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並蒂”這個詞我是在某本舊時代的古書中看見的,意思是兩朵花同時開放,親密無間,永不分離。


    我想我和她就是這樣的。我們來自一位母親的子宮,有著幾乎完全相同的臉,甚至連魔盒都是同一個。


    魔盒——夢核。


    這個魔盒很有意思,外露出的顏色是幽暗如夢幻的紫色,但隻有我們知道,它的內部是五彩斑斕的。


    就像是人類的夢、人類用夢作為偽裝的記憶,全都應該是斑斕美妙的。


    至少我和她都這麽覺得,我們作為夢核的主人——最最了解夢的兩個人,提出的論斷應當有幾分可信度。


    我們都不太擅長遣詞造句,一直都找不到特別好的句子來形容夢。


    後來偶然得知舊世界的一位不知名人物說到過夢,她說,夢是記憶的迴響,一切夢境都來源於心魂所得或是不可得之物。


    我的翻譯是這樣的:人類用夢境去彌補或悼念現實的缺憾,同時用夢境去迴味無法忘懷的記憶。


    大概是這樣的,我和她都認可這位舊時代人物的觀點。


    所以說,其實這些文字,都是夢的代償。我和她都已經死去,這是某個認識我們的人做的一場夢。


    這樣說的話好像過於殘忍,那換個說法吧,其實我們的死亡才是一場虛構的夢境。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啦,那樣的命運簡直棒透了。”我真的這樣想。


    夢是這樣的,那核又是什麽呢?


    根據燈塔辭典的說法,“核”在這裏應該是核心。夢的核心就是夢核。


    那麽也就是說,夢核也可以叫做記憶的核心吧。


    但是又不得不提一點,因為夢並不完全等同於記憶,所以說世界上才有這樣的說法——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似乎很有道理呢,畢竟夢是現實的代償,所以無須將夢當真。


    我們曾構築了最為核心的兩場夢境,叫做“鬱鬱不得歡愉”和“惶惶不可終日”。


    因為夢與現實相反,所以這兩場夢其實是我們的美好盼望——我們希望得到歡愉和安寧。


    魔盒的核心也正是來源於我們對歡樂和安祥的渴望,因此在魔盒發生故障後,這兩場夢也全都來到了現實。


    很遺憾,我們沒有料到過這一點。夢境和現實相反,所以這兩場夢真的變成不得歡愉和不可終日了。


    把我們的夢給所有人看,真是件令人害羞的事情。


    夢和核都說完了,是時候說點更加貼近現實的事情了。


    關於燈塔為何如此對待我們的事情,我想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商定好的命運。


    因為我們特殊,所以應當成為犧牲品。


    非常蠻不講理,但是如果我和她的死亡真的能換來更多人的美好未來,那也未嚐不可。


    但事實卻是,我們看到了無數死於這場犧牲的女孩們。


    她們的死亡也是為了換取更多人的幸福嗎?


    如果是的話,那換得的幸福屬於誰?反正我目前沒見到過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們和她們的死去而幸福。


    依照我們的拙見,這台兌換幸福的儀器大概是出了錯。


    死亡換取不了幸福,也殺死了愛。


    於是我們不再愛燈塔。


    “我討厭說這個,讓我們換個話題吧。”她不高興地說道。


    那就允許我們再切換一個話題吧,這次我們來說一首歌。是那首愛與希望的歌。


    這首歌沒有準確的名字,意味著我們可以給它取任何名字。


    歌曲的最後一段是這樣的:聲聲入人心,旋律溫柔揚。愛與希望合,共鳴天地廣。


    由此可見,愛和希望是人類永恆的命題。


    那麽我們的愛、我們的希望是什麽?


    答案一開始就說了,不是嗎?


    “心期夢中見,路永魂夢短。”我們齊聲說道,“我們會在夢中相見,但這夢中的惴惴長路太過漫長,因此希望這場夢短些。”


    “以此讓我們早日團聚。”


    這就是我們的愛與希望。


    “我們完全曲解了吧?”她笑著說。


    我笑著迴答:“我已經說過啦,不要太過相信夢噢。”


    *


    以上全都是藍調在未來的某天夜裏做的夢。這場夢裏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名字,她分不清誰是幽魂夢,誰是遊魂夢。


    夢醒之後,她再度和大風天聊起這對姐妹。


    “感覺這場夢亂七八糟的。”藍調說道。


    大風天頓了頓說道:“這真的是夢嗎?”


    “不然是什麽?”


    大風天迎著太陽往世界中心走去,腳下是鬆軟的沙土。


    “我的意思是,既然夢是記憶的迴響,你難道能保證這是你的夢,而不是她們的記憶嗎?”


    藍調從此再也沒夢到過這對姐妹,卻能時常想起她們,以及這場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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