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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青娘檢查了縣衙的印信標記,確定劉洋沒有作假,小心的將薄薄的一張紙收了起來。


    卻見劉洋在原地躑躅兩隻手不住的摩挲著,有些局促不安。


    穆青娘泯了一口茶水,輕咳了兩聲,“你莫不是想要反悔?不想把這戶籍給我?”


    她坐在椅子上,眼光上斜,盯著這個曾經的大伯。


    劉洋連忙擺手否認,“當然不是!這戶籍早在之前,你說要用二十兩買走時,我就沒有什麽二話。請你不要誤會。是我心裏有件事情一直很疑惑,能問的隻有你一個,但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穆青娘完全猜的到劉洋想問什麽。


    劉家之所以要分家,正是那劉家老幺,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劉渠。


    穆青娘拿到戶籍,搬家日子也近了,心情尚好,沒有故意推脫,“你想問什麽?我若是知道,自然會告訴你。”


    “嗯嗯,那我就來詢問一下,我弟劉渠,近日總是去縣裏,說是在鏢局做趟子手,但是言行舉止,漏洞太大,我兄弟幾人又問不出什麽。二弟妹……青娘你常在縣裏走動,幫人治病,不知道縣裏可否有我家阿渠的什麽消息,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營生。”劉洋終究選擇了開口詢問。


    “如果你問別人,我還真的不知道什麽,若是問你們那個寶貝弟弟,我倒是知曉一些。那日我迴家時,路過一家賭坊,在窗戶附近,看到了劉渠正在裏麵,和賭徒們大殺四方,場麵很是壯觀呢。”穆青娘譏諷的笑笑。


    早先的時候,劉渠就對她諸多糾纏,還險些讓他占了便宜,弄得穆青娘對劉渠很是厭惡。如今劉洋特意跑來問,穆青娘便順勢添油加醋一番,算是給自己討點利息。


    劉洋從穆青娘這裏坐實了劉渠去賭坊,隻覺得眼前一黑,渾身發軟幾乎沒了力氣,拳頭攥得緊緊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這個畜生!真的去賭坊賭錢了,還……還用家裏的月份錢去賭……我饒不了他!”


    劉洋的憤怒到達了頂峰,大步的邁了出去,卻讓穆青娘攔了下來。


    “你現在去哪裏?你那娘,現在已經被你弟弟灌了迷魂湯,誰的話都不信,說了也是白說。還是想想這家怎麽分吧。”


    穆青娘的話,語氣涼薄,卻是眼下最中肯的一句話。


    劉洋在院子裏停了停,頭腦冷靜了下來,長長的歎了口氣,灰溜溜的離開了。


    阿水見兩個人說完了話,從裏屋跑了出來撲在了穆青娘身上,“阿娘,大伯……劉彩的爹爹,剛才為什麽這麽生氣,是不是後悔把戶籍還給阿娘啊?”


    穆青娘將他抱起來,讓阿水坐在自己的腿上,眼神很溫柔,“不是呢,這不是阿娘戶籍的事情,是那劉渠讓他生氣。這和咱們沒有關係,不要多想這些。咱們後天就要搬家了,等一會兒歇夠了,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我也不喜歡劉渠,在家就喜歡欺負我,他不是個好人!真不知道那阿奶是怎麽想的,把那樣的兒子當寶貝。”


    “我也不喜歡他,看著那張臉我就有點討厭,行為輕浮,舉止猥瑣真不是個好人。”阿遷也在一旁附和著,語氣裏也滿是嫌棄。


    “噗,你們是怎麽了,理那人作甚,咱們就快搬新家了,可別這樣的掃興啊。”


    穆青娘心裏感慨,當初原主被穆家舍棄,費勁多少波折,才有一個這樣的棲身之地。如今自己全家要搬走,對這個已經生活多年的舊屋,多少還是有一些心情複雜。


    多愁善感不適合穆青娘,她很快就整理了心情,來到廚房,將廚房還剩下的食材悉數摘了下來。今晚的一餐,就當是對這個舊屋的告別,一定要做的豐盛無比。


    穆青娘家裏的炊煙漸漸升起,劉洋此時卻和劉河坐在一起,商量著什麽,兩人看上去,有些愁眉不展。


    劉洋更是憋悶,不住的抽著煙麻痹自己,“沒想到,四弟他真的,真的去賭錢!真是家門不幸。”


    劉河幽幽的歎息著,心裏十分別扭。若是早些明了,自己和大哥在背後悄悄的跟蹤,被抓個現行也不容他狡辯什麽。


    隻是現今裏,劉渠深得自己親娘信任不已,現在拆穿他,他肯定死不認賬,氣著娘也不好。


    “還有那穆青娘,心腸也忒歹毒了些,早就知道阿渠流連賭坊,卻不告訴我們,現在要分家了才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看啊,她就是巴不得咱們分家,自己好拿迴戶籍!”劉洋氣的用煙槍敲著地麵,對自己家的無力,隻得把怒火朝著穆青娘傾瀉著。


    劉河冷靜的反問,“那現在怎麽辦?不分家了嗎?”


    “你開什麽玩笑,現在不分家?你能勸服娘再聽咱的話?能保證那小子不再去賭錢?他連家裏的月份都敢拿去賭,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劉洋的話,令兩個人相顧無言,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穆青娘在廚房裏哼著小曲,心情十分的爽快,他搜羅了大半的蔬菜和肉類,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做出了一大桌子有葷有素的菜來,足足有十個菜。


    把所有的菜擺到了桌子上,阿水和阿遷兩個孩子,對著桌子上五花八門的菜肴,口水泛濫。


    “阿姐啊,做的是不是有點多啊,咱們怎麽吃得完啊。”阿遷對穆青娘說著,眼睛還緊盯著桌上的東西,嘴角都收不住笑容。


    “咱們吃不了這樣多的,把王六一家叫來不就可以了?”穆青娘微笑著輕輕點著敲阿遷的額頭。


    “別看了,快去王六家叫人,少不了你的。”


    “哈哈哈穆丫頭你的手藝,我可是慕名已久啊。”屋外突然響起王六嫂的聲音。


    穆青娘扭頭一看,正是王六一家。


    王六抱著兒子,王六嫂拿著那匹織的很綿軟細膩的紅布,王春花提著一籃鮮蘑菇,手上還有染布時留著的紅色染料。


    “哈哈哈,如此甚好,我剛要讓阿遷去請你們,你們這就過來了,吃個便飯再走吧。”


    穆青娘將王六一家引入席,王六把腰間的酒葫蘆放到了桌子上,王六嫂想要製止,卻被穆青娘攔下,順勢遞過去一個酒碗,見主人家沒有多說什麽,王六嫂才放下心來。


    “穆家丫頭,你救過我,又幫助我家掙到了錢,你對我家有恩,我一定要同你喝上一杯。”


    “當家的,你別犯渾了,穆丫頭一個女兒家,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怎麽能與你喝酒呢,淨說些這種渾話。”


    王六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還沒喝酒,臉頰就紅了起來。


    穆青娘毫不介意的笑著,“王六哥每晚都要喝酒,沒什麽沒什麽,都動筷子吧,菜都涼了。”


    眾人紛紛動起了筷子,大口吃了起來,偶爾還會聽見王春花對穆青娘的請教,一桌子人也算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嬸子,謝謝你,你今日教了我這麽多好吃的做法,他日我家人若是想吃了,我便做給他們。”


    “哪裏的話,你幫我織的紅布,也時辛苦了,這些就當是答謝你,又有什麽不可呢?”


    王春花往嘴裏夾了塊幹燒魚,看上去很滿足。


    阿遷放下了碗筷,顯然是吃完了,小人兒擔憂的問,“阿姐啊,咱們明天搬家,這些行李怎麽運過去?要不要去雇一架牛車啊。”


    “這是哪裏的話,我家就有一架牛車,還用雇什麽?明天一早,我套上牛車就趕過來,你們隻管將行李給我不用擔心這些,來來,吃飯!”王六喝了一碗酒,臉色稍稍的有一些紅暈,還打了個嗝。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裏一樣,引得眾人轟然大笑。


    穆青娘舉起水杯,“哈哈,那就多謝王六哥了,我穆青娘多謝了大家的照顧!以水帶酒,敬你一杯。”


    在夜晚的燈光下,吃飯的一群人,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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