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零?沒聽過的名字。”藍調念出了燈牌上的名字,又看向場上那個撐起傘的少女。


    對方表情平和,或者說是沒什麽表情。


    藍調又眯著眼看向遠處被一群蓬蓬裙團團圍住的卷發女孩。有點眼熟,但她不記得在哪見過。


    “哎呀,想不起來了,真是老了。”藍調想得頭痛,在大風天耳邊嚷嚷。


    大風天揉揉太陽穴,讓她安靜點看比賽。


    冬時夏令擂台賽並非表演賽,加上驅魔人資料不便過多透露,便沒有解說的環節。


    一切都交由觀眾自行觀看體會。如果有想要提前摸清對手路數的參賽者,也隻能花錢自己來看。


    因此觀眾席上驅魔人不在少數,人人都知目前上場的其中一位有可能就是自己之後的對手。


    既然都來參賽了,那她們不會因為對方的地位如何高便甘拜下風。


    藍調趴在黑色空間中,麵前雖空無一物,眼中卻可納入周圍的一切。


    場上,兩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石竹刺從儲存空間中取出一根手臂長的骨刺,細長尖銳,被打磨得幾乎反光。


    “現在怎麽用骨刺了,我記得她以前愛用匕首的。”藍調搖晃著雙腿,興致勃勃地觀看戰局。


    “聽上去你們以前很熟悉?”


    “不算太熟,點頭之交?”


    大風天看到場上開始聚集烏雲,頓了幾秒才問出想問的問題:“所以到底為什麽,你認識這麽多人,卻沒人認得出你?”


    藍調早就想好對策了:“我擅長易容,用過很多張臉,這張是真正的、沒人見過的那張。”


    “那為什麽現在不易容了?”大風天看到雨滴被隔絕在結界之外,就連雨聲都聽得不那麽清晰。


    藍調笑了笑:“因為我想用真麵目見你。”


    “......你最近老是說奇怪的話。”大風天再也不問了,耳根有點發紅。


    ......


    場上下起了雨,雨勢不大,但也絕非綿綿細雨。


    雨化零早已撐起了手中那把荷葉邊的漂亮雨傘,安靜地站在雨中觀察對方。


    石竹刺用骨刺劃開麵前的雨幕,微黃的雨沾上骨刺發出了極其微小的滋滋聲。


    這是具有腐蝕性的酸雨。


    石竹刺的臉頰感到些許刺痛,離得近的觀眾能看到她被酸雨淋到的地方開始泛紅。


    “是那個驅魔人的魔盒!”有人眼尖,很快看出雨水中難以察覺的靈魂力量。


    每一滴酸雨都帶著雨化零的意誌,若是久久置身雨中,必會渾身潰爛而死。


    藍調不免多看了幾眼雨化零。如果是完整的魔盒,那麽這雨的腐蝕性肯定會比現在強得多。


    可惜燈塔會在驅魔人出生時抽走一部分靈魂力量,這才導致對方的魔盒如此疲軟。


    很多押了石竹刺的觀眾有點著急了,紛紛在台上催對方快些動手。


    在他們出聲之前,石竹刺已經衝向了雨化零。


    短款的旗袍對她的行動沒有任何影響,光看速度,她絕對算不上慢。


    骨刺破雨而出,但對麵少女的反應速度也相當不錯。


    她瞬間收起雨傘,猛地用尖刀迴擊骨刺。二者相接,在空中旋出幾朵雨花。


    石竹刺敏銳地注意到身前的酸雨消失了兩秒。


    她一轉骨刺,向對方的腰腹攻去。


    雨化零撐開雨傘,柔軟的傘麵以柔克剛,輕盈地劃過骨刺的邊緣,巧妙地消去了大半衝擊。


    她隨即迅速退後,停息片刻的酸雨下得更猛烈,淅淅瀝瀝的雨聲連場外都聽得到。


    始作俑者安心地撐起傘,儼然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


    石竹刺的手腕和脖頸開始腫起來了,但她大概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驅魔人了。


    她伸出手,像是在迎接酸雨一般,但嘴角拉得平直,顯然不是歡迎之意。


    ......


    “小零可以嘛,不枉我煞費苦心助她參賽。”卷發少女狡黠地笑道,接過下人端來的一杯小麥果汁,一飲而盡。


    “暢快!”


    她抬起下巴,小零專屬啦啦隊又開始喊起來了。


    被她稱為小零的雨化零卻並沒有她想得那麽遊刃有餘。


    她抿著唇,握住傘柄的手微微發緊,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石竹刺朝自己伸出手,心裏一驚。


    雨化零不再停在原處,而是開始撐著傘在場地中奔跑,視線在石竹刺和地麵上來迴徘徊。


    要來了——


    “轟!”


    一根尖銳的石竹破土而出,差點刺穿了雨化零的腳底。


    “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這個人的魔盒,那這一刺也許......”


    雨化零吐出一口氣,有些後怕地瞥了眼腳邊長約半米的石竹。


    她完全是仗著信息差才能和石竹刺交手,對方的魔盒,包括戰鬥習慣在燈塔公示上都有。


    而自己籍籍無名,對方在此之前一定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就是出名的壞處。


    隻可惜某人根本不懂,不僅自己趨之若鶩,還非要拉上她!


    雨化零忍不住歎氣,連翻幾個跟頭,險而又險地避開一連串的石竹之刺。


    雨聲讓石刺破土的聲音變得更難察覺,但雨化零又不能就此讓酸雨停歇。


    這是她唯一能拿來和對方叫板的東西,或許也談不上叫板,應該說是能讓她輸的不那麽難看的倚仗。


    本就實力懸殊,怎麽打?


    還要不要繼續打?


    ......


    “藍調,你看到地上的刺了嗎?”


    藍調笑笑:“嗯哼,當局者迷。”


    大風天的敏銳程度在藍調的培養下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水平,全神貫注下她很容易看得出石竹刺的意圖。


    “後麵那句是不是‘旁觀者清’?”她問。


    “沒錯,石竹刺不僅要贏,還想贏得漂亮,贏得讓人耳目一新。”


    藍調坐起來,看著被石竹插滿的場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


    石竹刺的魔盒是操控石竹破土,在陸地上戰鬥非常具有優勢。


    對方的酸雨範圍雖大,但是想要對她造成致命傷害需要的時間太久。


    而她顯然不會給雨化零過長的時間。


    石竹破土,每一次誕生都會擠壓對麵的逃跑空間。


    而現在,幾乎全場盡是她的竹子。


    雨化零避無可避,已經被這片石竹林逼到了角落。


    從半米的幼小石竹到現在兩三米高的巨竹,對方無疑是在上演竹子生長的節節高。


    屬於是拿她當表演工具了。


    “表演賽,唉,我說過我不喜歡戰鬥的。”雨化零的小裙子也被酸雨燙出了幾個洞,皮鞋和白絲襪也都被刮出劃痕。


    真狼狽!


    雨化零到最後也沒有暫停酸雨,直到石竹刺的最後一根石竹尖刺一舉穿透她的荷葉傘。


    傘麵盡毀,酸雨順著傘骨流到雨化零的手腕和臉頰。


    她舉起雙手,任雨打在她身上,苦笑著認輸。


    石竹刺很給她麵子了,每一招都沒想著戳到她,反而是故意給她留了躲避的空間。


    當然,這大概也是為了她的“表演賽”或是考慮到候選人的身份。


    雨化零非常聰慧,明白對方早已發現這酸雨害人害己。


    因此不妨讓石竹刺的獲勝更為漂亮一些,於是她選擇讓對方刺破傘麵,再親自接下自己的酸雨。


    這樣,石竹刺的第一戰就首尾唿應,算得上令人眼前一亮了。


    而這也是對方為她選擇的輸法。


    接受吧,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態度。


    雨化零停止魔盒,烏雲散去,陽光普照。


    密密麻麻的石竹傲立挺拔,在光照下像是真的有了生命。


    場下觀眾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唿,這都是屬於勝者的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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