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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韞薑和貴妃出來時,貴妃怫然道:“竟就罰了一月禁足。”


    韞薑的臉色晦暗不明:“貴妃太過心急。她是皇後,她背後站的是鎮國公府。皇上再不喜歡她,卻也要思慮她娘家,也要思慮目前局勢。重罰皇後,同時也是丟了皇上自己的麵子。”


    貴妃睨她一眼,鳳眼裏浮動著敏銳:“所以皇上才會不徹查,反倒是把罪名一股腦壓到朱氏身上。真真是白便宜了皇後。”


    韞薑露出一抹戲謔與自嘲:“皇上如今登基不過一年,他是絕不會讓後宮出大變動的。再說了魅惑之術這樣丟臉麵的事,鐵定不能押給國母皇後。不過若是丟給一個歌伎出身的小更衣,那倒也沒什麽了。”


    貴妃攥緊了芍藥紋絲帕,彎月似的黛眉緊蹙:“本宮一心想著此計隻要你我唱和得宜,不露馬腳,定不會出問題。卻也忘了將皇上的顧慮算進去。”


    “莫說貴妃,縱是我,那時也未想到如此地步來。不過貴妃也不必憤憤,這如今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日後仍做不到。如今皇上仍在製衡著各方勢力,不過若等到某事某刻,皇上已平了那杆秤,那麽一切就容易許多了。”韞薑壓抑著心中的不忿,說這話,仿佛也是在安慰自己。


    貴妃冷目瞥她,隻見韞薑好整以暇、麵色安然,她的笑也是溫柔妥帖挑不出錯處。


    可貴妃看著,沒來由的在心裏騰升起一股鄙夷:“德妃,你如此隱忍,喜怒哀樂不露於麵,那你做人還有什麽意思?”


    韞薑道:“貴妃你未免太貪心,如今在這明城裏,還談什麽意思?我知你性子坦率,皇上也喜歡你這樣。可是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我是活不出你這樣瀟灑的樣子的。”


    二人走至太平門口,各宮的奴才都已備好了肩輿。


    貴妃巧笑倩兮,嫵媚頓生:“德妃,人若一生背著一個累字,那才真的沒了活下去的意思。出了這門,今日的事就煙消雲散,日後見了別怪本宮嘴上不留情麵。”


    韞薑不以為意:“嘴巴上的刀子本宮不怕,隻怕是暗箭難防。”


    貴妃擺擺手:“你且放心,本宮還想著再和你演些戲呢。”貴妃嬌媚勾人的目光輕輕遞給韞薑,即使是韞薑也不禁為之傾服。


    韞薑定定神,目送貴妃的肩輿遠去。


    她的身影婀娜,石榴色的衣裳火紅地燃著她桀驁的一生。她刺目逼人的美豔,遠比天邊如火如荼的豔霞更來得攝人心魄。


    愈寧過來扶她上肩輿,見韞薑微微有些黯然,遂問何故。


    韞薑苦笑道:“本宮不知貴妃到底快不快樂,但是她隨性而活,怒時發怒,喜時朗笑。可是本宮,永遠都隻有一抹微笑罷了。”說罷,也不等愈寧迴話,就自上了肩輿,拍了拍扶手示意著起行了。


    愈寧跟在一旁,心裏五味雜陳,最終還是沉默了。


    頤華宮。聽著宮門外鎖鏈的聲音,和著秋風肅殺的唿嘯,皇後才真切地意識到秋天來了。


    稍不留神地上就積了些枯葉,如死亡的蝶,了無生機地躺在青石板上。


    容德安慰皇後道:“娘娘…好歹…隻是禁足了而已。”


    皇後的眼角緩緩滲出刺骨的淚,她切齒道:“一個皇後,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你說什麽好歹!還不如要了本宮的命!”


    容德在一旁略有哽咽,戚戚道:“皇上怎麽不徹查呢…這一查定能知道不是娘娘所為了呀!”


    皇後狹長的鳳眼裏噴湧著怒火:“你以為皇上是什麽人?!這樣的髒東西,查到誰頭上誰都不好看。鄭氏娘家,傅氏娘家,哪家能冷落得了?其他人又都是東宮跟上來的積年老人,這樣沒臉沒皮的事情,自然隻能推給一個下作的歌伎!”


    容德憤憤:“那此事到底是誰做的?德妃和貴妃怎麽會…”


    皇後恨得發顫:“她倆倒好了,合起夥來!誰做的有什麽要緊,你們隻要知道了,現在她們一個個都烏眼雞似的盯著本宮的位子。皇上現在還願意給本宮一個台階,不代表以後還能。隻要她們兩個還在一日,本宮的後位就坐不穩!你好好托人帶話出去,讓文淑容和全婕妤好好固住寵,這一月,風雲變幻,本宮耗不起!”


    頤華宮內死寂如灰,隻有風掛起枯葉發出的淒涼聲響。冬天還未來,頤華宮就已冷如冰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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