽勸都不肯依,硬是對她拜了三拜才起身:


    “感謝皇後娘娘救小妹之恩,草民謹記心中。祝皇後娘娘永世安康。”


    看得淩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便也要朝他跪下,卻把門框旁倚立的某人看黑了臉,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對雷瑾倉促道:


    “你去找葉尋,他會依告示將賞金和賞地一並給你,慢走不送,朕三日後帶太醫過來看你。”


    便“啪”的一聲,關上了門,上了鎖。


    雷瑾呆呆站在原地,本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可沒過多久,一把難以言狀的某種細碎聲卻從內傳來,他的臉霎時間紅到了耳根,趕忙倉皇逃離……


    ——————


    第二天,楚逸君便舉行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封後大典,並昭告天下,從今往後,後宮虛設,僅為她一人。


    同日,楚凝香與蕭宸也被楚逸君倉促賜婚,和著封後大典一並辦了,楚凝香憤憤不平地跑去楚逸君那兒質問,為什麽要如此倉促?


    楚逸君卻緊了緊懷中的淩然,無奈道:


    “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


    淩然挑眉:


    “再說一遍?”


    某人秒懂,立刻坐正了身子,一臉正經地慫道:


    “我錯了,一切都是朕的旨意。”


    淩然嘿嘿一笑,“這還差不多。公~主~,聽到沒?有什麽不滿,盡管揍他。大不了把他揍得走不動路了,我來執政!”


    “什麽?愛妃,你可敢再說一遍?”


    “我說,大不了,我來執政!”淩然又換了個姿勢,躺在他的懷裏,慵懶地看著他,伸出粉舌舔了舔唇,不勝嫵媚。


    楚逸君看著她這副小模樣,卻是邪魅一笑,在她耳邊輕輕說:


    “愛妃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朕是斷不會讓愛妃,白天還有精力執政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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