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誤傷別人,藍調在戰鬥前設下了一方小型結界。


    術法需要天賦,但冰冰藍並不擅長,而像藍調這種全能型人才可謂萬裏挑一。


    她既善於戰鬥,也精通術法和陣法,連知識麵也廣到驚人。


    如果非說她有什麽不如別人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不夠討人喜歡。但天才和孤傲本就一體兩麵,就算藍調惹人厭也依舊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但冰冰藍之所以喜歡和藍調做朋友並不是因為她的天才,而是因為這人從不把自己當天才。


    ——她不把自己當人看,也不把別人當人看。


    舊世界不是有個詞叫做“受虐癖”嗎?冰冰藍可能沾點。


    她喜歡肉體的陣痛,喜歡被刺骨的冰霜包裹起來。她會為每一根痛覺神經的戰栗而陷入瘋狂,而在戰鬥結束後又表現地平靜如風。


    她是“瘋”的,卻無比熱愛著自己的瘋病。


    戰鬥結束,兩人渾身都是傷。藍調很寵冰冰藍,全程都沒用魔盒修複傷口。


    兩人都抱有同歸於盡的想法,因此這場戰鬥也極為暢快。


    冰冰藍爽了,與藍調的友情便更加深厚。她躺在地上,從儲存空間裏掏出幾顆速效藥,一齊塞進嘴裏。


    大風吹起時,藍調的傷勢會自然恢複,不需要吃藥。


    “真是賴皮的魔盒——好羨慕啊。”冰冰藍仰天長嘯,很快轉變為長笑。


    她興奮地叫喚著:“還是要和你打呀,風,這一年我天天都在想著和你打。白天想,晚上想,就連夢裏都是你。”


    藍調斜眼看她,笑了聲:“真是神經。”


    冰冰藍發出大笑。


    大風天偷偷在花叢中看完了兩人戰鬥的全程,驚歎之餘又感到十分微妙。


    她有時會感到藍調與這世界的聯係是如此之多,而自己卻失去了曾經的記憶,以至於完全斷聯。


    她不止一次地感到困惑,為什麽好像沒人認識她。


    她覺得如果把大風天這個名字丟出去,一定會驚起滔天的風浪,但若是使用藍調,便會毫無波瀾。


    大風天雖不想承認,但心底確實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豔羨之情。


    並非是因為別的,僅僅是羨慕藍調能被更多人記住。


    她將這份情緒藏在深處,緩慢而無聲地紓解著。某個時刻,這份微妙的豔羨一定會轉變為其他更加積極的感情吧。


    畢竟大風天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


    結界散去,寂寥的夜色伴著周圍並未完全消融的冰晶,有些初春夜的餘韻。


    藍調忽然想起現在是三月,如果是舊世界的話,應當正是這種天氣。她看了眼冰冰藍,心中感慨真是人造的早春。


    對方的麵具在戰鬥中被擊碎,讓她無需再去糾結要不要換一個了。


    “靈魂共生原來會產生兩種顏色的光暈,我一直以為隻有極少數天賦異稟、魔盒具有多重效力的驅魔人才有這種特質呢。”


    冰冰藍眼中映出黑藍交織的光,笑道,“黑的那部分真是和你以前一模一樣。”


    藍調睨她一眼:“你就是靠這個認出我的嗎?”


    “算是。”冰冰藍在大風天跳出泥潭的那一刻便看見了這抹純黑,強烈的好奇心讓她立刻派人去招攬對方。


    “哼,難怪要纏著我。”


    冰冰藍轉了個圈,甩開身上因冰晶融化而附著的水液。


    “認出你的真正原因,是剛才的戰鬥。”


    她把長發紮成低馬尾,更顯颯爽之氣,“我和你打了那麽多年,你稍微動一動我就能看出來。而且那孩子的戰鬥習慣也很像你,我還以為是你的徒弟之類的。”


    藍調笑了笑沒說話,但還是為冰冰藍在這方麵的敏銳感到有些驚訝。


    她換了個話題罵她,“纏著我們,還帶我們去聯誼會那種醃臢的地方,真是心思深沉。”


    冰冰藍倒是沒有否認,隻是辯解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聯誼會是用來做那種事情的。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她反正目的達到了,也找到了“風”,“我們去吃飯吧!就九九飯店好啦,巫九九在研製菜品這方麵還是很有水準的!”


    “行。”藍調將身體交給大風天,對冰冰藍說道,“我先下去了,你別再欺負她了。”


    冰冰藍熱情地應了一聲。


    大風天扯了扯嘴角,算是迴應。冰冰藍這種人,怕是隻有藍調能應付。


    對方拉著大風天往來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提前點菜。她對九九飯店的菜色了如指掌,一直在巴拉巴拉地給大風天推薦。


    大風天打斷她,說道:“你以前知道我的名字嗎?”


    “嗯哈哈,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存在。”


    大風天腳步一頓,看向冰冰藍。對方卸下麵具,能看出她略帶侵略性的五官,但眼睛裏卻總是純粹。


    “風跟我說過,她想和你一起離開燈塔,去一個能找到幸福的地方。”冰冰藍微微湊近大風天,溫和地說,“你們現在不也正往那裏前進嗎?”


    大風天愣住了,她能感受到冰冰藍散發出的善意和期盼,就和藍調希望她幸福一樣,冰冰藍似乎也希望她們倆都找到幸福。


    真是難以理解!這家夥剛才分明還想殺了她來著!


    大風天抿抿唇,手中被冰冰藍塞了一顆半透明的冰塊,被她用意念打磨成了燈塔的形狀。


    冰冰藍心念一動,冰塊燈塔從中段崩裂開來,在大風天的輕唿聲中碎成無數粉末。


    她看不懂冰冰藍,但又清晰地能感受到對方想要傳遞的東西。


    複雜而純粹,就像是能被塑造成無數種模樣的冰,但終究都會融化成同一種物質——水。


    大風天原本覺得冰冰藍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適合對方,但此刻她覺得沒有一個名字比這更好。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化了,她們走進九九飯店。因為曾釀造出宿命之酒,大風天享有這家飯店所有連鎖店的五折優惠。


    冰冰藍建議她來點餐,一點也不提及自己有三折優惠的事情。


    菜色美味可口,但價格極高,大風天心想若是兩人平攤,加上有五折優惠,應該勉強能夠負擔。


    吃飯中途,冰冰藍借口說自己身份特殊,得去塔塔那邊搞個新麵具掩人耳目。


    大風天明顯是被對方口中的所謂幸福蒙蔽了頭腦,在發現對方逃單後隻好獨自支付了所有的價款。


    冰冰藍就此消失不見,獨留錢包大出血的自己和隻顧在腦中嘲笑她的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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