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天感到思緒不受控地飄遠,可她明明什麽都沒想。


    兩人同體,除非有意切斷,否則大部分時候都能感知彼此的狀況。


    所以是藍調在想什麽嗎?


    她問對方:“你在想什麽?”


    藍調迴過神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鑄造區。這片區域同樣空間有限,正好處於武器鋪的後方不遠處。


    這裏放置著各種鑄造工具,有好幾個學徒正在爐子前麵打鐵。


    火星子在空中飛舞,帶出陣陣蓬勃的熱氣。


    藍調讓鑄造師把隕鐵放在角落,順便迴答了大風天剛才的問題。


    “我在想該給他們倆鑄造什麽類型的武器。”她說道。


    大風天有些不信,腦中的思緒分明是飄到很遠的地方了,甚至能感到一絲恍惚和懷念。


    但藍調愛說胡話已經是常事了,大風天不會計較。


    “小九既然喜歡弓箭,不如做幾根箭矢給她,小八的話隻要是小巧些的武器都可以吧。”


    大風天想了想說道。


    藍調微微一笑:“你說的對,那我就這麽辦了。”


    大風天無奈一笑,也不知對方到底是個什麽心態。


    愛胡說八道,閑來無事就撒個小謊,但卻顯得異常真誠,對大風天的話也總是聽到心裏。


    怪哉怪哉。


    幾個學徒看到師傅領著幾個比他們年紀還小的人進來,都紛紛探出腦袋看熱鬧。


    兩女一男,加起來都沒自家師傅鞋碼大。


    鑄造師清了清嗓子,喊道:“你們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藍調大人要親自鑄造武器,你們都來觀摩觀摩吧。”


    一個年輕氣盛的學徒下意識反駁:“驅魔人?驅魔人還會鑄造?”


    他旁邊的同伴立刻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低聲罵道:“你怎麽敢這麽跟驅魔人說話!道歉去!”


    “哦哦!我是真沒想到驅魔人能鑄造啊,她們不都是愛指點江山,天天指揮我們幹這幹那嗎?”


    “還說還說!你當人家耳聾是吧!”同伴又給他一個暴栗。


    鑄造師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揪住那個呆傻學徒的耳朵,痛得他齜牙咧嘴。


    “欸欸欸,師傅饒命!”他說道,連忙對看好戲的藍調道歉,“大人我錯了!您趕緊鑄造給我們看看吧!”


    藍調拍拍鑄造師的肩膀,笑道:“好啦好啦,那你們都來幫忙吧。”


    幾個學徒一齊說好,鑄造師看在藍調不介意的份上,勉為其難地鬆開了手。


    他朝藍調充滿歉意地笑了笑,看似是幫藍調教訓徒弟,其實是為了保護對方。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藍調指了指腳邊的隕鐵,對那個出言不遜的學徒說道:“麻煩你幫我熔煉一下。”


    學徒將功補過,扛著隕鐵就過去了。


    “你們站著看戲啊?還不去幫忙?”鑄造師罵道,把另外幾個學徒也趕過去熔鐵。


    “熔煉隕鐵要稍微注意一點噢!”藍調笑嘻嘻地提醒道。


    幾個學徒聽到隕鐵兩個字,心神激蕩。


    他們剛剛緊張的很,還沒仔細看肩上烏黑的材料,原來是赫赫有名的隕鐵!


    “好!”學徒們一齊迴答,這隕鐵可是他們平時想摸都摸不到的好材料!


    在幾人忙活之際,藍調讓鑄造師找出武器圖紙,讓小八自己挑要哪一種。


    但看來看去,對方還是無從下手。


    “嘿!你這悶葫蘆怎麽這麽挑!”藍調敲敲他的額頭。


    小八非常苦惱:“姐,你幫我選吧,我真選不出。”


    “我也要我也要!”小九踮起腳,扒在桌前偷看圖紙。


    藍調叉腰,故作深思熟慮狀,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那隻能我來替你們做決定了!”


    大風天:“你本來就想這麽說吧?幹嘛裝民主?”


    “嘿!哪學的高級詞!”


    “你教的......”


    藍調把小九手中的圖紙和桌上的圖紙全部還給鑄造師,眯著眼笑道:“那我可真是知識淵博。”


    她從儲存空間裏找了半天,終於掏出兩張皺皺巴巴的牛皮紙。


    “欸,這個是箭矢!”小九認出了其中一張,但和她以前見過的箭矢不太一樣。


    “是的!這是改良過的特殊箭矢,不僅能當箭用,還能當近戰武器用。”


    藍調笑道,拿起另一張圖紙遞給小八:“這是你的,可組裝版雙頭短刀。”


    小八和小九都眼前一亮。


    藍調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對鑄造師說道:“去看看學徒們熔得怎麽樣了,等到事成之後這兩份圖紙就送給你了。”


    對方渾濁的眼睛中亮起了光,立刻點頭:“好嘞!”


    藍調手中的圖紙他在燈塔武器展館見過類似的,但又並不完全相同。


    不過驅魔人手裏的東西能有便宜貨嗎!


    藍調見鑄造師去監督了,便取出特殊泥巴開始製作範模。


    她雖多年沒碰鑄造,但肌肉記憶足以讓她很快捏出武器之型,甚至能精確到毫厘。


    大風天都要懷疑這個人以前是不是鑄造師轉職成驅魔人了。


    “我這叫做雙修。”藍調一邊捏泥一邊說道。


    “深藏不露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你了。什麽時候也把這技藝傳授給我?”


    藍調頓了頓:“你是說雙修?這個等你複活,我天天教你。”


    大風天:?


    “你?”大風天覺得有點怪,非常怪,怪透了!


    但藍調一本正經,她若是主動問,倒是顯得有點過度解讀了。


    不能說!不可說!


    但是心跳又快了起來,她雖嘴上沒問,可對方也都能猜到點什麽。


    “我討厭你,藍調。”


    藍調輕笑一聲,手中的範模也差不多捏好了。


    “我喜歡你不就好了。”


    “......”這下不隻是心跳加速了,連臉都紅成猴子屁股了。


    明知藍調在愚弄她,可她怎麽就控製不住亂想呢!


    討厭討厭!


    熔煉好的隕鐵很快就被送到藍調麵前,她趁著高溫立刻將其澆注到模具中,劇烈的滋滋聲令她一陣舒暢。


    眾人都圍在她身邊,看著對方獨自進行接下來的一係列步驟。


    隕鐵被她壓縮再壓縮,用當年第一次鑄造匕首的方法增加其硬度。


    她掄起十幾斤重的鐵錘開始敲打,旁人看著竟然覺得輕鬆。


    但鑄造師和幾個鑄造學徒都深知,能做到藍調這種程度簡直難如登天。


    別說揮不動鐵錘了,就算能揮動,也絕對難以到達對方的速度和強度。


    而且,那麽大一塊隕鐵,怎麽能敲成這麽嬌小的型?


    這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方法?


    鑄造師找出紙筆將其記錄下來,每一個細節都不容遺漏。對方的鑄造造詣絕對不亞於他!


    但他已經年近五十,而藍調呢?最多不過十六七歲!


    鑄造師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天賦真能將努力和閱曆輕而易舉地粉碎成齏粉。


    他有些握不住筆了,紙上的文字過於沉重,也或許是他的不甘太過沉重。


    而這種情緒,同樣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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