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調和紫藤蘿像是融入水液一般鑽進了本我立方,全程不過眨眼的事情,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立方體內部果然也是一片純白,但若是仔細看去,能發現一些旁人使用過後留下的印記——一些稀疏到近乎透明的靈魂力量。


    藍調掃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臂,眉頭緊皺,模樣十分痛苦。


    她本就嬌小纖細,一張臉稚嫩無比,現在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令人心疼。


    “你帶她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大風天歎道,“這就是你說的見見紫藤蘿?”


    藍調:“當然是為了幫小九成為紫藤蘿。”


    她微微一笑,看不出一點憐愛或是同情的意思,倒是充滿了期待。


    “你可真冷淡。”大風天以為朝夕相處這麽久,藍調早已將小八小九視作朋友。現在看來還早的很呢!


    藍調不言,蹲在對方麵前,盡量和她平視。


    但紫藤蘿完全忽略了她,一雙泛著紫光的眸子死死地望著純白的地板,像是要把地麵盯出幾個坑。


    藍調歎了口氣,頗為困擾地拿出了慣用的匕首,在大風天的驚唿聲中毫不猶豫地刺向了紫藤蘿。


    紫光乍現,無數的紫藤蘿枝條頃刻間填滿了整個立方,花瓣飛舞,純白的牆壁被磅礴的靈魂力量染成了深紫色。


    枝條如鎖鏈抽向藍調的手腕,試圖將那把匕首打落。


    但藍調的手勁大得誇張,粗壯的藤蘿枝條被她稍微用力便掙脫開來,但還是勉強讓她的攻擊路徑發生了少許偏移。


    紫藤蘿便趁此機會躲開了匕首,並迅速遠離了藍調。可惜本我立方不過十平方,再遠也遠不到哪裏。


    藍調冷哼一聲,看看周圍滿目的深紫色,眼底露出一絲滿意。


    大風天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行為邏輯,罵道:“你攻擊她做什麽?”


    她話音未落,無數紫藤蘿枝條一齊朝藍調抽了過來,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人劈碎。


    大風天呆呆地看著不遠處那個弓著身子,滿臉警惕的女孩,她飛舞的紫色長發和漫天的紫藤蘿一模一樣。


    兩個瘋子!


    大風天還是涉世不深,她一直覺得和氣才是主流,但在驅魔人的世界中,說打就打是常態。


    “你遇到的驅魔人都太友善啦!”藍調笑著說道,眼中冷光閃動,揮舞著匕首,在鋪天蓋地的紫藤蘿中穿梭。


    紫藤蘿實在太密集了,比對戰蛇刀時暴露出的那片花海還要動人心魄。


    簡直像是翻了n倍!如果說之前的紫藤蘿還是幼苗,那此時此刻的它們全都成長起來了。


    由點成線,連線成麵,麵麵相纏,以至於填滿了立方。


    藍調說道:“這就是本我立方的強化作用呀!小九既沒被燈塔抽走部分魔盒,現在又在立方的作用下發育完成。”


    “這才是真正的魔盒!”她看上去極為激動,一不小心就被枝條抽了一下,“就算是我都要吃癟的呀。”


    她笑得開懷,簡直像是為強大的力量而歡唿高唱。


    大風天愣了一下,想起了藍調先前說過的什麽“不完整魔盒”規則。


    這個奇怪的規則藏在記憶的犄角旮旯裏,若不是對方今天再提起她都要徹底忘掉了。


    “我們的魔盒是不是也是完整的?”大風天忽然覺得時停魔盒和不死魔盒很超標。


    藍調捏緊匕首,一把撕破最後一麵紫藤蘿之網。


    “是的,我的大風天。我們的魔盒自始至終都是完整的,不然我們就得和其他笨蛋驅魔人一樣疲弱了。”


    大風天來不及去糾結她的糟糕措辭了,她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燈塔如此仰仗驅魔人去驅除惡魔,卻要在她們出生時取走一部分靈魂力量。


    這不是很奇怪嘛!驅魔人弱了,那還怎麽驅魔?


    “......看來你已經窺見燈塔的第一層陰謀了。”藍調卷起一大把紫藤蘿枝條,衝向了它們的主人。


    “第......第一層???”


    大風天傻愣愣地重複藍調的話,但對方忙於把紫藤蘿撲到地上,一臉玩味地笑著俯視她。


    “嘿,你是紫藤蘿還是小九?”藍調笑道。


    少女聽到“小九”時猛地一顫,掙紮的動作都停滯了幾秒。


    隨後,幾滴眼淚從她的眼眶掉落。


    “......謔,哭啥?”藍調用指腹隨意地抹去少女流到太陽穴上的淚水。


    大風天都心疼起被藍調壓在地上的少女了:“她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剛剛說她在和魔盒......或者是命運抗爭,這是什麽意思?”


    藍調忙裏偷閑,迴複大風天道:“你讓我說也說不清欸,小九的這個魔盒很特殊,它在沒有任何驅魔人血脈的情況下自發孕育,帶上了一些最原始的特性。”


    “野性?”


    “欸啊,這個特性和小九的經曆有關。你說野性也對啦,或者我問你,一個從饑餓和絕望中誕生的魔盒應該具備怎樣的特性?”


    大風天斟酌著字句:“心向希望?”


    藍調愣住了,噗嗤笑了出來。還好紫藤蘿現在還處於迷茫狀態,不然剛剛那下晃神肯定要被狠狠地反撲。


    周圍的紫藤蘿海洋被藍調割裂了一小部分,但大部分還是完整的。


    如果不是她用匕首尖尖抵著對方的脖子,這些花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的迴答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參考方向。”


    藍調笑著對地上的紫藤蘿說道,“你想變成紫藤蘿樣子的小九,還是想變成小九樣子的紫藤蘿?”


    嬌小的貓兒眼睫顫動,被紫色填滿的雙眼中透出一點清明。


    原本快要纏上藍調腳踝的幾條紫藤蘿鬆了鬆,慢慢地朝遠處退去。


    藍調又問:“你應該自己想明白才對。你真正想要的是力量嗎?”


    她在心中想:你想要的倘若真的是純粹的力量,那這些紫藤蘿就不應該以困住我為目標,而是殺死我才對。


    紫藤蘿沒有迴答,嘴唇囁嚅了幾下,眼神緩緩聚焦。


    孩童的稚氣難得在她臉上顯現,周圍的紫藤蘿枝條散的散,消失的消失。


    隻是純白的空間依舊被紫色填滿,磅礴的靈魂力量漸漸凝聚,不再聲勢浩大,反倒是非常含蓄收斂。


    “或者是生存?是生命的意義?還是愛?嗯,我明白了,是希望吧。”


    藍調狡黠地笑道,正大光明地偷走了大風天的答案。


    大風天聽著藍調這一係列循序漸進的問題,驚奇地發現了立方內的變化。


    以及原本陌生的紫藤蘿也緩緩變迴了小九的樣子。


    她眼中盛滿淚水,但卻是冰冷的,像極了幾個月前她在沙漠中顛沛流離的心。


    胃不是冰的,它太餓了,一直是火燒一般。隻有一點點紫色的花朵落到那裏時,才會稍微冷卻幾分。


    被封存的記憶在紫藤蘿盛開之時重見天日。


    她無比想要忘記的過去其實從未忘記,隻是由紫藤蘿魔盒暫且收留。


    這片誕生自暴戾和苦難的紫色花海,其實最向往的是名為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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